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第九章
陆鸣向裁判质疑了解说员，认为付辞行根本就是来捣乱的，把一场篮球比赛搞成了搞笑比赛。
在以陆鸣为首的七班同学的反对下，付辞行被换了下来。
13号蹲在一旁系鞋带，看到面色很臭的陆鸣，摸了摸鼻子：“其实也还好吧，幽默的解说员也很优秀。”
陆鸣冷冷看他一眼：“故意捣乱和幽默，只有你这种满脑子都是水的生物才分不出来。”
赛场的情绪已经被渲染得很高，七班上半场以绝对的优势领先，虽然现在来看67:23依然会是碾压式的胜利，但一班这番操作，也称得上一句是逆风翻盘。
毕竟在场的观众都觉得一班会从头3到尾了。
观众席上，其他班的也来了几个篮球队员。
其中3班是去年跟7班争夺冠军的热门班级，以3分之差输掉了决赛。
“1班可以啊，我还以为除了周贺，其他人都不会打球。”3班的副队长余涛说。
“周贺是谁？”他们身后坐着个初三的学弟，都是校篮球队的队员，他撇嘴道，“要不是有陆学长在，谁还来看这种虐菜鸡的比赛啊。”
余涛看了队长徐鹤白，淡淡道：“他是一个体育很恐怖的家伙，跟体育相关的……他都做得很好。”
“体训生？”
徐鹤白回想起了被周贺支配的恐惧，说：“之前是，后来不是了。”
学弟“害”了一声，“怪不得我没听过他的名字，因为体能太差被赶出去了吗？”
体训很辛苦，受不了的，没天赋的，成绩起不来的，都会被踢出去。
最后能留下来的，都是佼佼者。
“不是。”徐鹤白说。
“什么不是？”
徐鹤白：“他是自愿退出，带训的体育老师轮番去劝，他都没有答应。”
“知道体育特长生的初升高考试中，那几项记录都是谁刷新的吗？”余涛慢吞吞的来了句。
“我草？！”学弟捂嘴惊叹，“就是这个周贺？”
“说明还是要练啊。”看着篮球场上的周贺，余涛说，“现在连陆鸣都能防住他。”
“不。”徐鹤白反驳道，“他还没有尽全力。”
余涛：“那……”
“还是输。”徐鹤白下巴微扬，指向了走在观众席第一排的人，“那个解说员都被赶走了。”
“他还挺有意思。”余涛点点头，见付辞行抬起了头，“嘶——咱们年级什么时候来了个这么好看的？”
……
比赛结束，1班毫无悬念的输给了7班。
王贝贝一把扯下护腕，“草，解说呢？”
“他要是不行，也别给咱们期待啊，说一半走了，这他妈玩儿我们？”
观众席上默默站起个人，走到坐在地上的王贝贝后面——一脚踩在他背上。
“草，谁他妈……”
王贝贝累惨了，踩着的力道也不大，他象征性地挣脱了两下，干脆也没动了。
“谁啊。”
“郭浩霖。”一个沙哑、破锣嗓一样的声音出现在背后。
艺名王贝贝，学名郭浩霖的同学很久没听到过自己的真名，被吓得一哆嗦：“谁，谁要暗害朕！”
“你耳朵聋了听不见我在观众席上的嘶吼？”付辞行被赶下来以后就在观众席上大喊，还以为自己的声音是穿透了整个篮球场的那种，现在一开嗓就是哑成了这样，也是他没想到的。
王青青点点头：“付辞行你怎么下来了？用话筒喊多得劲儿。”
付辞行绕到一旁坐下，“裁判说我不合规，把我赶走了。”
学委把运动饮料分给了他们后，跟着坐在了付辞行身后：“是啊，曹老师还和裁判争了好久，最后建议增加解说这一项的张老师都跟着吵了起来，两个人硬是没说赢裁判。”
“哦，怪不得。”王青青恍然大悟，“原来吵架去了。我说我还打了对方球员好几下手，怎么都没人吹哨。”
众人用一言难尽的目光看向他。
王青青：“我、我是说，简直太过分了！难道裁判是教务处主任，他就能为所欲为吗？”
付辞行：“……”
“打都打完了。”付辞行眼前猛地怼上一盒金嗓子喉片，要说的话噎了回去，脱口而出，“哪儿来的？”
周贺在他旁边坐下：“篮球赛特供。”
“我怎么没看到？”学委小声问，“在哪里啊？”
“小卖部，你要问了才有。”
“噢……”
周贺说：“反正球是输了，但大家都做得很好，尽全力了就行。”
比起还在大喘气的其他几个，周贺的气息已经非常平稳，神色也不像打了酣畅淋漓的一场比赛，依旧平淡。
观众席上的人陆陆续续开始离开，他们也站了起来。
付辞行想起什么，转过头看着周贺，含着金嗓子含糊不清地说：“你怎么都没出汗？”
“出了。”篮球场很吵，周贺为了不让付辞行大声说话，头低向付辞行，“刚刚出去的时候又干了。”
说话间，付辞行的耳朵就红了。
但付辞行注意力都放在自己嗓子上，脑子里出现周贺那天晚上回来的时候，浑身湿得跟淋了雨一样。
“那你那天跟王青青他们打，还更费力啊？”
王青青回头：“班长是我们的秘密武器，除了这场，他都没跟我们打过。”
付辞行：？
他缓缓看向周贺。
付辞行的眼睛黑白分明，看着他说谎的话总有种负罪感。
周贺喉头滑动：“……是我，在篮球场打的。一个人。”
付辞行没放在心上，点了点头。
“周队！”从三号门离开时，周贺被人喊住。
徐鹤白指指身旁的学弟：“老徐也说是很好的料子。”
周贺沉默地点点头，没有说话。
徐鹤白他们就看着周贺的背影，直到被遮挡。
“周贺，他们叫你周队啊？”付辞行几口嚼碎了糖，清了清嗓子，并没有感觉有多好。
“为什么？”他问。
“因为我是队长。”周贺说。
“废话。”付辞行一激动，嗓子又劈了个叉，他就佛系地摆摆手，“算了，你不想说就算了。”
剩下几个都竖着耳朵准备听付辞行刨根问底，没想到他放弃得如此轻易。
觑着周贺的神色，王贝贝干咳了一声：“我们一点也不好奇。”
一行人走出场外，跟教导主任大战了三百回合的曹老师正在校门口等他们。
“什么破规定，蔡老头他就是偏心！当我不知道啊，啊？！七班的班主任白超是老菜头他外甥，只是个年级副主任平时就把我这个年级主任压着，我也忍了，今天我跟你说，欺负到我学生头上，我绝对不能容忍！”
“你让他给我等着……什么，白超他是体育老师？体育老师就了不得？老子明天就去学拳击，我跟他拼了！”
“……曹老头够威猛啊，想不到他还有这么血性的一面。”
五十六岁还耳聪目明的曹明德默默转过了头，杀得眼睛都红了。
范琳倏地闭上了嘴。
“咳，曹老师。”周贺喊了一声。
几人也陆陆续续地喊人。
“来了，来了。”曹明德因为过于激动而挺直的肩背，松懈了下来，又恢复了那个整天都笑呵呵没什么魄力的模样。
“我还有点儿事，你们先去吃，我还有点儿事要处理，过两天咱们一个班的再一起出去庆祝。”
……
“必须是红汤！”
“折耳根呢？老板折耳根都没有了，麻烦加折耳根啊！”
“中辣？中辣？！王青青我求求你再说一遍，中辣能说得出口，我听着都丢人！”
“必须变态辣！”王贝贝站在包间里，整个火锅店都被麻辣的香气包裹，他叉着腰，“我的油碟，必须加小米辣，另外请帮我再打一份辣椒和花椒混合的干碟。”
“芜湖！我的红汤……锅？”丁林的欢呼卡在嘴边，半途劈了个岔，“鸳鸯？是谁！丧心病狂！！！”
付辞行见是那一半是菌汤，松了口气，又有点烦。
“我。”范琳小小地举了下手，“抱歉啊，我最近不能吃辣。”
丁林欲哭无泪：“范姐，咱们都是lin字辈儿的，你哪怕点个子母锅呢？”
坐在靠门口一侧、沉默了一路的周贺淡淡开口：“还有我，我口腔溃疡，吃不了辣，子母锅小了。”
“还有班长。”誓死不吃鸳鸯的丁林看着眼前分割两半的锅，叹了口气，“那今天就只好贡献出我的第一次了。”
“卧槽丁林你这话怪恶心人的。”王青青说完，用胳膊肘去怼了王贝贝，“干嘛你，一直拉着脸，这么多人出来吃饭，你开心点儿啊？”
“比赛都输了有什么好开心的。”王贝贝把菠萝啤一口闷了，看了眼周贺，“班长还和老吴头打赌了呢，要是输了，又不知道他会说什么。”
大家吃得正酣，王贝贝直直地盯着付辞行，憋了整场比赛了，这时候上头了憋不住，忽然来了句：“我是尽力了，可有的人没尽力，他为什么能坐在这里？”
王青青一个劲儿地去扯他袖子，王贝贝还要再说，周贺蓦地站起。
“我敬你们一杯。”周贺喝下果酒，“你们尽力了，赢了自己，虽败犹荣。”
付辞行偏头看过去，觉得他看起来倒没有说得那样，有虽败犹荣的高兴。
“我得谢谢班长。”王青青说，“班长赛前那几句话，真的牛逼，我一下就燃起来了，而且战术又好，而且对面那个陆鸣，他们两个人拦班长，都没拦住哈哈哈哈哈，班长投了好几个三分！”
“是付辞行。”周贺说。
埋头吃饭的付辞行抬头。
周贺：“战术安排是付辞行做的。”
“？！”付辞行一脸懵逼，劈叉的声音因为红汤锅底，嘴巴张合几次都没出得了声。
“中场休息的时候我看了次手机，就是付辞行给我发的。他为了给我们加油，还被裁判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赶了下来。”周贺拍拍他的肩，示意他安静，表情沉重内疚，“嗓子哑到现在说不出话……赛场上，我们得到了欢呼，可付辞行同学，他什么都没有。”
付辞行看着眼前被红油浸得透透的豆泡，嗓子火焦火辣到说不出话，多半是红汤锅底的功劳。
“让我们敬他一杯吧。”
周贺说着，给他把菠萝啤换成了旺仔，用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问：“你嗓子不要了？”
油碟也被换成了菌汤。
付辞行皱眉看到周贺动了自己的东西，冷冷道：“跟你没关系。”
说完，他就起身出去了。
周贺愣了一瞬，收回了自己的手。
“付辞行是幕后英雄！”
“小付，你就是我的神！！”
“我爱你小付！”
“我们今天聚在这里，是付哥为我们的付出！”
付辞行端着一碗重新打好的油碟推开门，就听到他们很大声的说话。
“……”付辞行冷着一张脸，“是啊，战术都要一个从来没打过篮球的人帮你们调整，你们还挺骄傲。”
大家都在兴头上，没察觉付辞行的冷淡，还以为是在开玩笑，王青青坦率地承认：“是的，从今天开始，我弱鸡的身份就要暴露了。”
“你很骄傲吗？”付辞行把油碟放在桌上，表情疑惑，“你们跟吴老师打的赌完成了？”
吴老师不同意他们用太多时间去打篮球，认为会影响学习，王青青他们就信誓旦旦地保证，如果打不赢七班，那下次月考的时候，上场球员的数学一定考到130以上。
“那本来就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丁林说，“放轻松，不就是130。”
付辞行：“是啊，挺容易的。”
他嘲讽的语气很明显，范琳用手肘撞了他的胳膊，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班长把功劳让给你，就是想让你跟大家快点儿打成一片，你就不要再说这些得罪人的话了。”
“不需要。”付辞行冷着眉眼。
王青青这才拍了拍头：“你是担心班长吧？”
“关我屁事。”付辞行说。
王青青自顾自地说：“老吴又没看篮球比赛，不让他知道班长上场了不就行了。”
说完，他们为自己的机智欢呼出声。
付辞行夹在一堆闹腾的氛围里，冷漠疏离地吃菜，就连周贺都跟他们喝了几次菠萝啤，就他一次也没动过。
王贝贝喝菠萝啤都喝得满脸通红，举起酒杯站起来，洒了一半到红汤。
“付辞行一直不说话，是不是瞧不起我们。”王贝贝喝了两瓶菠萝啤就上头了，说话颠三倒四，歪歪扭扭地走过来，要把酒杯送进付辞行嘴里，被周贺抢先拿走。
“王青青。”他喊。
“啊？”
“喝了。”周贺把酒杯递过去，“不要浪费。”
王青青乖乖喝完，还硬摸着王贝贝的头说：“儿子，爸爸不嫌弃你。”
一场饭吃到个个扶墙走，个个都欢天喜地的，只有王青青苦着脸，不知道怎么解释王贝贝只是喝了果啤就醉成了傻逼。
最后还好是周贺拿身份证开了房，又给他们俩请了晚自习的假。
付辞行哑着嗓子，嚼着金嗓子喉片，跟周贺一起沿着滨江路，吹着河风，慢悠悠地走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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