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满天星

八

        孟熠的期末考试让孟太太长年簇在一起的眉毛分开了些许。自从第一次月考孟熠的算数拿了第二被孟太太责罚之后，孟焕就再也没有考过第一。成绩单上永远是孟熠第一、他第二。家长会的时候班主任称赞孟太太教子有方，两个孩子都如此优秀。孟太太连道哪里哪里，眉毛却抑制不住的上挑。孟焕成绩优异她谈不上高兴，只是没有高过女儿，众人的恭维又让她飘飘欲然，便对他宽容不少。班主任极力邀请孟太太上台谈谈自己的经验。孟太太推辞一番便去了。下面的家长大多神色艳羡，孟太太觉得自己一朝扬眉、身心畅快。

        “宝贝，你这次做的很好。妈妈就知道，你是有这个能力的，妈妈很欣慰。可是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你千万不要骄傲，争取下一次再进步一点。”孟太太做完晚饭，坐在餐桌前温柔的嘉勉女儿。孟熠乖巧的答应了，心里却想，等到试卷考到了满分，还怎么进步呢？孟太太看见女儿这么听话，心里满意，把菜里的肉全夹进了女儿碗里。转头看到孟焕，想着这半年多他也算乖觉，从不开口要什么。衣服还是那几件，洗的略微发白。心下不忍，便让他多吃点，寒假带他买几件衣服，毕竟，快新年了。

        天刚蒙蒙亮，孟先生就买了许多肉类、鸡蛋、蔬菜回来，孟熠觉得很新奇，爸爸从来不做家事。孟太太简单的吃过早饭，便和丈夫一起把肉处理干净。从父亲接连不断的手机声中，孟熠知道，晚上有客人要来了。

        孟熠不喜欢那些多的她连脸都记不住的叔叔伯伯们来到家里，这不仅是因为她要被父亲呵斥着打招呼，她不明白，为什么父亲像母亲一样总是喜欢在人多的时候责骂她，甚至还会动手打她，虽然并不疼，但看着那些大人好奇的脸，她感到很不舒服。母亲打她是因为她没有写好字，那父亲呢，又是为了什么？

        而且，餐桌上，父亲总喜欢说一些看似夸奖她但听起来总觉得哪里不对的话。比如现在：“我女儿，可优秀了。一百分的卷子，人家不稀罕去考，人家就喜欢无私奉献，让别的同学排在她前面。像那清华大学、北京大学，我女儿都不稀罕去，人家瞧不上。我女儿就立志去那种野鸡大学，给人家的孩子省一个名额。将来的工作都不用找，拿个缺口的碗就解决了，是不是啊，熠熠。”那些所谓的叔叔伯伯无一例外的放声大笑，好整以暇地打量着孟熠，或面露讥讽，或神情怜悯。孟熠手足无措的坐在那里，不知道父亲和叔叔伯伯的意思，只能小心赔笑。

        这天傍晚，孟太太接了个电话，孟熠听到“马上”、“没事”等词语，她坐在沙发上等着妈妈打完电话，妈妈答应今晚在家陪她看书。

        孟太太挂掉电话走到女儿面前，愧疚的说医院临时有个会议，她必须要去。孟熠问，能不能带着她一起，她就在外面等着，不进去。孟太太为难而坚决的表示不可以。孟太太买了两个冰激淋给两个孩子，摸了摸女儿的头就拿起包出门了。孟太太今天打扮的很漂亮。

        深夜，孟太太一身酒气的回到家里，关上了洗手间的门，里面响起了淋浴的水声。孟熠拿起茶几上铃声不断的手机，按下接听键，礼貌的向对方解释妈妈正在洗手间，不方便接听电话，等妈妈出来会转告她。孟太太出来接过女儿递过来的手机，拨去，寒暄着“到家了”、“菜不错”、“下次再聚”。

        “妈妈是去饭店了吗？”

        “是呀。”孟太太看着手机回答道。

        “妈妈不是说医院有紧急会议吗？”

        “不那样说，你能让我走吗。”孟太太毫不在意的说。

        “妈妈不是告诉我要遵守承诺，不能说谎吗？”

        “妈妈是大人，不要紧。可是你可不能欺骗妈妈哦，不然，妈妈会伤心的。妈妈都是为了你好。”

        同样的事情，大人可以做，小孩子却不可以。大人做了可以轻描淡写的一笔带过，小孩子做了就是品质问题。妈妈爱我，孟熠默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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