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七情
相管家看见翘着二郎腿看好戏的姜清辞,才意识到自己已经着了她的道。
自己现在入炙热烘烤般,对方却在优哉游哉吃着东西?
他瞬间怒意暴涨。
贱人!
竟然敢戏耍他!
一时间怒上心头,连老祖留她一命,日夜取她心头血的命令都抛之脑后。
他凝聚全身仙力于掌心,带着无比浓重的杀意嘶吼着冲向姜清辞。
姜清辞剥瓜子的动作猛然一僵——
无奈,掉马太迅速,张符大叔送的这隐身符失效也太快了吧。
他放弃符道改修厨果然是个明智选择。
姜清辞从墙角站起来,刚要做好防御姿势,便听见木门轰然倒地的声音。
下一秒,那名白衣男人左手抱着无忧,右手拎着季无乐,在木门惊起的尘土漫天中走来。
他身姿笔挺,墨发飞扬,潋滟的眸子落到姜清辞脸上伤口时,瞬间变得漆黑深沉。
“谁伤的你?”他语气冰凉。
姜清辞摸摸依旧吃透的脸颊,有些呆愣。
总感觉这一幕好熟悉。
她老老实实指了指据她两步之遥,面目红赤的相管家。
白衣男人只是面若寒冰的轻轻看了相管家一眼,插入替身胸口的妖藤须臾间便开始暴涨。
不到一息的功夫,闪着红润光泽的妖藤就触及到他的脚踝。
紧接着,妖藤倏地猛烈收缩,相管家一时重心不稳,就这么直挺挺的向前摔了个狗啃食。他还没反应过来,又有十余跟妖藤缠上他的四肢和躯体,将他捆得从头到脚,只露出一个通红的脑袋。
姜清辞瞳孔缩了缩,这男人会控制植物?
再看他的修为,早已到达了金丹前期。
这种变态的修行速度,好像他们一清门的人啊。
她正想得出神,便听身前狼狈的相管家大声喊道:“放肆!放肆!你知道这是哪里吗?这里是相府!你们竟敢这样对我!”
那男人好看的眉毛微微皱起,像是觉得聒噪般,妖藤便迅速延伸,直到将相管家的嘴牢牢堵住。
他走进姜清辞,伸手碰了碰她红肿的脸颊。
“疼吗?”他问。
姜清辞眨眨眼,男人俊朗到不落凡尘的脸上依稀可以看出几分怒意,但语调柔软的轻声问她,疼吗?
自然是疼的。
但早在文渊阁与姬妙音对战时,她就已经习惯了这种疼痛。
所有人都认为她是开道之人,能行常人之不能及。
却从没有人知道,她在穿越来之前,也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孩子。
会这样问她的,也只有师父……
不知怎么的,姜清辞突然鼻尖一酸。
“疼的。”
她眼睫下垂,挡住眸中晶莹。
那男人听言气势陡然一变,握紧拳头,另一只手虚虚一指——
顶端捆住相管家的藤蔓便一下子松开。
险些就要窒息的相管家大口喘着粗气,“算你识相……”
他以为这人终于害怕了相府,却在下一秒准备嘲讽的时候——
啪!
一根尖端带着倒刺的藤蔓狠狠抽了他左脸一鞭。
“你!”他怒目圆瞪,剩下的话还没说完。
又“啪”的一下。
这次是右脸。
紧接着,两条柔韧有力,尖端不断泛着红色液体的藤蔓不停向他两边脸颊抽去。
一鞭落下,便出现一道红印……
直到他涨红的脸上落满青紫色的伤痕。
“啊啊!”他疯狂狂尖叫,也不知道是疼的还是气得。
因为除了这个单音节的字,他貌似已经没有办法再说出别的话来。
姜清辞在旁倒吸一口凉气。
太惨了,这人。
先不说那藤蔓上能割掉人一块皮肉的倒钩,就说它尖端闪亮亮的红色液体。
那可是辣椒油啊!
刚刚的辣椒油一半被相朋光全部喝掉,另一半——
全洒在了他皮肉外翻的伤口上……
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他要是没那么贪婪的想喝阿蝉心头血,也不会发生这一幕。
想想之前看过的卷宗。
所有死者,只有相管家一人到达了金丹期。
她一点都不怀疑这个幻境的真实性——
想来阿蝉,定是如她一样受到了此人这般折磨。
她按住被染红的胸口,对白衣男人说:“再用力点儿。”
姜清辞心叹原来被人罩着的感觉意外不错。
在角落里的季无乐目瞪口呆。
开道之人都如此凶悍的吗?
他年纪小没见过世面,女修们不都应该像妙音那样天真善良,小鸟依人?
辣椒油他知道,她也曾经不小心切坡了手指然后混进辣椒末去。
那滋味……
他这辈子都不想尝第二次。
还有这个白衣男人,身世莫名其妙不说,他竟然能控制植物?
乾坤宗专修木系术法的大长老都不能如此,弹指间便能随心所欲的操控仙植吧!
如此强悍不说,为什么他还这么听姜清辞的话,说用力点就用力点?
他看看已经疼的快剩半口气的相管家。
突然意识到自己曾经出言侮辱过姜清辞的师父。
这也算得罪过她吧……
嘶……
这姑娘心这么黑,不知道在哪等着他呢。
于是季无乐也赶紧拍手,“对,抽得再狠一点!”
已经快要灵魂出窍的相管家:“???”
这群人怎么回事?
土匪吗?
杀人如麻那种?
无忧捂住鱼眼,不忍直视。
女魔头的疯病会传染……
啪啪声与惨嚎声不绝于耳。
终于——
幻境随着相管家咽气一起破灭。
姜清辞轻轻叹息,凝视那缕消散的灰气。
她在幻境中杀死了恶人,那阿婵呢?
这个单纯的姑娘被关在阴暗潮湿的地下室中多久?
有人在乎过她的死活吗?
或许有,但是也只为了那几滴心间血。
“我们现在可以出去了吗?”无忧在男人怀里露出鱼脑袋,两只鱼眼怯怯的。
“对啊!坏人收拾完了,总该让我们出去了吧!”季无乐跺脚。
话音刚落,一股压抑的气息扑面而来。
它没有形状,没有实体。
但众人都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来了。
紧接着,一股深深的恐惧感袭上姜清辞的心头。
她在恐惧什么?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在文渊阁,面对巨大嗜血的上古凶兽穷奇时她都没有害怕过。
可如今……
她腿脚发软的瘫坐在地上,双手抱头,脸色煞白,桃花眼中漾满泪水。
为什么会这样?
她强行挤出一丝心神,却发现身边无忧正在呜呜的埋头痛哭,而季无乐则站在一边捧腹大笑。
人有七情,魅择怒而生。
姜清辞脑海里突然冒出以前在书中看到的这句话。
难道?
这就是阿蝉被抛弃了的其他情绪?
越是纯粹的人,七情越是纯净,此时侵扰他们的力量也越是强大。
姜清辞已经没办法分出任何心神来想其他的事情了。
她仿佛回到了师父被剑气所伤的那一刻。
眼睁睁看着师父被夺走生机,她却无能为力。
她好害怕师父离开她。
师父告诉她,他不是花甲老者。
姜清辞一直知道,从那次猎妖时她便知道,笔直站在妖兽身前,朝自己张扬而笑的人,活的如此洒脱明媚的人,怎么可能是个半将入土的老人?
但师父苏醒后,她没有预料中失而复得的喜悦。
隐约间,觉得师父好像已经理她而去了。
但当时相府案子来的又急又快,她根本分不出心神去想那些,她也不愿意去想师父离开她的事情。
现在……
在阿蝉识海封印起的七情影响下,她终于意识到了自己内心最害怕的事情。
姜清辞口中低喃:“师父……”
泪水潸然而下。
然后便觉一个温暖的怀抱将她虚揽住,恍惚间,姜清辞听到:“乖徒,不怕,有我。”
她抬头,便看到那双潋滟的眸子。
这般好看的眸子,竟然长在了一个男人的脸上。
男人虚虚环住她,薄唇紧闭,却将所有想侵蚀她的恶意挡在这寸尺之外。
神奇的是,姜清辞面色真的缓和了好多。
她记起来,桑原曾说过:幽冥草,可引起人的七情六欲。
既然可以引出七情六欲,那也可以操控吧。
所以,他替她把那些恼人的恐惧都挡在身后了吗。
姜清辞伸手抓住男人雪白前襟,慢慢扬起头,眼睫颤颤,无意间抖下一滴挂在上面的泪珠。
“谢谢你。”她声音本就软,如今还鲜少的带了些鼻音,不禁让人心头一软。
男人喉头滚动,做出虚环姿势的双臂紧了又紧,他指尖颤动,眸中情丝若涛般翻涌。
半晌,才道:“不客气。”
他声音清澈,若清泉击玉,像他这个人般干净明朗。
姜清辞愣了半秒,突然想起身边还有一人一鱼。
她赶紧直起身子,“他们……”她看向一人一鱼。
却发现他们早已安然无恙,全部用崇拜的目光看向白衣男人。
“道友好本事!”季无乐感叹。
天知道他刚刚差点笑抽过去,现在还肚子疼的直不起腰。
无忧也欢快的甩着鱼尾,一头扎进男人怀里:“你太厉害了!”
“鱼刚刚突然看到最后一粒虾米被女魔头吃掉的场景,好难过。”
“可想到又打不过女魔头,鱼就更难过了……”
他吸了吸不存在的鼻涕。
姜清辞:“……”
她是不是该偶尔关心一下小朋友的心理健康问题。
在众人各想各的时候,一道凉风呼啸而过。
姜清辞按住鬓角,这里个与外界隔绝的空间,不该存在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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