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气人
次日,薛定非死里逃生回大乾的消息不胫而走,沈玠也直接在朝堂之上降了旨,得知薛定非是剿灭平南王的功臣之一,又回忆起从前便是他代替太子去见的平南王。
所以沈玠册封他为忠勇校尉后巴结他的人可不少,再加上沈玠在朝中又设了家宴专门为他接风洗尘,薛定非的风头都盖过了薛远。
宴席间,大家纷纷都敬他酒,他也是喝的极美。
沈玠因为身子不适没有出现,姜雪宁和薛殊作为代表参加了薛定非的洗尘宴。没了天子的威仪,借着酒意,众人的胆子也大了许多。
刘尚书又敬了他一杯,略带醉意地问道:“定非世子,方才席间听你和同僚闲谈说起旧事时,言必称薛国公或国公爷,却未闻你称其父亲,不知是何缘故啊?”
“哈哈哈,这位大人......当真想知道原因?”薛定非醉醺醺地看着他。
同样满带醉意的刘尚书谦逊地说道:“请薛世子不吝赐教啊!”
“好,既然如此,那我就告诉你。”薛定非一只手拿着酒壶,另一只手指着刘尚书的方向,只是他指歪了,他的手指对过去的方向刚好是薛远。
“刘大人有所不知啊,流亡二十多载,我从未......悔过为国尽忠,但只一桩憾事长铭于心。”
“哦~是何事?”刘尚书将他的手指掰正。
薛定非又喝了几口酒,似乎要掩盖那痛苦的过去,然后开口道:“我母亲燕敏,当年以为我已死因忧思故,可我母亲去不到三月,国公就已续弦,即便皇命在先,我也一直耿耿于怀难以放下。”
刘尚书不知道他要说的和薛远有关,还是丑闻,不过既然说了他也便当个笑料听。
“诶~往事已矣就不必太过介怀了,也亏了你母亲在天保佑才能让你平安返朝。”刘尚书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他。
“哈哈哈,哈哈哈......”薛定非狂笑了几声,然后将酒壶摔在了地上,引起了众人的围观。
“公侯之家,名门高户,娶个续弦,进门怀胎,七月产女也没落下什么不足之症,还活蹦乱跳的。国公爷,你对得起家母吗?”薛定非的话掷地有声,这是谢危难过时每每和他说的心事,即使替他母亲讨不回公道,他也要薛远名声扫地。
其实这事大家也都心知肚明,只是薛家势大,从前燕家没倒的时候燕牧都没管了,他们也就是当个饭后谈资罢了,现在被他的亲生儿子摆到了明面上,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薛远的脸简直比锅底还黑。
“孽障,孽障。”薛远大骂。
“哈哈哈,国公生出我这么个孽障玩意,自己也好不到哪去。”
“我看你今日这般无理取闹是不想进薛家门了。”薛远实在找不到话堵他,这里确实是他理亏,不过他当初娶燕敏本就是看燕家的权势,他娶的是权。
权到手了,人又不合心意,堂堂七尺男儿,换一个有何妨?
“呵,可笑,我回薛府是陛下允了的,岂是你想不想让我进的问题。难道你定国公还敢公然抗旨不成?那可就坐实了你的不臣之心了。哈哈哈......"薛定非放肆地笑着。
“你个逆子。”薛远拿起酒杯就朝他身上砸去,被他轻轻一闪就躲过了。
刚刚酒后失态是假的,他动作敏捷着呢,咋样,就气死你个薛远。
“国公喝多了,这准头上了战场恐怕得万死啊!”他放肆地嘲讽着,“国公可别在这逞老子威风,我可不会将你视作父亲,想要我恭敬孝顺,除非让我死去的娘亲回来,你给她磕头认错。否则,只要有我在一日,薛府,还有府里那婆娘,都别想好过。”
薛远从没受过这么大的气,还是被自己的儿子气的,可他竟然说不过他,简直是气的跳脚。
薛殊听了这么久,实在是忍不了了,薛定非嘴里口口声声的婆娘,那可是她的亲生母亲。
“校尉大人,虽然你返京不易,但是这京中规矩也该好好学学,我大乾重孝,你却对嫡母都如此不敬,实在是丢了世家的脸面。”
“啊呸~”薛定非直接一口唾沫呸在了地上:“不好意思,有口肉塞牙缝了。”
薛定非又带着几分醉意地转身:“刚刚说话的可是薛贵妃?我们都姓薛,我丢脸就是你丢脸是吗?”
“不过,臣倒是有一事不明,这皇后在场,美丽端庄的皇后娘娘都没说我丢脸,你一个妾却喧宾夺主又是何规矩?”
姜雪宁在一旁差点笑出声,她赶紧用宽袖掩面,装作进食的样子,毕竟人家刚说她端庄,她可不能马上打脸。
这薛定非说愿为她效劳看来不是说说的,这就来投诚了。
“校尉大人才回京应该不知,皇后娘娘从前做了些糊涂事,所以本妃代掌凤印,这晚宴也是我主持的,你说我有没有资格替陛下,替父亲教导你几句?”
“哦~代掌凤印啊,看你这架势,我还以为你是皇后呢。什么皇后娘娘做了糊涂事,我看多半你陷害的吧,丑人多作怪。”薛定非可是得谢危真传的,没有人能从他嘴里讨到好处,除非他愿意。
“你......来人啊,薛定非对本妃不敬,掌嘴。”薛殊也被气的半死,她要揍他一顿灭灭他的威风。
外面的侍卫闻言就进来制住了薛定非,完了,玩过头了,他朝姜雪宁和谢危投去了求救的目光:救救我,救救我,我刚仗义直言可都是为了您二位啊!
“慢着。”姜雪宁受到了他求救的目光,制止道:“定非公子剿灭逆党功在社稷,今日这洗尘宴也是为了他而操持,这公然打这位功臣和主角,属实不妥。”
贵妃说打,皇后说不打,两个侍卫不敢动了。
“娘娘,大臣面前还是注意仪态为好,切莫跟这种货色动怒,失了您的身份。”薛殊的大丫鬟提醒道。
“既如此,罢了,本妃不与你计较,还望校尉大人往后记得谨言慎行,在座的各位可没几个你能得罪的起的。”
侍卫闻言,放开了他撤出了大殿。
“哼,坐惯了高位的人就喜欢听些阿谀奉承溜须拍马的话,不好意思诸位,这些话我薛定非可不会说。说了给我接风洗尘,却叫我见了一出权势压人,当真是无趣。”
“皇后娘娘,代定非谢过陛下的恩赏,定非无福消受,这就先离去了。”薛定非恭敬地对着姜雪宁行了一礼,也敷衍地对其他几位大臣行了一礼,完全忽视薛殊和薛远,扬长而去。
薛殊被气的手帕都让她戳了个洞,她也马上转身回宫了,至于其他人,主角都走了也不好久留,也都行礼告辞。
谢危也起身要走,姜雪宁叫住了他:“谢少师,本宫今日偶得一把好琴,不知您可否为本宫掌掌眼?”
谢危向来不与任何人结交,姜雪宁要留他就必须投其所好。
“愿为娘娘效劳。”谢危被棠儿引到了偏殿。
殿中确实摆着一把古琴,但姜雪宁还没来,他也不会随意去触碰。
谢危在殿中等候了一刻钟左右,姜雪宁才出现,原来她是换衣服去了。
姜雪宁知道谢危不喜欢权势压人,所以她将华丽的宫服换成了素雅的便装,还亲自化了个妆容,保准让谢危眼前一亮。
“谢大人。”姜雪宁柔声唤道。
谢危转身就看到了精心打扮过的姜雪宁,他......竟然毫无波澜。
这是姜雪宁观察他表情、肢体得出的结论,毫无波澜,平静如水,看她就像看一个普通的物件一般,她顿时有些丧气。
不过,她也习惯了,谢危一惯如此,不可能出去一趟回来就有所不同了。
还好,她有杀手锏。
“谢大人,请看这一架琴。”姜雪宁指了指琴桌上的琴,“赠我之人说是一架千古名琴,不知道本宫有没有上当受骗。”
谢危这才去到了琴桌旁,试着琴:“此琴名为“绿绮”,桐木所筑,确实是一把绝世好琴。”只是这琴明明是他收藏的,怎么就成了姜雪宁口中友人相赠之物,这吕显肯定又背着他干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了,等回去再好好收拾他。
“看来,本宫倒是没上当受骗。既是能得谢大人青眼的绝世好琴,不如就赠与大人。毕竟琴也需觅知音,就像伯牙和钟子期那般。”姜雪宁顺水推舟。
“此物过于贵重,谢某无功不受禄。”谢危自然是拒绝,他了解姜雪宁今日约他必然是有事相求。
“谢大人爱琴,自是受得起,毕竟我的琴艺大人最为了解,放我这也是暴殄天物。”
“娘娘这是有事相求?”谢危也直接开门见山。
姜雪宁示意莲儿关门,然后她给谢危倒了一杯热茶:“谢大人,雪宁只是如今被局势所困,还望大人不吝赐教。”
“娘娘直说便可。”谢危已经猜到她想问他什么了。
姜雪宁便将谢危离京后她自己的种种都和他说了个清楚明白,如今沈玠对她不冷不热,薛殊又步步紧逼,她虽然游说了刘尚书但她对自己的未来仍然万分迷茫。
“皇后娘娘是觉得自己陷入此局面是因为自己失了陛下的宠爱所致?”
姜雪宁点头,她感觉沈玠没从前爱她,虽然他同她说过是演戏,不是真的要疏远她,但这戏至于演到夜夜宿别宫的地步吗?难怪现在的身子越来越差了,难道不是纵欲过度导致的?
“既如此,娘娘直接想法子重新博得陛下的宠爱不就得了?你在怕什么?薛殊?”谢危一语道破。
姜雪宁点点头,她是怕薛殊,更准确地说是薛家,那是连沈玠都要忌惮的势力。
也是当了皇后才明白,这天下最尊贵的女人,甚至天下最尊贵的人都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
“那就除了她。”谢危淡定地说道。
“除了她?你是说......杀了她?”姜雪宁看着眼前这个有圣人名号又温润如玉的男子有些害怕。
她不敢杀人,从前她就说过她怕死人。
“怎么,当了皇后了还怕死人?”谢危如同她肚子里的蛔虫,一下就看穿了她。
姜雪宁只要点点头,她这般楚楚可怜的眼神让谢危想起了大雪天同她一起上京在山洞里的那一夜,她救他的那一夜。
他还是那个谢危,可她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单纯的姜雪宁了。
“那就借刀杀人。你想想在大乾谁杀了她才不用担心被秋后算账?”
姜雪宁思索了片刻说道:“那自然是陛下。”
“陛下,什么情况下会下定决心杀她?娘娘想通了,问题便迎刃而解了。”谢危悄然离开,姜雪宁回过神来的时候,他都已经开了门,她赶紧叫住他:“谢大人,你的琴还没拿走。”
“不必了,娘娘自己留着吧。空暇之余可练琴艺,说不定还能讨得陛下欢心呢。”说完,谢危就大踏步离去。
姜雪宁一愣,学琴讨沈玠欢心?她用手指触碰了琴弦,琴发出了绝妙的音色,但她却心有余悸。当伴读时被谢危逼着学琴的画面太有阴影了,让她弹琴讨欢心,估计会把沈玠推的更远才对吧。
“棠儿,将琴包起来送到谢府。”这个琴姜雪宁真的是学不了一点。
永安宫,一个宫女正跪地和薛殊禀告着什么。
“你确定,谢大人和皇后娘娘在偏殿待了一炷香之久?”薛殊抬眸问道。
“千真万确,只是门口有人守着,奴婢近不了身,听不到他们说了些什么。但是奴婢确定有那么久的时间,而且谢大人走后没多久,皇后娘娘身边的婢女棠儿就抱出了一个很大的物件,看起来像是琴盒。奴婢打听到,东西也是送到谢府的。”
“琴盒?谢危是好琴。只是他刚回京,即使得了个首辅大臣的职,也未必能掀起大风浪。”
“只是谢大人素来不与任何人结党营私,她姜雪宁又是如何勾搭上的?怕是谢危离京前就有所交往了,果真是个狐媚东西。”薛殊不屑道。
“你做的很好,下去领赏,以后再她盯紧些,这二人一有往来便告知于我。”若是能来个捉奸在床就更好了,这姜雪宁的皇后之位还不是手到擒来,薛殊美美地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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