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画玄见月老

　　画玄正在卷楼闭目养神，画中萧的事惊扰了他。
“这月老也太坏了吧，竟然毁了人家的姻缘，这样做，竟是为了画中萧与蜻国女仙互相厮杀，以确保世人安危，可是这样做真的有用吗？唉……”
画玄仿佛在与自己对话，闭着眼睛摇了摇头。
原来画玄洞见了断壁崖之事，看到无辜的百姓也被殃及，他便只能到天上寻找那月老，要求月老恢复画中萧的姻缘，只有这样才能救蜻缘心，人界与昆界才能和谐相处。
画玄缓缓从花树下起身，伸了一个懒腰，吃了一片菜叶，而后抬头仰望天空，静静地端详了许久，之后便将两手背于身后，“咻”地一声便不见了，宛如一颗流星从卷楼划过，而后升入了苍穹，腾云驾雾，通过重重云层，来到了天宫。
天宫一片云雾缭绕，虚虚实实，日月同天，亭台楼阁应有尽有，流水红晕，树木花草，看得画玄眼花缭乱，画玄见这景象着实被吸引了，在白色的云雾缥缈中，出现了一道长长的天梯，画玄一步一步往上攀爬，这天梯从云端到达另一个云端，废了画玄好一会儿功夫。
画玄跨过最后一道天阶，一边欣赏着天上景色，一边缓缓向前走去，犹如一个刚来到人世的娃娃，对此处的万物都充满好奇，甚至一会儿摸摸这个，一会儿摸摸那个，然后笑了笑，或者摇摇头，又轻轻地往前方走去。
一个回廊处，两旁是一排排整齐的金黄色树木，再远处便是云霞，隐隐约约露出几点阁楼的影子。画玄风度翩翩地走在这宽敞的廊道里，一个仙子见画玄悠哉悠哉地走过来，便迎上来问到：“请问这位仙友来此处是有何事吗？”
画玄见这仙子眉目清秀，端庄典雅，一头乌黑头发，一身白衣飘飘，便不禁感叹道：“仙子不错，很好看！”说完，便继续往前走。
仙子见画玄莫名其妙，便又要问话，突然，画玄转过身来，认真地说道：“我不是你的仙友，我只是来办事情的，办完事就离开……”
“喔……”仙子糊里糊涂地答到，然后就准备离开，然后又觉着哪里不对劲，心想：“来办事的，不是仙友，莫不是凡人……”仙子想到这里便赶快逼迫自己清醒过来，“凡人怎么可能在天上自由行走呢？”
画玄打发了那个仙子，继续往前走，他似乎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就像一个去到陌生集市的外乡人一般，此时他心里五味杂陈：“咋我这个老头子也会紧张呢？难道是因为在这里我是神仙吗？奇了怪了……”
画玄想了想摇了摇头，便停下脚步四处张望，见前方竟是一座漂亮的楼宇，就直接走过去，刚到院门处，就被一个小仙童拦下来，并严肃地问到：“来者是哪路神仙？有何事？”
画玄看了看这小屁孩，挥了挥衣袖道：“你这小屁孩，怎么说话的，不是神仙就不能来了吗？”
“不是神仙能来吗？他竟然叫我小屁孩，莫不是不知道我的岁数？他是不是来自其他的天宫……”仙童自己思索起来，他也不知道不是神仙能不能来，便反问画玄：“不是神仙能来吗？”
画玄哈哈大笑起来，指着仙童道：“我看……能！”
仙童也傻乎乎地站起来，并摸了摸自己的头，示意画玄进院，而后继续站在院门处，画玄小心翼翼地进入院门，走了两步又倒回来问仙童：“神仙，这里是月老在的地方吗？”
小仙童噗嗤笑起来，道：“你这老神仙还要求姻缘吗？不知道是看上了哪家神仙奶奶……嘿嘿……”
画玄忍不住也笑出了声，道：“这当然是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了……月老到底在不在此处？”画玄弯下身子期待地看着仙童。
“是呀，快去吧，去晚了恐怕神仙奶奶就许给别的神仙爷爷了……嘿嘿……”仙童一边笑一边说，并且用手指了指前方。
画玄穿梭在五颜六色的庭院中，终于来到了一个大堂里，里面除了一面墙镜，就只有两张月型的床铺，再就是花草树木。
画玄被这墙镜里的红线给吸引住了，“这么多……哪根才是那小子的……”画玄正在寻找着画中萧的姻缘线，月老与他的徒儿突然出现在画玄身后，画玄被吓得一激灵，摸了摸胸膛，向月老及其徒弟行了一礼，道：“这位就是月老神仙吧？”
“是本尊，你终于还是上来了，是什么让你放弃红尘俗世，才愿意来到这天宫中的？难道是为了那两个人的姻缘？”
“正是，我本不属于天宫，因为我实在管不了天宫里的事与人，来了也是浪费天宫美好的空气，不如在卷楼继续吃我的白菜，它可不能没有我啊……”画玄说完，看向姻缘簿。
月老也是若有所思地看着姻缘簿，慢慢地说：“他俩本来就是异族，还是同命，两人力量强大，因为他们之事，已经挑起昆人两界战争，因而我不得不做出选择……”
“只要月老您将其结界撤了，最终到底如何让他们自己定，如何？无论天上地下，挑起战争的永远不是某个人，而是世人的态度与野心，他们各怀贪念，想尽一切办法想要获得更大的力量，夺得更多的财富，这样才致使世人陷入绝境。他们甚至用一些自己都无法相信的规矩来约束别人，还想着控制他人的命运，殊不知，最大的力量不是贪心，不是杀戮，而是朴素，是一切顺其自然的缘分，就好比你与我，我不是神仙，我也不属于这里，但是我却站在这里与你吐露心声……”画玄说的这些话，引得仙童连连点头。
月老又是若有所思，犹豫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地说道：“如你所言，也好，这规则也该被打破了，人无界，更何况情呢？”
月老说完，将右手慢慢抬起，又释放出红色光芒，指向画中萧与蜻缘心姻缘线处，见姻缘簿不停地涌动，继而东西两侧均出现了碎裂的光点，两根惹人注目的红线露出在姻缘簿表面，一切恢复了正常。
“月老的选择不会错的，谢谢老神仙，我这就回去。”
“你心愿已达成，你的选择也是自由的，你是去是留，也是自己来定吧……”月老笑眯眯地看着画玄。
画玄深深鞠了一躬，“咻”地一下子便不见了。
“师傅，他去哪儿了？他是谁？怎么我从未见过这位老神仙？”仙童好奇地追问。
“他回去了，他是师傅在凡间的朋友……”
“凡间的朋友？喔……”
画玄已然回到了人间，不知何时，他已经来到了断壁崖处。
画中萧突然睁开了眼睛，见缘心躺在冰冷的地上，周围烧焦的万物让他难受，一些没被烧死的人各有各的惨状：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坐在地上嚎叫的，被痛得直打滚的，伸手向画中萧求救的……
可是画中萧眼中并不在乎这些人，他只是盯着地上的缘心，见她全身是伤，特别是背部和胸前，画中萧突然感到自己不认识自己了。他心里不断地问自己：“这是为何？我为什么要对她出手？为什么……”画中萧连忙将缘心搂入怀中，紧紧地抱着，双手在颤抖，眼泪滴落在缘心冰冷的脸上又慢慢滑落。
画中萧使劲地呼喊着缘心，可就是不见回应，与缘心在一起的回忆全部蜂蛹至，脑袋里全是缘心的样子，他快要被回忆与悔恨湮灭了，自责与后悔使他痛不欲生。
“你不能死，不能死，我不会让你死的……”画中萧颤抖的声音响彻在断壁崖处。
突然，他向天大吼一声：“啊……”一声巨响，一股强大的力量从他身上迸发出来，那些受伤的人受这股力量的迫害，纷纷毙命。
画中萧仰天长啸，哭声响彻云霄。此时，画玄慢慢走过来，在缘心与画中萧处站定，道：“你小子，她还没死呢，别被你吵死了……”
“什么，没死？”画中萧抬起一双泪眼，通红的眼眶看得画玄都有些心疼。
“是的，没死！你本不会杀她，可是你与她的姻缘被月老抹去，这才使你们互相不再用情，故而互相厮杀，如果她的力量强于你，你也会躺在地上，只是你在危急之中破了格，才令她如此这般……”画玄慢慢说着。
“可是，月老为何要如此做？”画中萧不解，眼里顿时充满疑惑。
“因为只有这样女仙才不会杀死周围的所有人……月老也是为了天下苍生……”
“祖师爷，您怎么知道这些的，月老不是在天上吗？”画中萧不解。
“我说过，如果我连修仙院的弟子我都不了解，那我岂不是昏聩至极？你是我修仙院的弟子，你的事我怎会不管呢？别说了，再说她恐怕就真的死了。”
“那我要如何才能救她？”画中萧急切地问。
“如今你已到达终格一境，虽然不及我三境能上天入地，但是也有了无穷的力量，修炼之初你应该已经明白，若你愿意，便可以帮她起死回生……”
“可是，您不是说她还没死吗？”
“与死没有什么区别，眼原已毁，气息已绝，只不过留有一丝魂魄罢了，若你要救她，必须做出极大的牺牲，而且你与她姻缘受到阻碍，你们的情缘几乎走到了尽头，故而你们的姻缘线要重新牵结在一起，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所以……”画玄欲言又止。
“所以什么……”画中萧急了。
“所以……除非……你能画出与她的情缘，这样，才能让她活过来以后重新与你相知相爱相惜……”
“画缘？这……”画中萧蒙圈了。
“是的，画缘……”
画玄说完，右手向前伸出，而后又伸出食指和中指，指向画中萧眉间，注入了一颗发着白光的珠子似的东西，然后转身缓缓飘向空中，越飘越远，终于看不见了，只在空中留下一句话：“虽然天宫掌管着人间的一切，但是月满则亏，物极必反，上天的规则到了被打破的时候了……”
这句话在断壁崖半空回旋、飘荡，空灵的声音犹如天上的神仙在吩咐人间的帝王，坚定而有力量，又低调且朴素。
天幕又低垂着，晚霞自然多了几分血红，掺杂着杀戮之后余留的悲伤，万物仿佛在祈祷，希望上天快点赐予几分生机与活力。
画中萧抱着缘心，抬头盯着天空，仿佛在询问天宫为何要折磨这人间，天上神仙是不是应该多有几分悲悯，规则是不是应该尊重朴素，顺其自然，多一点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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