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二章
时燃一路心情忐忑地回到了家门口。
虽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建设，但是真的推开门感受到充斥满屋的低气压时，说一点都不害怕那是假的。
以前他再怎么混，也没有过夜不归宿这种行为。他也不傻，闹腾也是有个边界的，就苏妤蔓这种女强人的控制欲，眼里容不得丁点差错。
闹成现在这样子，这些天好不容易修复起来的关系，算是白费一场了。
一步步走上二楼，推开门就看见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的苏妤蔓，她双手抱胸，微微皱着眉，眼下依旧青黑，不知道昨晚睡没睡。
看见时燃走进来，她抬起头，那眼神看的人怀疑前些日子的温情都是假象。
一想到这，时燃心里狠狠刺痛了一下。
“妈。”他试着喊了一声，随即听见苏妤蔓不带温度的声音响起。
“昨晚去哪了。”
平铺直叙的语气，问得人心里冒寒气。
“跟贺随，还有班里的同学，出去打球了，顺便一起吃了晚饭。”
“吃晚饭吃的夜不归宿？”
“不是大家玩得高兴，还喝了点酒。”
苏妤蔓的语气提高了一些：“你也喝了”
“没。”时燃立即否认。
他再怎么糊涂，也知道苏妤蔓的底线在哪里。
苏妤蔓一直觉得什么年纪做什么事，虽然时代发展很快，但是在她眼里，既然还没成年，就是男孩子也不能太放纵。
大概是发觉过来自己的语气太严肃，想着边越青的那些建议，苏妤蔓说得慢了些：“时燃，你不要总是让妈妈担心好吗？”
“我不是反对你跟朋友一起玩，只是你要懂规矩，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从小到大妈妈没少跟你说。”
“我真的没喝酒。”时燃抿了抿唇，话语有些苍白，“只是茶喝多了有些晕。”
“这不是借口，”苏妤蔓的表情有些累，“就算你真的喝醉了，是你不会联系我还是贺随不知道我的号码？”
“别的不说了，你难道不知道给妈妈报个平安？”
“你知道我昨天一晚上怎么担惊受怕过来的吗？”
时燃张了张嘴，不说话了。
反正她已经认定了自己的想法，没什么好说的。
早就习惯了不是吗？每次苏妤蔓都是不由分说地站在自己的立场上，跟她犟嘴没有一点意义，还不如任她说。
看着时燃的麻木表情，苏妤蔓知觉胸口疼开了一片，不觉出口的话更加强硬。
“而且，跟同学出去玩就这么重要吗？我知道你们一周没见了，所以允许你出去一次，结果你让我看见了什么？时燃，你要一直这么放纵，我怎么放心的下？”
苏妤蔓一锤定音下了结果：“这周末跟贺随约的就不准去了，乖乖待在家里，反正回学校就能见了，又不是小孩子，一天不见会怎么样，需要沟通你不是有手机吗。”
时燃猛地抬头，满眼不敢置信：“妈！”
“我虽然不知道你们玩那些东西的意义，但是在你学会控制自己之前，我是不会把你往外放了，反正只要你听话，以后有的是机会。”苏妤蔓的控制欲又上来了，“不要逼妈妈连你的手机都没收掉。”
时燃咬着牙齿：“真的不行，妈妈，这次是我不对，但是我早就答应了贺随的事不能放他鸽子。”
“我会告诉你贺叔叔的，你别想这么多。你现在还小，觉得谁跟你玩的好就是好朋友，等你长大就知道真正的好朋友是互相进步的，不是一起玩闹的。我不是说贺随怎么样，他也是好孩子，只不过玩心太重了点。”
“妈”时燃的脸色有些发白，他尝试着苏妤蔓脸上看到一丝松动，但他失败了，最后只能闷声转头回了房间。
在他走后，苏妤蔓缓缓松开一直紧握着的手，指甲在手心留下又深又重的印子。
这样做真的对吗？强制性的保护过度真的好吗？
可她只有时燃一个孩子，她不敢冒险。
回到房间的时燃本想重重把门摔上，但是一想起年初体检时苏妤蔓检查报告上那句轻微精神衰弱，他还是放轻了动作。
为什么啊
时燃靠在门板上，胸口沉闷得有些痛，而眼睛也有些酸涩。
这次是自己有错在先，但是她凭什么擅自决定他的事呢？
时燃捂着胸口把房门上了锁，扑倒在床上调整乱掉的呼吸。
正巧手机响了响，时燃点开聊天号，边烁问了他一句到家没。
“到了。”发完这一句，，时燃突然就没什么力气了，窝在被子里哭。
他明明记得，他还小的时候，苏妤蔓不是这样的，她跟大多数妈妈一样，温柔美丽又很细心，但是自从父母离婚之后，苏妤蔓突然慢慢强势了起来，陪伴他的时间逐渐减少，对他的事也不再那么耐心，要么叫他自己解决，要么完全不顾他的意愿直接定夺。
时燃很讨厌这样，很长一段时间里，他最大的愿望就是早点长大，早点自由。
又或者是哪一天，妈妈终于不忙了，有充足的时间参与他的学习生活。
好几次，时燃都距离这个梦想很近很近，但终究是在自己做错了事之后又恢复原样。
他也不想这样的他要是再听话一点就好了。
可是你怎么能叫一个孩子压抑他的天性呢？
深思片刻后，时燃被电话拉回了神智，关了静音的手机不断震动，界面跳动着贺随的名字，时燃叹了口气，调整好状态，装作没事人一样接通电话：“喂？”
“时燃？你没事吧？怎么半天才接电话？吓死我了。”
“没事。”时燃听见自己一点鼻音，勉力控制一下才没让声音走歪，“就是有些对不起你啊，又得放你鸽子了。”
“嗨，也不差一次两次了，主要是你，怎么搞的还夜不归宿了？我记得你比我们可乖多了！”
“啊。”时燃解释，“昨晚撒疯没缓过来，边烁不知道我家地址，把我带他家去了。”
听见这解释，贺随倒吸了一口凉气。
“你去他家了你居然还能完好无损地回来？”“至于吗，把人家说得跟洪水猛兽一样。”“嗐，之前对他的印象太根深蒂固了”贺随的语气突然变得含糊不清，“那个，你呢？你妈估计”
“嗯。”时燃只是简单应了一声，贺随却听出了很多意思。
“你也别太难过啊毕竟是你妈妈，她肯定是为了你好的。”
“我都知道。”时燃自嘲一声，“一句妈妈真的可以解释很多事情。算了，不打扰你了，大忙人还抽空关心我一下，谢谢了啊”
“嗐，兄弟嘛，那您好好关禁闭，明天补习班见啊。”
“好。”
挂断电话，精心维持了的笑容瞬间垮了下去。
“我都是为了你好。”这是时燃最听不得的话。
算了，他累了，不想管了。
刚准备放下手机，聊天号的提示音再度传来。时燃微微烦躁去看到底是谁发的消息。
如果再是那种无关紧要的小事情，他就去把人暗杀掉。
按亮屏幕，这次是关联号收到的消息。
时燃愣了愣。
放假之后，林初找到了被爸妈费尽心思藏起来的手机，并且迅速破解密码，要是她能把这份心思放在学习上，不知道优秀到什么地步。所以这一周来，言心的账号一直是林初在打理。
时燃已经很久没有碰过这个号了。
很巧的是，这次来咨询的，是栀子花。
栀子花：“跟母亲处理不好关系怎么办？”
一秒前。
时燃犹豫着，他在想是等林初发现回复还是自己先聊上。
纠结一会之后，他还是决定自己来。
“来啦来啦，怎么啦，有具体的描述嘛？”
那边很快就回复：“嗯，跟家里人有点小矛盾。”
随后，栀子花隔了很久才发过来一大段话：“因为年龄代沟吧，我跟母亲很难讨论到一块去，但是年龄增长，自然想帮她分担一点忙。我能感受到母亲有很多次想跟我破冰，但是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最后总是弄得我们都尴尬。前两天跟同学聊天，她跟家里人好像相处的也不是很好，我们都是单亲家庭长大的，所以确实有很多地方不明白。”
时燃愣住了，这是头一次听栀子花提到自己的家庭环境，还是以自己的身份问的。
居然跟他那么相似。
栀子花这段话几乎是照着时燃写了，这方面他也发愁得很，但是帮起别人来，他倒是有的话说。
“不要发愁啦，跟亲人之间就不要顾虑太多了哦，必要的沟通和换位思考都是很重要的，真的沟通不下去的时候，不妨冷静一下。而帮忙分担嘛，既然你的出发点是好的，我想阿姨会理解的，亲人嘛，有什么说不过去的呢？有的时候父母的所作所为让人不是很能理解，不过他们也是从他们的出发点想对我们好。”
看着自己发的回复，时燃觉得有些好笑。
道理他都明明白白啊，为什么偏偏到自己身上就失了效。
这也是言心的缺陷所在，再怎么提建议，他也不能起到真正的作用，仅仅是帮人疏通心绪罢了。
“言言也不能帮到很多呢，像家庭问题，你一定要自己踏出那一步哦，加油！”
发完这一句，栀子花回了一句谢谢。
几秒后，她问：“那你跟你妈妈相处好多了吗？”
看见这句话，时燃才收回去的泪意忽然又有些上涌。
“我嘛，我跟妈妈的矛盾还是挺多的。”
“她总是管这管那，不经过我的同意就把我的生活安排地称她心意，说起来她真的是个很过分的人。”
“但是，她是我妈妈啊。我知道她是为我考虑，她担心我的成长过程会有意外，她希望我可以健康快乐地长大。”
“父母都是这样的，不是吗？”
郁杂纷乱的心思突然找到了疏通的出口，时燃一下子说出口，心里轻松了不少。
也许哪一天他长大了，就再也体会不到这种紧张的束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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