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defeat】
冰冷的女声无情地播报着。
“明明是对面一直来中路打我我才死的，我又不是故意的，为什么说我送……”钱君一的声音随着播报戛然而止。
他用带着红血丝的眼睛盯着手机屏幕良久，带着些许气愤，远远地把手机扔到了床的另一边。
现在是凌晨五点四十三分，而这是他连输的第十局游戏。
他抹了把脸，把手机捡回来准备继续奋战，却看到了游戏界面的好友申请，正是上把他们队的打野。
估计是因为在游戏里没跟他吵够，加好友也要跟他接着吵，验证消息也非常挑衅——[这么菜就算找个国服第一都带不动你，回家种地去吧]
他没有说国际服，因为国际服第一是不会带人的，早已被打职业打战队挖走了。而钱君一玩的也是国服，毕竟国服的平均水平没有国际服高，比较适合他这个刚玩的新手。
【破晓】作为第一款moba类手游，已经风靡了全世界，分为国服和国际服，在国际服中全球玩家都可以同台竞技，排出来的榜自然含金量最高。
别问他为什么不玩端游，谁有闲工夫每天把电脑背在身上，他就是喜欢闲暇时打发时间，虽然通常都是遭受游戏的毒打。
钱君一面无表情，拿着手机泛白的指尖暴露了他并不平稳的心绪。
他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好友申请，迅速地切出游戏去应用商店下载了陪玩app。
但是陪玩作为一个游走在灰色地带的产业，并没有获得官方的支持，也没有打通全球壁垒的能力，只能找到国服的玩家。
钱君一咬牙切齿，“找个国服第一还不简单，我倒要看看能不能带得动。”
他注册了账号，随手先充了一万进去。
【国服第一打野】六个金光闪闪的大字挂在首页上，明码标价：150/局
才一百五？这不免让人有些幻灭，虽然只是国内的，但也已经让绝大部分人难以望其项背了。
不会是假的吧。
钱君一怀疑地先下了两单。刚下单没一会，陪玩便发来了消息：[不好意思老板，我这边的单子还没有打完，能麻烦你等一会吗？]
“啧。”钱君一眉头一皱，回复了他，[给你一局五百，能不能现在过来，如果我是mvp，再给你加一百。]
那边的消息回的飞快，[好的老板，没问题老板，上号！]
作为一个app里身价最贵的陪玩，这位非常有职业操守，游戏麦一直都是开着的，“老板你好，我叫牧白，叫我小白小牧都可以。请问方便开麦吗？我可以陪你聊天的。”声音很年轻，而且充满活力，听起来像是个在读大学生。
“不方便也没有关系，只要点我的基本都没输过。”他非常有自信。
钱君一半信半疑，不过如果这个人是真的，等他拿了mvp，一定要把上一局嘲讽他的崽子加回来，把战绩甩到他脸上。
他也开了游戏麦，问出了他自从看到价格就很疑惑的问题，“你为什么这么便宜？”
“……”
牧白一时间愣住了，这是一句他陪玩生涯中闻所未闻的话，让他不禁提出了反问，“我便宜吗？”
“嗯。”钱君一给了他肯定的回答。
牧白捂脸，“老板，不是所有人都跟你一样有钱啊，玩游戏的大部分都是年轻人，好多都还在上学，哪来那么多钱点陪玩，我就因为价钱比较贵，点我的人其实并不多，拿到的钱还不如那些几十块一局的同行呢。”
牧白一边说一边开了游戏，“不过我也不靠陪玩的钱生活，我还在上学，平时还是学业为重，这也是把价钱设的比较高的原因，单子少就没那么忙。”
因为玩家众多，不管什么时间段匹配，时间都不会超过三秒，这次也一样。
这回不凑巧，钱君一排到了五楼，一楼也要玩中单，但他依旧秒预选了自己最喜欢玩的中单希拉。
牧白是四楼，没办法帮他抢英雄，“老板，一楼把中单拿了诶，你会玩别的位置吗？”
“我会，但是我这局只想玩希拉。”
事实上他今天玩了一晚上这英雄了，一局都没赢过，如果他不拿这个英雄赢一把，他是不会换英雄玩的。
牧白还想再说什么，最后还是闭上了嘴。毕竟老板给钱，老板最大，就算输了他也有钱拿。
本来老板说要拿mvp加钱，这把估计是没戏，但他打野应该能赢。
但是他万万没想到这个单子会变成他职业生涯中的滑铁卢。
［眼瞎要不要去治治？没看见我已经选了中单了？］一楼在还准备阶段还没结束的时候就率先发起了人身攻击。
钱君一顺手把人给屏蔽了，对牧白说：“记得多来中路帮我。”
“好的好的，我一定多来。”
这局发育路刷新在了上路，红开一路刷上去正好可以抓对面射手，牧白往红区走，“老板帮我看下蓝呗，我刷完野就过来。”
“行。”钱君一非常听话，应下之后放弃了清了一半的兵线乖乖待在蓝buff草里。
牧白看着小地图里钱君一的头像不动了，有些疑惑，“老板？你挂机了？”
钱君一同样非常疑惑，“你不是让我看蓝buff么？我看着呢，它一动不动的。”
“……”
牧白叹了口气，刷到了上半部分野区，“对面没有来反野，老板可以去清线了，清完线可以和我一起去上路抓人，对面射手胆子大，压的还挺深的。”
“行。”
十秒钟后。
【firstblood】
我方希拉被对面中单杀了。
牧白甚至连红区的野怪都没刷完，愣住了。
钱君一觉得自己挺无辜的，他就是被对面中单技能刮到了想打回去，追到了对面塔里，还没跑出来对面打野给他一套人就没了。
牧白默默闭上了嘴，开大上去收了对面射手，同时熄了多拿那一百的念头。
反正钱君一现在段位也不高，对手跟他一个段位，随便打都能赢。
[老板，蓝要吗，来拿蓝。]
钱君一本来就剩一丝血正在回城，听到牧白要给他蓝兴冲冲去了。
——【youhavebeenslained】
他被蓝buff一拳捶死了。
“……”
“……”
两个人默契地谁也没说话。
接下来这一整局里，只要牧白没去中路，钱君一就一定会死，钱君一也从不去支援，没兵线了就在塔下等下一波兵线过来。而一楼以为钱君一是要跟他抢经济，也不肯去支援，生怕自己比钱君一少吃了一点经济。
钱君一也没有管牧白不说话的原因，毕竟他没有一定要人陪着聊天的需求，他只想赢。
虽然中路两个人一点用处都没有，时不时送几个人头，他们队还是靠着牧白推到了对面水晶。
牧白一挑四带走了三个，自己死了，队友冲上去团野都没了，只剩下了对面辅助和我方中单钱君一，还有对面剩了丝血的水晶。
“老板点塔就行，他们就剩一个辅助打不死你的，不用管他！”在这种几乎稳赢的情况下，牧白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感觉到了一丝紧张。
可能因为剩的人是钱君一而不是别人吧。
钱君一自然也能分清局势，没有管对面辅助，一心点塔。
就在对面水晶还差一下就可以爆炸的时候，他的游戏界面突然灰了。
【英雄已经死亡，剩余复活时间：35秒】
“？”
“？”
“？”
聊天屏顿时出现了三个问号，为什么不是四个，因为还有一个被钱君一屏蔽了。
“老板……其实咱们可以出来水晶的攻击范围再进去的，我们兵线在里面，你再进去水晶就不会打你了。”牧白的声音听起来非常疲惫，钱君一听见他深深呼吸了几口空气，好像在稳定情绪。
正好对面兵线刷新了，他们的兵线也没能补上最后一刀，几个人眼睁睁地看着对面水晶缓慢回血。
钱君一也有些心虚，他挠挠下巴，“不好意思。”
“没关系没关系，小问题，该赢还是能赢的。”牧白安慰他。
然而——
“老板别过去，草里有人啊啊啊！！！”
“别清兵了别清了他们全都过来抓你了！！！”
“快跑快跑你打不过的！！别上了！！！”
“别愣着让他打走位躲一下，别走直线往旁边躲啊！”
……
——【defeat】
随着我方水晶爆炸，语音播报仿佛梦魇一样笼罩住了牧白。
“老板这么晚了再熬夜我会猝死的明天我还有早八等下我把剩下一局的钱退给你先下了拜拜。”牧白飞速下了游戏，他怕晚一秒自己会忍不住把手机摔出去。
钱君一结算页面都还没退出去，牧白就已经飞速消失了。
【叮咚——您收到退款，600元。】
竟然连这一局的钱都没要，全都退回来了。
钱君一郁闷地看着退款提醒，眨了眨因为熬夜而酸涩的眼睛。
国服第一竟然真的带不动他。
他颇有些自暴自弃地随便在面板上点了个五块一局的小陪玩，“打不赢算了，这局再输就把这游戏卸载了。”
他是真的快对这游戏失去了兴趣，直接卸又不甘心，总觉得有些丢脸，想找个由头。
不过他选这个人也不是没有原因，他的头像是个很可爱的小女孩，穿着浅绿色的纱裙，像个小精灵。
钱君一对美好的事物有种天然的喜爱，所以便毫不犹豫地选了这个人。
[账号发一下我加你。]都现在这个点了，消息还是弹的很快。
干这行的也不容易啊，钱君一感叹。
不过别说，五块的就是没贵一点的敬业，连个自我介绍都没有。
钱君一也懒得问，他现在只想打完最后一把去睡觉。
小陪玩刚开始一直都很沉默，但钱君一看着他的麦是开着的，只能听见平稳的呼吸声。
钱君一不自在地，有些酥麻，不知道这人用的什么麦，呼吸声好清楚，就像在自己旁边似的。
直到钱君一五分钟死了第四回的时候，陪玩终于忍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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