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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2轻薄


从小练就了一身的功夫,就是怕有朝一日出现这样的情况,纯以蛮力对抗时,蕙娘竟无力保全自己。可没想到头一次遇到这样的冲突,蕙娘就因为身上有孕,还真不敢提气动武,恐怕损伤胎儿。好在那人的动作也并不粗暴,他似乎极为熟悉地形,拉着蕙娘的手,在回廊上三绕两绕,已经将她带到了一处假山石后面,虽然和人群只隔了一块石头,隐约还有光遥遥透过来,但被重重花木遮挡,只怕丫头们要找到这里,也得费一番工夫了。

        那人才停下脚步,蕙娘便已经狠狠将手抽出,压低了声音怒道,“权季青,你发神经病啊!”

        权季青倒还有点风度,不曾继续武力压制她——很可能也是不想把她给逼急了,他退开一步,语调居然还挺从容,甚至隐隐带了一点笑意,“今儿下午的话,没有说完嘛,我性子急,等不得明日了,冒犯嫂子也要借一步说话,嫂子你可别和我较真……”

        话虽轻描淡写,可两人心里也都明白,深夜这样把蕙娘拉到一边,甚至要以肚里孩子来威胁,权季青和蕙娘之间,根本是已经形同翻脸了。起码,他是已经承认了孔雀听到那一番话的真实性,承认了他从前私底下,是有对付二房的计划。

        蕙娘抚着手腕,先不理他,她踮起脚尖张望了一番回廊,见几个丫头并未慌乱、声张,从灯笼来看,已经静静在周围开始寻找,她心下稍安,没好气地回答权季青,“什么事?听不懂!有什么事,你当着爹娘的面问我,当着你哥哥的面问我好啦,这么黑灯瞎火的,我什么都听不懂!”

        权季青呵呵一笑,也不和她多嘴,手一拨蕙娘的手臂——她下意识一直护着肚子呢——就要往她小腹摁去。蕙娘忙双手抱住肚子,就是这一下分神,已为权季青所乘,被他连推几步,脊背顶到石上,彻底落入被动,他二话不说,低下头便寻到了蕙娘的双唇,毫不客气地热吻了上去。

        和权仲白不同,权季青的吻是极为急切、极为野蛮的,这倒不像是两情相悦时的挑弄、嬉戏,而像是一场用唇齿发动的小型战争,不管蕙娘如何激烈的挣扎,他只是捉住她一个弱点——不敢太动肚子,便到底还是把她给压制住了,毕竟是男人,身强体壮,他甚至还能腾出一只手来,死死地捉住蕙娘的下颚,使她无法逃脱……

        这火热、濡湿、狂野、危险的吻,似乎足以点燃任何一个女人的情.欲,在这极为不恰当的时间和地点,与这极为疯狂的情人暗中热吻……没有人不爱好刺激,就是最严谨的淑女,心里恐怕也未必没有这样的幻想,蕙娘当然也只是个人,要说她没有被挑起丝毫,那就有点矫情了。可她毕竟是焦清蕙,她也要比一般的女人更危险得多。

        虽说唇瓣已被撬开,可她牙关依然紧咬,权季青只能舔吻着她的贝齿,甚至是想要封住她呼吸的通道,迫使她启开牙关。这激烈的争斗持续了不过一会,便似乎已经见效,蕙娘喉中呜呜几声,终于无奈地张开口,权季青便立刻把握机会,缠住了她的香舌,尽情地掠夺了起来——

        “嗷!”他忽然后退一步,吃痛轻呼——若非到底还有几分理智,只怕就是这一声,便足以将丫头们招来。权季青有几分恼怒,“你知不知道咬断舌头,是会死人的!”

        “死了正好。”蕙娘吐了一口唾沫,使劲拿手背擦着唇,“咬死了你都没出说理,你再碰我一下,就等着尝尝王氏鸳鸯腿的滋味吧。破上这孩子我不要了,也得教你识得看看别人的眉高眼低!”

        比起她的凛冽,权季青倒是没那么大的气性,他的态度又软和下来了,声音里甚至还带了点笑意,“我知道嫂子心狠,嫂子咬得死我的。不过,这会您怕也不想着立刻就叫人,能静下心来和我好好说几句话了吧。”

        激吻、挣扎,肯定都会留下痕迹,就算妆容衣饰上的痕迹能够遮掩过去,可权季青这小孽畜咬得这么用力,这会她双唇生疼,肯定都已经肿了,一时间肯定没法见人……蕙娘也被这个小无赖闹得有点没脾气了,她没好气地道,“你还想知道什么?懂不懂听人话?这灯笼是我院子里的,又有一个丫头被我打发出去办事了,这是什么意思,你难道不明白?不明白,你就不会自己想想?”

        权季青声线沉了一点,“立雪院被你把守得太好了,这几年来,渐渐的消息连一点都传不出来。去年冬天那事以后,就更是如此,跳水的那个,真是你身边的孔雀吗?”

        这是在疑她的布置了,蕙娘不免也有几分好笑:特地把孔雀调走,果然令权季青疑神疑鬼。孔雀听到了多少,又听出了什么,需要她如此慎重对待呢?他越是聪明,就越是免不得要思量、猜度,而一个人要是想得太多了,行事就很容易露出破绽……只是千算万算,到底还是算漏了一点——这个小流氓,真是胆大包天,才受了一点激,就疯成这个样子,居然干出了半夜挟持的事情!

        “听到多少,你自己去猜。”她没好气地说,“怎么,我不说,你还真能把我杀了吗?”

        其实关键还不在于她说不说,而是说出来的话,权季青是否能信。蕙娘忖度着,他这番举动,无非就是想闹清楚那丫鬟究竟是不是偷听到了他的对话,又听出了他的声音。现在这两个问题,后者答案已经可以肯定,至于前者么,那一番说话也证明不了什么。在权家这样的大环境下,做弟弟的算计哥哥,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再说,没有丝毫真凭实据,蕙娘也不可能指控他什么,顶多日后提高戒备而已,现在两边都等于是把脸给撕破了,这么一点小事,权季青也大可不必如临大敌,过分着急上火。

        “杀?我怎么舍得杀。”权季青又笑了,他伸手想摸蕙娘的脸颊,蕙娘含怒一掌拍出,倒是用了几分真功夫,好在他收手还算快,没被她击个正着。“其实这一次,也就是想告诉嫂子一句话。”

        虽说星光黯淡,蕙娘只能隐约瞧见他面容轮廓,但随着声音中的慵懒笑意,她还是轻松地想象出了他现在的表情:在阴沉后头,又有难言的诱惑,充满了说不尽的暧昧风流……

        “曾经嫂子说过,像你这样的人品,也只有天下最优秀的男人才能配上,”他的声音沉了下去,“这话实在不假,当时您还问我。”

        随着远处灯火渐渐接近,他一步一步地靠近了蕙娘,让自己能够继续掩藏在暗影之中,“问我权季青何德何能,有什么本事,能够将您这株名贵的兰草收归苗圃之中。当时时机还不成熟,如今我倒是可以告诉嫂子一句话:虽然现在,我还比不上二哥,但二哥老了,我还年轻,假以时日,我不会比他差上多少。术业有专攻,二哥能救多少条性命,我就能杀上多少条……”

        他几乎是贴着蕙娘的鼻尖,咧嘴一笑,欣然道,“救人是功业,杀人也是功业,嫂子你说,是也不是?”

        蕙娘怔然望着他的双眼,几乎遗忘了这过分接近的距离,权季青睫毛微颤,他垂下眼,看似十足纯情,渐渐地缩短了两唇间的距离……

        “去年冬天,立雪院的那枚人头。”可就在他吻上的前一刻,蕙娘开了口,她的语调冰一样冷静。“是你丢的吧。”

        权季青失望地叹了口气,他伸出手,撑着蕙娘头两侧的石面支持自己,微微矮□子,一面是支持自己的平衡,躲过灯笼微光,顺带着也就把蕙娘困在了他的臂弯中。

        “嫂子你有证据吗?”他懒洋洋地道,见蕙娘缓缓摇头,便又和声道,“没有真凭实据,感觉再强烈,也是当不得真的。不过,嫂子不愧是跟着老太爷修道的人,果然是灵性十足——”

        “你觊觎我,没什么话说。”蕙娘忽然感到一阵恼火,她冷冷地道,“可你对你哥哥也太狠了点吧,你哥哥对你,一向都是很不错的。连他你都能这么狠,你还指望着我能心甘情愿地跟着你?”

        “我从未指望过嫂子能心甘情愿地和我在一处啊,到时候,在不在一处,那可就由不得您了”权季青怡然道,“但有句话您说得不对,二哥待我不错,我对他可狠不起来,我心里可爱他呢,知道他受了伤,我好不开心。这不就立时给他出了气,报了仇吗?”

        蕙娘嗤之以鼻,她正要驳斥权季青的说法,可再一细想,几个细节融会贯通,她不由啊地一声,轻呼了起来。

        权仲白遇袭的经过,她是知道全部细节的。在车队遇袭之后,毛三郎估计是私底下布置了一条引火索,想将火器炸开,毁去痕迹之余,也能重创敌人。之后又诈死伏在雪地之中,伺机行刺权仲白,这一切或者可说是车队主使人的命令,但以当时的情况的紧急程度来看,也很可能是他自己的主意……

        这个主意,直接导致了权仲白遇险受伤,之后那一颗人头,把众人吓得魂不守舍,收足了警告的效果,可蕙娘一直都没想明白,为什么这颗人头,就非得是毛三郎的人头?他都已经成功逃出密云,回到组织报信了,这么能干的一个人,只为了警告权仲白,就这么杀了?

        虽说心底已经或多或少,把权季青认作个疯子,也知道和一个疯子说理,是天下最无谓的事情。但蕙娘依然不禁一阵头疼,她纠结地道,“你既然这么爱你二哥,又还要夺他的妻子?我和他彼此倾心相爱,过得——过得好得很!你——”

        “清蕙你不必骗我。”权季青居然首次叫出了她的闺名,这两个字,被他喊得深情款款,听得蕙娘起了一背的鸡皮疙瘩。“我和你是同一种人,我们都配不上二哥。你现在一步步走得很顺,总是有点得意忘形,我也能够体谅……可你要记住,二哥天分超群慧心清明,有一日他静下心来好好想想,自己总是可以想通的。到得那一天,你现有的一切,都将失却,他给予你多少,就会收回多少。”

        他的手指又爬上了蕙娘的脸颊,有力而稳定地摩挲着那细嫩的肌肤,合着那带了气音的呢喃,好像要把他的声音,揉进蕙娘的皮肤里。“你爬得多高,就会摔得有多疼……不过你放心,我会在下头接住你的。清蕙,你和我才是一种人,我第一眼看见你时,就已经明白。我对你是一见钟情,当时我恨不得把二哥推到一边,上来同你喝了交杯酒,你本该就是我的女人——”

        “恶心。”蕙娘猛地回过神来,她顾不上显露行迹的后果了,使劲将权季青给推开了几步,“见色起意,纯粹下流,权季青,像你这样的登徒子,我见得多了,不要以为你很——”

        权季青出手如电,一把捏住了蕙娘的腕骨,他柔声道,“谁说我只图色?我图的是你的人,二哥不能欣赏你的才华,我能,二哥不能懂得你的理想,我能。唉,清蕙,别做无谓的挣扎啦,同我在一块吧,这世上有很多事等着我们去做,以后你会发觉,有些事,和我去做,比和二哥一起做,要轻松得多,也有趣得多……”

        他似乎还想再吻她一口,可在蕙娘冷冷的凝睇下,终究只是微微一笑,将她手腕翻过,在她脉搏处落下轻轻一吻。便松开掌握,后退几步,对蕙娘稍微挥手作别,转身就要行开。

        蕙娘站在当地,望着权季青的背影,心头波涛汹涌,无数疑问此起彼伏,眼看他就要转过回廊,她猛地一咬唇,赶上几步,对着他的背低声道,“你告诉我,我成亲之前,在你对我一见钟情以前,说实话,权季青——你是不是对我动过杀机?”

        见权季青止住脚步,她的心跳顿时加速,蕙娘紧盯他的背影,一字一句地问道,“你说你造的杀业,和你哥哥的功业一样多。当时的我,对你而言只是一块挡路的石子,你直接回答我,是不是曾安排人,给我送过一碗能置人于死地的汤药?”

        未等权季青回话,她又斩钉截铁地道,“我以性命担保,只要你能说句实话,即使是你,我也不会怪你,杀伐果断,本来就是大丈夫当有的气魄,我反而会更佩服你,更将你的话当真,甚至,也许,从今日起,我会把你的那些话当真,将你当作——当作有资格追逐我的人来待…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哈哈,这个小疯子!实在是令人很吃不消

        坐了一天的车,好累哟,先去休息一下,大家不要担心,只是不双更,日更还是会保持的!明天来还是有更新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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