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6章 让一步
蔡浊要保持跪姿,动作幅度不能大,几次避让,都没避让开施允的手,“左相,使不得、使不得,怎敢劳您动手呢,我不过就是个低贱之人……”
“咱们都是知根知底的,所以,蔡公公,莫要妄自菲薄了,您对大靖朝的重要性,不弱于我。”
蔡浊忙摆手,“相爷说笑了,我怎能与相爷相提并论……”
施允不习惯这种肉麻的互相客气,叹了一声,“伺候陛下的同时,也惦记惦记你自己的身子,旧伤暗伤不少,身上责任又大,若宫中太医不得用,我替你请……”
“不碍事、不碍事,左相进宫是为三皇子的事情吧。”
“嗯,证据都带来了。”
“左相先缓缓,陛下,还需要点时间。”
“好,我跟你一起等。”
“令公子的伤势,可好些了?”
“瞒不过蔡公公,他今日过于胡闹,不仅伤了自己,还容易牵连别人受伤。等身上伤好了,一顿打,是跑不掉的。”
蔡浊斟酌出言道,“陛下,应该会退一步,不知,左相可否在此事上,也让一步呢?”
施允皱眉,“蔡公公的意思是……”
“近几个月,民间有关皇室的传言多且不好,皇室威信大受影响,若三皇子的事再爆出来,恐影响大靖朝局势,不利于民间团结,同时,又给暗中势力提供了冒头的借口。
三皇子确实糊涂,可朝中安定更重要,您说,是吧?”
“公公说的有理,那公公觉得,我应该让到哪一步呢?”
蔡浊笑道,“这就得您和陛下自己谈了,我只是个奴,不得妄议朝中定论,张嘴提醒几句,已是逾矩。”
蔡浊不再提朝事,只与施允闲聊几句天气,又说到春日里鸟语花香,想去看看……
不知不觉的,两个人一跪就跪了两个多时辰,精神状况就有了差异,蔡浊神色如常,施允却时不时的就需要小小挪动一下。
蔡浊有内力,听得见寝宫内,陛下从躺着的姿势,改为来回踱步,然后又静坐到桌边,提笔书写着,不时的丢出一张废纸,虽废纸越积越多,可丢纸的时间间隔越来越长。
蔡浊知道,陛下,想通了,就快定下主意了。
大约又过了不到半个时辰,宣德帝自己打开门,对着施允没好气的说,“就连一日都等不得?非要这么快定老三的罪?”
“臣,只是将相关证据送进宫,臣,以为陛下关爱皇子,定是想看,臣,只是做了臣子的本分。”
“朕,猜到那些证据里写的是什么,一点都不想看!”
“那,臣,可以念给您听。”
“施允!”
“臣在。”
“朕,”宣德帝叹息着,他的言语中,透着几丝脆弱,“朕,不想白发人送黑发人。”
“臣,觉得,”施允故意看了眼蔡浊,“臣或许可以让一小步……,为了,为了国家安定。”
宣德帝挑眉,也看了蔡浊一眼,“都起来吧。”
两人忙谢恩。
“施允进来与我商议,蔡浊,先下去休息片刻吧,找个小太监替你揉揉膝,稍后再来伺候。”
蔡浊一脸感恩戴德地退下了。
寝宫内,宣德帝将所有证据都看得极为仔细,尤其是后面,都察卫暗中补充调查的那些,内容更是让人震惊。
与大禹国交易的粮食数,比秦钧勇私下里告诉他的,还要多上两倍!除了粮食,还有其他的物资,虽没有粮食重要显眼,可那数量合起来,也不容小觑。
有这般庞大的物资在手,只要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能赚的盆满钵满,可秦钧勇,竟赔了个底朝天,还洋洋自得呢。
一想到,大禹朝近些年都是用着大靖朝的物资,打杀大靖的将士和百姓,宣德帝几乎脱口而出,要斩杀自家那个小畜生,可话到嘴边,还是咽下去了。
施允略有些失望的看着宣德帝的表情,没有说什么。
半晌,宣德帝才道,“皇三子秦钧勇,杖三十,不,八十,贬为庶人,终身不得恢复……”
施允内心翻了个大白眼,也行吧,只要没有任何翻身的可能,就先这么着吧。
“……至于罪名,就不要宣扬出去了,咱们自己知道就行。你顺便选个与刑罚匹配的,别太影响皇家颜面……”
要求挺多的,只要有罚有罪,怎么可能不影响,不过,陛下说什么就是什么,算是给蔡公公脸面了。
宣德帝说到这里就不说了,挥挥手想让施允退下。
施允问他,“陛下,牵扯此事的其他官员该如何处置啊?”
宣德帝面色一狠,私心觉得,就是这些人带坏了他儿子,便说,处以极刑。
施允又问,“交易出去的那些粮食,该如何补足?”
宣德帝头疼,“此事牵连官员甚多,查抄的府邸定然也多,这查抄之物,就抵做粮食的银钱吧。”
施允却说,“不够。”
“怎可能不够!”
施允提醒道,“三皇子交易出去的不仅是粮食,而且,为了让灾区人民吃饱,勇信侯征集粮食的时候,可是派发出去不少欠条,这些,也得补上……”
施允见宣德帝有“赖账”的意图,就当着他的面,拿出算盘开始算,宣德帝听到算盘珠子噼里啪啦的声音,头更疼了,忍不住咒骂了一句,施允一脸委屈,还用眼神示意他,您该骂的是您儿子,不是我。
宣德帝急促的喘息了几声,“那你说,该怎么办?”
“听说,您那私库,还有富余……”
宣德帝暴怒,“你们这一个两个的,成天就盯着朕的那点私库是吧!”
“臣,也是没有法子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呀。
我这还是除去三皇子府的私产,给您算的数,您要是还想给您儿子留点钱,这个数,得往上加。”
“你!你!你!施允!你这分明趁火打劫!我让你放老三一条生路,你就在这跟我谈条件,要我拿钱买命?!”
“陛下,”施允一脸惶恐的跪下,“臣哪有胆子敢跟您谈条件,实在是户部没钱了呀,钱财乃身外物,还请陛下多为无辜失粮的州县考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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