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科举
姚方允刚走,从屋檐上就落下一团黑色毛球来。
它的爪子稳稳踩在细细的栏杆上,金色瞳孔和她手里攥着的琉璃珠子一样澄澈。
“你不好奇吗?”它竖起的尾巴在空中有生命一样弯曲着,荡来荡去,像是一条黑蛇,又像是蚯蚓。
执玉的目光随着它的尾巴到处乱晃:“偷听是不对的。”
“这是小事,重点在于,刚刚那凡人骗了你,你居然就这么被糊弄过去了。真没用,亏你从前还是个神仙呢。”
“你在说些什么,我是神仙?”她咯咯笑起来,“那你也是了?”
“前些天晚上,你一个从没练过武功和法术的,居然能轻松杀了那已经彻底魔化的鬼珠,难道你自己就不觉得奇怪吗?”
执玉想了想,又歪了重点,问:“鬼珠是之前那个怪物的名字?”
猫想跳到她脑袋上待着,却被她歪头躲了过去,只好又跳回栏杆上,磨了磨爪子,没什么耐心地简短回答道:“算是个统称,它们都叫鬼珠。”
“好吧,不过那个什么鬼珠虽然看起来很厉害,但其实也许是因为它太弱了,所以我才能一下杀死它,可能它之前就已经受过什么重伤?”
执玉难得没有得意,甚至表现出了一点谦虚。这实在罕见,要是有熟悉她的人听了,肯定不会相信这种话会从她嘴里说出来,不过它对她知之甚少,所以也并没有觉得有任何不对。
“对普通人来说,仅仅是靠近鬼珠,就会让他们皮肉融化的。”
“可赵明夙当时不也在旁边吗,照你的说法,他也是什么神仙了?”
猫崽子本来就瞪得很大的圆眼一瞬间更夸张了,简直像是要从毛茸茸的发里掉出来。它忽然转过身,几步就灵巧地跃上了枝头,停了会儿,又一下从墙头跳出去了。
她看得羡慕,掏出本神仙志怪的小说,翻到施法那一页,学着里面人物念咒掐诀。然而庭院内花木纹丝不动,什么事也没发生,自己还停在原地,没离开半步。
哪有神仙连飞都不会的?果然那猫说的是假的。况且就算自己真是神仙,她也不想当,天天都要杀怪物,得多累啊。赵明夙那家伙打不过那鬼珠,自己就偏要想办法让他去降妖除魔,吓死他!宁月不是很关心他吗,就跟着一起去好了,到时候……哼哼……至于赵存嘛,鉴于最近他的态度确实还可以,而且是笨蛋赵清的哥哥,那就网开一面,姑且留待观察吧,到时候要是考核合格了,就法外开恩,破格容许赵存和自己还有绮鸢姐姐一块玩儿。
说来,只在第一天被迫在家休养时,绮鸢前来探望过,其他时候执玉连她半个人影都见不着,锦月说绮鸢姐姐是在认真念书呢,可那些记着死道理的古书有什么好看的?一点意思都没有。还在外祖母家时,其实外祖母就已经单独请先生教过执玉这些了,课业书本对她来说早没什么新鲜感了,只有那些闲书戏本子还能叫她看进去。
她打了个哈欠,拄着拐杖回到屋里去,翻了许久的书,锦月才回来。执玉问她去干什么了,她就有些意味深长地笑,说是有媒婆上门来给如姑娘说亲了,现下正在厅堂见夫人呢。
执玉不明白她笑什么,就也真问了出来:“这是开心事吗?”
“姑娘要出嫁,难道不是喜事?”
她还是没搞懂“喜”在哪里,对名义上的那位姐姐其实也并不在意,于是只这样说过一句话,就漫不经心地垂下脑袋来,拿手翻过一页书仔细看着,她眼睛看到哪儿,手指就顺着指到哪儿,嘴里还不停地轻声念着。
又过了会儿,可是说曹操曹操到,绮鸢就出现在门外头,后边跟着的丫头芙芳,胳膊肘上还挎着个食盒,打开一看,全是做得精致的糕点。
“没见过的书封,是新买来的?”顾绮鸢坐在旁边,随手看了看放在案几上的那叠东西,脸上带着微笑。
“绮鸢姐姐要看吗?”
她摇了摇头:“这些东西都是为了引人注目,而故意写些离奇的事件上去,读了只能是百无一利,妹妹也该少看,而且要是不小心被姨母发现了,你可是免不了要被骂的。”
执玉说:“娘正忙着如姐姐的婚事,才顾不了我这儿呢。”
绮鸢面上几分惊讶:“如姐姐要婚嫁了,怎么没听说过?”
“喏,锦月和我说的,具体怎么回事你问她吧。”
旁边锦月立刻过来,朝着绮鸢行了一礼,才将事情徐徐说来。原来是前些天梁夫人应了请帖,带着梁如去时任顺天府府尹的程闵家中赴宴,席上,程家的三公子见了梁如,倒是很喜欢,今天就请媒人来说亲了。
绮鸢对着执玉道:“这等大事,难道你就不想亲自去看看?”
执玉正看到故事精彩处,懒得动弹,只说她们几个去就可以了,她现在脚受了伤,不方便动作,还是就躺在这儿休息为好。
“你啊你,实在是懒到家了。”
话虽这样说,绮鸢面上还是带着笑的,只将那一盒糕点留下,就领着芙芳走了。
“绮鸢姑娘竟然也有这样关心如小姐的时候,真是稀奇。”她二人走后,锦月才吐出一句感叹。
“也许是绮鸢姐姐羡慕吧。”执玉支着下颌,头也不抬地翻过页书。
“羡慕什么?”
执玉想了想,抽出全然放在故事里的心思,斟酌道:“羡慕如姐姐有娘在替她张罗婚事?到京城这么久了,绮鸢姐姐大概是想家了。”
然而锦月听了,却并不赞同的摇了摇头。
“那是什么?”
“要是说了,姑娘可不许生气。”
“我气什么?别卖关子了,快点说吧。”
锦月附耳过去,如此言语一番,果然看到执玉的脸被气得有些红。
“姑娘你自己让我说的,可不能把气撒到我身上来。”
执玉“哼”了一声,强撑着道:“我没恼!反正绮鸢姐姐长得好看,性格又好,就是嫉妒,也该嫉妒其他人,怎么会对着如姐姐拈酸吃醋,你肯定是胡乱讲的。”
锦月笑起来:“的确只是猜测而已,怪我,姑娘要是觉得不对就不必上心,全当听了个响就是。”
她这才作罢,停了一会儿,忽然问起锦月最近有没有见过妙文来。
“姑娘怎么想起问她来了?的确是很久没见着了,前些天我去问过,周婆那边说是妙文家里出了什么事儿,就辞了工,举家迁到外地去了。”
执玉听了,小声嘟囔道:“难道是也撞了邪?”
她猜的不错,妙文的确是前些天撞见了不干净的东西,锦月虽然叮嘱她不要告诉夫人,可妙文一心事主,惊慌失措之下,就将自己在院里看到截断手臂的事全交代了出去。妙文在外头还有一位亲生哥哥,听闻玉能辟邪,就将妙文从英国公府得来的首饰变卖,买了块未经打磨的玉石,又送到佛寺开过光后,才制成玉坠子,叫妙文随身带着。不想妙文忽然失踪,这块玉也在上个月被锦月无意间捡到。
她最近借着外出的当儿探听消息,才知道妙文的哥哥也在不久前失踪了。
可这兄妹二人的失踪究竟是鬼怪作祟,还是活人行凶呢?
锦月心中惴惴,不敢再查下去。死人的事自有官府管着,她只不过是个苦苦谋生的丫鬟,何必要为别人掺这趟浑水,明哲保身才最妥当。
如此下定决心,眼见执玉困惑不解,她也忍住了,并不告知其他。
且说梁如那头,不过半个月,就已敲定下婚事,到九月,执玉在茶坊里被下毒的事还没查清楚,那头程府就已经抬着轿子,将梁如迎进府里去了。
梁如出嫁那日,执玉跟在众人后头咧着嘴笑,送她上轿时,却看到梁如满脸的泪,吓了她一跳,执玉顿时止住笑,撇着嘴问,如姐姐怎么哭了?
还好周边丝竹唢呐和鞭炮的声音响亮,只有绮鸢听见了,没引得其他人注视。绮鸢叹了一口气,幽幽道:“如姐姐大约是气没有被八抬大轿迎娶。虽说有姨母从中周璇,却也不能更改祖宗定的礼法,待会儿进程府,也不能从正门入。真是可怜。”
“为什么不能从大门进?”
“砚砚还不知道呢?如姐姐是做的程三公子的妾室,自然只能走侧门了。”
“走侧门为什么就不开心了?”
“因为那意味着将来身为妾室的她地位低下,注定就要比那位将来的正妻卑微。程府里的仆役待她也会傲慢无礼,因为她只是程三公子众多女人中的其中一个,不足为奇,细究起来,比起那些女使,还要更不如些。”
锦月不知怎么,也听到这番对话,蹙眉道:“绮鸢姑娘多虑了,一来那程三公子后院干净,府里除了如姑娘,就只有一位妾室,二来,如姑娘虽是做妾,但有主君与夫人做主,他程府里的人,也不敢轻易怠慢了梁府的女孩儿去。”
绮鸢反应过来,就直说是自己不对,自己只担心如姐姐去了,却忘了想到姨母做事向来周全,那程三若真是个不疼人的,姨母又哪里会将如姐姐嫁过去?
梁夫人红着眼把梁如送上花轿,直到拥挤的人潮慢慢消散在街尽头才转过身来,却见几个女孩儿正躲在人群后头,自己的女儿圆头圆脑,脑袋上扎着两朵喜庆的红绒花,嘴里还嘟嘟囔囔地,看得她心都软了。
“说什么悄悄话呢?”
她走过去,摸了摸执玉的脑袋,执玉抬头问:“娘,如姐姐嫁过去会被欺负吗?”
梁徐氏笑起来:“要是那程三敢欺负你如姐姐,娘可不会同意。”
执玉还要再问:“那二姐姐呢,她在宫里会被欺负吗?之前那么热的天,二姐姐还穿得很厚,是不是生病了?”
梁徐氏道:“当天不问,都过了这么久了,倒想起来了?沁霜那阵子身体不好,身上总发冷,现下已经调理好了。砚砚既然这么关心二姐姐,要不要再进宫去看看?”
执玉想起那个小变态,虽然顾念着二姐姐安危,却也只是连连摇头。
又过了几日,桂花飘香中,秋闱放了榜,梁浚名落孙山,姚方允却榜上有名中了举,姚方允怕梁浚见了自己心中郁郁,就也没有上门来看望执玉,只在徐府安心学习,待到第二年春天,他连中会元,殿试甲榜竟然也得探花,加之众人知道他家与英国公府是世交,于是其在京城中一时风光无限,消息传到江南老家去,上门结交祝贺说亲者也是众多,简直要踏破门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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