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新邻居搬来已经有三日，江姜却在那日之后，便再也没见过他们。

        虽然有心搞好邻里关系，但江姜不是一个喜欢打听别人八卦的人，尤其是在那人表达了不喜之后。

        不过她也不是个畏畏缩缩的性格，捡个意外飞到邻居家的东西，正当理由，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规规矩矩地敲了敲门，江姜嘴角扬起微笑，以便在门打开的时候，能第一时间博得门内人的好感。

        等了许久，直到江姜又敲了一次，门才从里面被打开半人宽，那人把门挡的严严实实，叫人半点瞧不见院中是个什么样的。

        江姜抬头，是那日的暴躁少年苏凌。

        唇角的弧度一僵，随即又不着痕迹地舒展开来，“我弟弟的小木鸟不小心飞到你家院子里了，方便捡一下吗？”

        “那你等会儿。”苏凌说完，顺手关上了门，显然没有让江姜进门的打算。

        江姜摸了摸鼻子，安安静静等在门外。

        精致的宅院似是将江南风韵尽收于此，水榭廊槛，流水澹澹，幽静雅致。

        院中静静坐着一位白衣少年。

        眉眼正如江南水墨，浓淡相宜，甚至胜过满院韵致，本该活泼的年纪，此刻却透着与年龄不相符的疏离与淡漠。

        见到少年，原本风风火火的苏凌顿时放缓了脚步，打算悄悄地到墙角找是否有掉落的小木鸟，视线下移，却瞧见安安静静的少年手中把玩着一个东西。

        那双从未起过半点波澜的漠然眼眸中，此刻正浮现着点点好奇。

        虽然不易察觉，但苏凌坚信自己没有看错，他赶忙向屋中跑去，下一刻想起自己应当稳重些，顿时放缓了步伐，却又觉得这事刻不容缓，一时间竟然脚步凌乱。

        “徐姑姑，徐姑姑。”

        “苏凌，秉节持重。”

        苏凌一顿，放缓步伐，语气依旧急促：“徐姑姑，公子他……”

        不等苏凌说完，徐敏便疾步走了出去，方才对苏凌说的话，全然被抛在了脑后。

        青石桌旁，芙蓉树下，院中的少年依旧安静沉默，如同过往的十二年一般。

        唯一不一样的，或许就是那双沉寂十数年的黑瞳终于在今日有了那么一点不一样的神采。

        向来冷静稳重的徐敏此刻忽然有些不知所措，她沉默着闭上眼，任由心底翻涌的情绪将自己淹没。

        片刻后，徐敏冷静下来，面色瞧着似乎一如往常，只是苍白的指尖微微颤抖，显露出她此刻内心的不平静。

        是的，多少年了，她从没有如此兴奋过。

        她瞧着少年手中的木头小鸟，竭力让自己平静问道：“从哪儿来的？”

        苏凌已经进去颇久，江姜在门口等的百无聊赖，甚至打算去墙角看蚂蚁搬家。

        正在犹豫到底是蹲着看还是站着看的时候，身后紧闭的门扉终于传来了动静。

        到底是有求于人，江姜揉揉脸，嘴角扯出一个弧度，转身道：“麻烦您了。”

        话音刚落，便发现院中出来的不再是那位暴躁少年苏凌，而是那天见到的女子。

        依旧是一袭青衫，样式简约，衣衫裙角却绣着浅浅的暗纹，素雅精致，低调却不简单。嘴角扬起的弧度恰到好处，那日见到交叠轻轻搭在小腹的素手，现下却拿着一样东西。

        是一个月白色莲花荷包，纹样倒是不错，但是她的小木鸟呢？

        “小姑娘。”徐敏缓缓走过去，语气含着淡淡的歉意，“那只小木鸟确实在我们院中，但是我们家……孩子很喜欢，你可以割爱吗？”

        徐敏知道，自己的做法有些强人所难，也不符合她一贯的做法，但一想到院中那道安静的身影，心下的歉疚便被压了下去。

        孩子？暴躁少年苏凌？男孩子似乎确实喜欢这些东西。但是苏凌嘛，不是很想给……

        许是看出了江姜的不乐意，徐敏蹲下，面上的笑容比起那日初见真诚了不少，还夹杂着淡淡歉意，“小姑娘，姑姑向你买，可以吗？”

        买？可是小川还等着呢。

        “五十两够吗？”如此精巧的小木鸟，徐敏也不清楚五十两够不够。

        五十两？想着江续买那破房子花了二十两，江姜丝毫没有犹豫，但面上不显，似是纠结一番后，才迟疑点头，“好吧。”

        徐敏松了一口气，面上的笑容此刻是真心实意，她把手中的荷包递给江姜，“多谢。”

        江姜茫茫然回到自己家，她是有让江续多做几只小木鸟，然后卖出去的打算，但也就打算卖个几十文，她摸摸手中的月白色荷包，看来还是自己见识少了。

        江续那儿的小木鸟估计是不能卖了，安平镇不会有人为了一个木鸟花上五十两，但若是定价太低，被花了五十两的新邻居知道了，这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那……场面估计会很好看。

        江小川小小一只蹲坐在堂屋门槛上，撑着脑袋，巴巴地望着门口，眼泪花还在眼角没有干，见江姜回来了，赶忙上前，小短腿绕着江姜跑了一周，没有见到小鸟，他疑惑道：“姐姐，我的小木鸟呢？”

        “小川啊。”江姜眉眼弯弯，半弯着腰摸摸江小川白白嫩嫩的小脸，“老江新做的小鸟给你好不好？明天就能做好。”

        江小川偏头，扁扁嘴，就要哭出声，“不好。”

        “小木鸟卖给隔壁的大哥哥了，你看。”江姜晃了晃手中的荷包，“我们家现在有钱了，可以吃烧饼、糖葫芦了，明天也可以买肉，吃排骨好不好哇？”

        江续前段时间接的木工活还没到交工的时候，收到的订金已经花完了，家里的粮食最多还能撑四五天，更别说肉了，自从到了安平镇，他们姐弟连油渣都没见过。

        排骨？江小川破涕为笑，伸出小短手，“那我可以多吃一块吗？”

        “那是当然，我们家小川一定得多吃。”江姜挥挥手，豪云壮志。

        江姜瞅了眼天色，不算太晚，想了想道：“走，我们今天就去买。”

        话音刚落，耳边顿时传来江小川兴奋的尖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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