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查探
天上聚着彤云,阴沉沉地压在树枝和屋檐上。
黑猫不欲与她闲聊,只说前些日子街上死人的事,大约就是鬼珠作祟了。
执玉想了想,问:“赵明夙说的?”
它不屑地哼了一声,猫脸上的几根长须也滑稽地抖了抖:“那小子忙着和宁月谈情说爱呢。如今心不明眼也不亮,真是愚钝不堪。当天他分明在场,却连害人的究竟是什么东西都没看到。”
“他说的没看清,那你怎么就这么肯定是鬼珠了?”
“你们这地方灵气稀薄,除了鬼珠难道还有什么其他的妖魔能活?”
执玉摇了摇头,又说:“还是实际去看一看的好。”
“也行吧,那这几道符纸你先拿着。”
外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人一猫对视了会儿。执玉将窗子打开,黑猫晃了下尾巴,跃进雪地里,很快不见了。
来的是春序和锦月,两人见执玉已经睡醒,就过来给她理了下乱糟糟的头发,又替她把衣角抚平了。
执玉一边看着铜镜里的自己,一边问:“你们刚刚是去哪儿了?”
听她这样问,锦月回想起方才的事,也觉得莫名:“我与春序,本来是都候在姑娘床前的。结果才待了一会儿,夫人院里伺候的一位姐姐就过来敲门,说是有要紧事吩咐我们两个。我们虽然也不放心放姑娘独自待着,可想着这是青天白日,外头又有许多侍卫守着,就也跟着去了。”
“然后呢?”
“结果一出照暖院的门,那位姐姐就给我们道了歉,说是近来她丈夫不小心摔伤了腿,她心中难过,眼见天气好了些,就想着拉我们一起出去赏雪散心。”
春序也皱着眉说:“平常我们和她来往很少,真不明白她怎么忽然就来找我们了,甚至为此还假传夫人消息,也不怕夫人知道了罚她么?”
“她家里出了事,这样想也正常,你们可别闹到我娘那里去,叫别人平白挨顿骂。”
“咦,姑娘你居然会这样说?”春序挑了挑眉,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执玉。
锦月在旁边笑盈盈地搭话,欣慰道:“姑娘真是长大了,竟然也会替个不认识的人着想了。放心,姑娘就是不单独吩咐这句,我和春序也绝不会将此事禀报给夫人的。”
执玉放下心来,又状似无意地问了下前些天出事的地方具体在哪儿,之后也不同她们闹了,只将几道符纸都暗暗藏进袖子里。
到晚上熄了灯,听到春序在外头发出阵轻轻的呼吸声,她就抽出张其中一张符,往自己身上一贴,趁着夜色从窗户里溜出去了。
此时已是深夜,街市上空空荡荡,遍地的积雪映着月光,将远近照得惨白一片。
店铺的门虽都紧闭着,可屋檐下的红灯笼倒是没摘下来,照常点着,还亮着红艳艳的光。只是如今灯下少了热闹的人群,这种浓郁粘稠的红光就显出几分诡异来。
按说京城里的夜市一概是会开到三更时候的,临到过年,司市官还要格外宽厚些,街上那些小摊就能开得更晚。眼下才戍时一更,本该是最热闹的,此刻却人声寂寂。
执玉走在雪上的声音也像是脚底那些雪吸了进去,只有风吹过时,惹得那些竹骨灯笼哗啦啦乱晃,发出阵凄厉声响,才让这条街道不至于被寂静淹没。
大约是因为那桩未破的案子闹得人心惶惶,今上才暂时勒令施行宵禁。不过怎么夜里巡街的金吾卫也见不着?
执玉把遮脸的黑布往上边提了一提,心里虽然疑惑,也只是躬着腰贴着街道两边的店门,小心地边走边瞧。直走到一家望子上写着“王婆肉饼”几个大字的店前,才终于停了脚步。
她跃上屋顶,瞧了那轮带着几颗黑点的月亮一会儿,才从左手取出一张符纸,右手则凭空燃起一簇火焰,将符纸放到火上燎了起来。眼看那张薄薄的黄纸被烧成灰烬,她就将右手握紧,火焰也在瞬间消失了。
那些黑色的灰烬随风四下飘散着,落在雪地上,分外显眼。
什么都没有发生,灰烬并没有变成金色。难道她当时胡乱说的话,居然蒙对了,还真是普通人犯的案子?
执玉拧着眉毛,又盯了半晌,确定那些灰烬的确没变化,只好叹了口气。正想要从屋顶下来,转头忽见街道另一头有个人影朝这边,她就连忙往屋脊后躲去。
莫非是金吾卫?可怎么只有一个人?
那黑影慢慢走近了,执玉看清对方样子,神色立刻变得严肃了。她倒也没急着下去,只是趴伏在湿冷的青瓦上,微微眯了眼睛,看这人究竟要做些什么。
来人一身黑色夜行服,只露出一双警敏的眼。他身形瘦长,虽然是男子,但动作极其灵巧,显然是有些功夫在身上的。
然而这人似乎只是路过,略略扫了眼雪地上散落的灰烬片刻,就很快飞身掠过去了。
又等了一会儿,她才从屋檐上跳下来,看着黑衣人背影,只觉得莫名有些熟悉。正想着,忽然听到背后一阵脚步声。
执玉转过身,看到对方穿着一身白衣,连发带也是拿一节白绸做的。她不由挑了下眉,开口讥讽道:“穿成这个样子在晚上走路,也不怕被别人发现?真是越来越厉害了。”
赵明夙只瞥她一眼,又背过身给她看贴在衣服上的隐身符:“有这个怕什么?倒是你,穿一身夜行衣还举止猥琐,反而像是什么窃贼一样。”
“你才猥琐!”执玉气急了,什么难听话都蹦得出来,虽然不带脏字儿,却都是朝着赵明夙痛处去的,“哼,你娘没教过你该怎么说话吗?哦,倒是忘了,你生来和那宁月一样,都是无父无母的,也难怪呢。对了,你最近做事这么迷糊,是不是因为被宁月迷住了?可惜呀可惜,你只是赵府的一个养子,我要是宁月的话,就是选花天酒地的赵大公子,也不可能选你这没用的家伙呢。”
虽然不知道究竟是其中的哪个点戳得赵明夙更痛,但他的脸很快涨红了。执玉看见他这一副恼羞成怒的样子,心里就舒爽许多,然而想起待会儿还要和这人共事,她还是勉力将笑意压住,让自己脸上看起来仍然是那副冷淡的表情。
“行了,不说那些了,我刚刚撒了符灰,你看。”执玉将蒙着的面纱扯下来,露出那张极具欺骗性的脸,又拿手指指着最近的几处灰给他瞧。
赵明夙知道这是她故意惹了自己生气之后转移话题的惯用手段,却也顾不上计较,只抿着唇道:“竟然没反应,难道这次是常人做的恶?”
“就算真是人做的,也得有证据才行。你问赵伯伯了没有,前些天街上究竟死了几个人,那几个人都叫什么名字?彼此间有没有关系或者共同点?”
赵明夙听了,移开目光,半晌才摇了摇头。这次不仅是脸,连耳朵都红了。
“哼,看来鱼宝说得不错,你真是被什么情啊爱啊的东西弄得昏了头了。要是再这样下去,你可是不够格和我们一起去上界的了。”
赵明夙没看她,也没说话,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执玉只觉得自己这么长一段话全对着空气讲了。她白费了口舌,自然对他也没好脸色,懒得再搭理赵明夙,只丢下一句“你回去吧,我再查会儿”就拐进巷子里不见了。
他低垂着头,顿了片刻,还是随着雪地上那串痕迹浅淡的脚印而去了。
似乎是早就预料到赵明夙会跟上来,看到他时,执玉表情也没什么变化,只是不再规规矩矩地走,反而轻轻一跃,又上到屋檐去了。
赵明夙本来心里还有些难受,瞧她这动作,又不由微微笑了下。意识到两人才吵了架,他立刻又抿了下嘴,将嘴角的弧度扯平了。
他倒是没想上屋顶去惹她一顿骂,也并没问她到底要去哪儿查事情,只一路在地上跟着她的影子跑。
执玉瞧也不瞧他一眼,七拐八拐,又跃上跃下,这样跑了快一个时辰,才落在一处院落里。
外边街市上尚且有灯火照着,此处却漆黑一片,直到执玉取出一支火折子吹燃了,赵明夙才看清这地方究竟有多破败荒凉。四周的墙都已经坍塌了,院子里大片的雪地上堆积着各种垃圾。幸好此时是冬天,否则肯定还有各种烦人的蚊虫。
往常那些鬼珠最喜欢在这种荒废已久的地方出现。赵明夙望着离他有几步之远的执玉问:“你打算就这么一个个地找下去?”
执玉聚着火折子转头看他,看他的眼神带着鄙夷:“你觉得我有那么好的耐心?”
赵明夙摇了摇头。
执玉难得很有耐心地解释:“鱼宝说它从上界带的符纸都快用光了,得多找几颗鬼珠来画新的才行。”
“鱼宝?”
“哦,原来你还不知道啊,鱼宝是黑猫的名字哦。”执玉得意地笑了,露出一口漂亮洁白的牙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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