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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那酒楼里请了些极好的说书先生去，引了不少回头客呢，再加上背靠定国公府，厨子的手艺又是一等一的好，生意自然不差。”听妤是做足了功课的，这些细枝末节的小事，她们郡主来不及看，自然是得她来分忧了。

　　阿酒早就已经，在她自己一点准备都还没有的时候，被人硬生生的拖到了从前的那些纠葛当中。

　　阿酒不是什么一无所知的人，正是因为她知道了曾经那个人到底做过怎样丧心病狂的事儿，她现在才会把这些看似毫不相关的事给连到一起。

　　落黎音身形一顿，那双对着阿酒总是带了一点笑意的浅色桃花眸此刻犹如深潭一般，弥漫着阿酒看不懂的情绪。

　　“书斋卖的好的话本子可也是那几位说书先生的手笔？”莫羡指尖动了动，扬眉问道。

　　听妤点头，“在酒楼里打出了名堂来，自然是有的是人愿意捧场。”

　　莫羡若有所思，她倒不大担心这些人会自己跟自己过不来，自断财路。虽说是借着这几位说书先生的光才揽下了不少的回头客，可也是因着酒楼本身不错。

　　那几位说书先生与酒楼本也是相辅相成、缺一不可的，为了定国公府来开罪她这个新东家，不是聪明人所为。

　　但倘若真要犯蠢……莫羡更不担心了，她留下一群蠢货在有什么用？还不如早早的丢出去，也能给她省些钱粮呢。

　　“正是快要用午膳的时候了，那便先去酒楼罢，我也好瞧瞧这地到底怎么样。”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听旁人说了在多那酒楼的好话，不曾亲身经历过，哪里就能断言了？

　　听妤笑盈盈的应了下来，她险些忘了这个，她自己倒是好说，可自家郡主哪里只能跟着一起挨饿的？

　　“对了，”莫羡忽的抬眸，认真的问道：“那酒楼叫什么名字？”

　　听妤：“……”合着她们郡主说了这么半天连名字都没记住？

　　这倒也不能全然怪罪莫羡，毕竟名字不算是什么大事儿，毕竟她名下的铺子里，也只一家酒楼一家书斋罢了，本就是奇特极了，哪里还需要额外的花费心思来记？

　　如此多问上一句，也是怕到时候出差错。

　　“应当是一品楼，”听妤无奈，“奴婢倒是听说一品楼的点心也是极好的，一会儿郡主也能尝尝鲜了。”

　　“您名下的铺子有好几家呢郡主，今个儿要先去哪一家？”听妤眨了眨眼睛，小事儿上她插嘴无妨，这等大事若无主子允许，听妤是半个字都不会置喙的。

　　莫羡凤眸微眯，“我记得账本最好看的，是酒楼和书斋？”

　　莫羡不以为意的扬了扬眉，再是精致的点心怕是也比不上她外祖母宫里的。

　　上回她外祖母为她设宴时，来的那几位勋贵之女，可都是对吃到了寿安宫的点心一事极为惊喜的，虽说其中不乏是因着那是太后宫里的东西，图个好彩头，但那喜欢的模样却又不是全然作伪。

　　但尝尝鲜倒也可以。

　　毕竟……太后娘娘可是把莫羡当成个瓷娃娃在养，许多东西都不敢给她用，今个是她自己出来，岂不正是个极好的机会？

　　说不清是愤怒多一点还是害怕更多一点，落黎音眸光沉沉，嗓音染了几分喑哑，却依旧好听的不得了，他说，“日后再说这样的话，我当真是会不开心的。”

　　分明落黎音眼底现在没有半分的愤怒的痕迹，连嗓音都是温柔克制的，阿酒却抿紧了唇。

　　听妤把莫羡的神色看的分明，却也不觉得奇怪。

　　她们郡主不说旁的，这好歹也是在宫里精心养了段日子的，吃穿用度皆是最好的，若是还能把一般东西放进眼里，那倒真是奇了怪了。

　　“一会儿也给那几位叫桌菜，都是上了年岁的人了，与我折腾一趟也是不容易。”莫羡仔细的吩咐道，她倒是也想给周湖叫桌好菜，可那人大约还是会有所避讳的。

　　既是如此，那自然不如不提。

　　左不过那是宿深的人，有那么个机灵的主子，想来也笨不到哪里去。

　　听妤一愣，眼底的笑意却多了几分真心，她真真是没看错人。

　　怕是再也遇不上第二个能如同她们郡主一般的，把她们当成人看的主子了。

　　“交给奴婢罢，”她一定给自家郡主打理的井井有条。

　　莫羡对听妤从来都是放心的，大约也是因为听妤从未给她惹来什么乱子，又补了一句：“不需太过吝啬银钱。”

　　大魔王不是个小气的，可也没多大方。

　　她手里虽是有了不少钱，如今却也是等着坐吃山空，虽说不能太过亏待身边的人，可如今想要一起享福的人，也不能一日都不闻不问。

　　听妤险些被自家郡主一本正经的样子给逗笑，可她到底是忍住了，心领神会道：“奴婢省得的，您来之前，殿下可还是给了不少。”

　　这又不算是她自己的，想来……她们郡主应当是能同意的吧？

　　莫羡还不知道听妤打的是什么算盘，见听妤同意了，她便也没多问——谁叫听妤办事最是稳妥，让旁人一点担心的余地都没有。

　　“嗯，”莫羡应了声，又随口吩咐了两句，心底却不自觉的想起了旁的来，“在挑些好的……带两份回去。”

　　“郡主若要带，不如带奎记的八宝鸭，那才是京都顶有名的，说是有祖传秘方，是连宫里的御厨都做不出的味道。”听妤眼睛一亮，忙给莫羡出主意。

　　“且这八宝鸭得排上许久，不如现在便叫人去？等郡主忙完正事儿回宫，正好能买上热乎的带回去。”

　　阿酒可不相信，以落黎音的小气程度，会当她是在开玩笑的。

　　阿酒颇为不安的看了落黎音一眼，似乎是企图在那人脸上看出花来。

　　落黎音叹气，无奈的又对上了阿酒的眼睛，心底所有的暴虐的想要叫这个人知道知道厉害的情绪一下子便消散的无影无踪。

　　他抬手轻轻地在阿酒的眉眼上抚了过去，嗓音温柔，“我没气。”

　　阴差阳错的占了人家原主的身份虽并非她本意，可好处却是莫羡捞到了的，不光出乎意料的捡回来了一条命，甚至还占了本属于原主的温情。

　　既来之则安之，莫羡原也不是个扭捏性子，左不过是原主先去了，她才来的，也算不上有多对不起原主。

　　哪怕原主待太后并不尽心，甚至听从定国公府老夫人的挑拨，一心一意的以为太后不怀好意，对她的好都是因着定国公府的权势，可太后从未变过。

　　如同原主一心一意的逃避，太后是一心一意的待原主好。

　　说不上是嫉妒还是旁的，总归莫羡心底不大舒坦。

　　这世道，果真是从不公平。

　　想要的得不到，得到的不珍惜。

　　可到底阿酒跟在落黎音身后，一时间显得整个人都有点蔫搭搭的。

　　那些秘辛，能活生生的把一个人给压垮。

　　哪怕阿酒，生来便较旁人多了几分的韧性也是如此。

　　落黎音抿了抿唇，他几乎把自己所有的心神都放在了那个小姑娘的身上，是以那人的任何一点波动，落黎音都能很敏锐的觉察到。

　　“阿音，”阿酒又喊了一声，那双好看的眼睛半垂着，落黎音看不清她眼底的神色，却蓦的攥紧了手指。

　　他好像知道，阿酒接下来要说的那些话，不会是他想听见的。

　　“我还是不知道怎么跟你说呢，”小姑娘抬眸，那样潋滟的一双眼睛，此刻带了一点的悲伤，“阿音，我不知道自己现在想留在这里到底是对还是错。”

　　她已经看到了太多不对劲的地方了。

　　就好像……现在的九重天，和从前的灵界太像了。

　　落黎音以为她不曾见过这样的景象，其实是不对的。

　　阿酒忽然间觉得，落黎音现在是在难过的。

　　落黎音并没有直接回答阿酒什么，他很怕自己现在会口不择言，伤害到他的小姑娘。

　　毕竟，落黎音是真的差点叫阿酒给气死了。

　　这小东西，一天到晚的都在琢磨着些什么乱七八槽的东西？她刚刚说得那话，是他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阿酒知道落黎音是在克制。

　　其实那话，就连阿酒自己都不愿意说出第二遍。

　　实在是……太伤人了一点。伤人又伤己。

　　尤其是那个人是落黎音，是阿酒绝对绝对不愿意伤害的人。

　　那小姑娘此刻半低着头，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落黎音陡然又变的幽深了几分的桃花眸。

　　落黎音也不催着阿酒给他一个答复，就好像，他不过是随口提了那么一句一样。

　　阿酒颇为懊恼的偷偷叹了一口气。自家阿音的性子，阿酒是最清楚的了。

　　这种时候，若是落黎音还会跟她笑跟她闹，最后反倒是不会又事儿。

　　他看起来越是平静，阿酒此刻便越慌乱。

　　毕竟，哪怕心底有天大的火气，有朝一日发泄出来也便没事了。怕就怕这个人像现在这样，一点都不提方才发生的那点不愉快。

　　就是有一点的心疼。

　　他家阿酒，一点都不适合局促或是紧张。

　　那样好看到夺人心魄的眉眼，就该张扬肆意的笑起来才好看。

　　落黎音看着自家小姑娘的眉眼，唇角微微的翘了起来，算了，他不跟这个“关心则乱”的小东西计较就是了。

　　君上觉得自己已经足够大方了，他甚至还暗暗的想，若是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东西在敢说那样的话，他便多吓吓她。

　　君上打舍不得打，骂舍不得骂，能想到的最好的法子，便是现在这样，假装自己很生气，吓吓那个心虚的小东西了。

　　不过，落黎音觉得这个法子大约过不了多久便也会没效果了。

　　谁叫——君上一瞧见那双潋滟眼睛里的惊慌便会觉得心疼呢。

　　真是欠了这个小东西的。

　　落黎音眉眼弯弯，不管他家小姑娘跟他说过多么无礼的话，落黎音其实都不是很在意的。

　　毕竟，君上天生长了个好耳朵，只能听得见他喜欢听的东西。

　　至于什么“离开”呀之类的话，君上大约会选择一句都听不见的。

　　任由他家的小姑娘随意折腾，君上一点都不在意。

　　阿酒在落黎音怀里蹭了蹭，嗓音传出来的时候感觉闷闷地，“我知道……”

　　她不是不知道，落黎音没那个意思。

　　可她宁愿，这个人选择的不是那样克制自己。

　　他原本就是高坐在第九天阙的谪仙，哪里需要这样的委曲求全？他向来都是肆意的。鲜衣怒马，嗔痴笑骂，落黎音从来都不需要委屈自己。这个人，为她做的实在是太多了一点。

　　阿酒觉得自己真的是亏欠这个人太多太多了。

　　好在落黎音不知道阿酒在想些什么，不然这倒霉君上大约会笑的很开心。

　　毕竟，不管阿酒是因为什么，这都算是一个很好的开始了。

　　落黎音生了一颗玲珑心，自己转念一想，慢慢的便也反应了过来，这倒霉君上果然是立马眉开眼笑的，把方才发生的事儿忘得那叫一个干净。

　　这算什么来着，他家小姑娘给他的福利吗？

　　是还有事儿要做，不能全耽搁了，毕竟大魔王明天还是更想留在宫里，哪怕只是来和太后说说也好。

　　听妤见她答应了，这才安排了人去排那几样有名的小吃。

　　莫羡垂着眸，“等她们用完，记得去问问有什么想法。”一味靠着外力终归不是正途，这要是日后找不到说书先生了，她们总也不能不开门做生意了吧？做酒楼的，还是得味道好。

　　但她方才，是真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种情况并不是第一次出现了。

　　阿酒上回想要跟她家阿音说说灵界那点事的时候，也是如此。

　　她不知道这其中到底是有什么秘辛，能在她心思一动的时候，便直接强势的堵住她的嘴。

　　很多时候，心底揣着的事儿太多，并不是一件好事儿，就好比现在。

　　“郡主是说……”听妤眼睛一亮，“奴婢这便是嘱咐几位妈妈。”她们郡主可真是聪明呐。

　　跟着这样的聪明主子，听妤是半点都不担心日后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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