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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了那么一句多少有些莫名其妙的话之后，岫就离开了。

        是真的离开了。

        锥子开始还找岫。但很快发现，这屋子里，只有他一个。他困惑极了。那个眼含悲悯的女孩儿不是口口声声地说要救他吗？那现在又是怎么回事儿呢？她把毫无行动能力可言形同废人的他一个儿就这么丢在这屋子里了？！有这么救人的？锥子纠结了，疑心了。

        可他又能怎么样呢？现下的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废人，除了眼睛能开合，眼珠能转动外，他身上就没别的能动的了，就是这眼开眼闭，对他来说，也是相当困难的。

        最后，锥子闭上了眼。

        想那么多干嘛呢？这样的伤势，怎么治？怎么活？就算侥幸得了命，他也不可能和从前一样了。若只是整日这样躺在床上过话，他宁可选择‘好死’。因为在他心目中，那样的‘活’，无异死，他不要。

        他释然了，也放下了。

        他睡着了。

        睡梦中，锥子似乎听到了奇怪的声音，窸窸窣窣的，开始他以为是窗外传进来的，后来感觉不对，这声音离着太近了，想忽略都不能，他渐渐不安起来，因为那个声音越来越象虫儿群聚，爬行，而且，这个声音逼近过来，似乎是冲着他来的，他睁开了眼。

        当锥子勉力睁开双眼后，借着房间里不知什么时候亮起的灯光，很快发现并看到了扰他清梦的声音源头。可怜的人，一双眼一下子睁大了，他的眼角儿本来就有伤——被那群没词形容的用古怪的手法挑开了，两眼只要一用力，眼角儿就会崩裂，滴血。被监禁的那几天里，眼角儿是开了裂，裂了开的，眼角儿边都积结了一层又一层的血痂，每一次睁眼，他都小心翼翼的。但现在，他顾不得了。顾不得疼，顾不得这动作会不会再次撕裂眼角儿了。他的眼越睁越大，眼前已是一片血红。新的痛楚，被打断的睡梦，合成一股力刺得他脑仁儿生疼。这疼，似一根针，如一把刀，闪着锋利夺目的寒光，直直地，深深的，穿透他的颅骨，刺进他的大脑……这疼，让他清醒，让他确认，他看到的，那密密麻麻爬上他孱弱的，血肉模糊身躯的虫，是真实的；这疼，他感受到了，那些虫正在啮咬他腐烂的，坏死的，结痂的，还在淌血的伤口，这是正在发生的，不是梦，不是幻影，是真的，真的！

        用虫子治病，古已有之，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儿。但锥子却从来没有听说过，有人用他看到的这种虫来做这个，在这之前，他从来都没听说过。

        一时间，真是五味杂陈，各种情绪漫天飞舞，锥子找不到可以形容的词儿了。

        这种虫，锥子还真认识。当看它的发现在生物界可是轰动一时。锥子不是昆虫发烧友，不过，般父对这特别有兴趣，但他妻子不喜欢而且据说很害怕，于是，他就老跟尼西还有锥子说叨。锥子记得，般父当初提到这虫子的时候，说起过，这虫子刚发现的时候，还以为是一种新的蟑螂，学者根据它的颜色称其为墨蠊。后来的研究发现，这虫非但不是蟑家的新丁，还是它的死敌。双方都有强悍的生育能力，都有令人咋舌的适应性生命力，而且墨蠊还有与蟑螂相似的外形，体味，信息素，真是旗鼓相当，堪称天造地设的死敌。

        不过，他知道的就这些。

        “放轻松。”脑海里突然传出一个轻亮的声音。

        是她！锥子一振。但是静下来细一感应，她并不在这屋子里。

        ‘你在哪里？’锥子下意识地问出来。

        ‘我现在在学校里。’岫顿了下，轻轻回答，‘这些墨蠊，已经被我控制住了，它们会把你身上的腐肉死肌清除干净，还有你那件衣服，这个过程会有些痛，我在它们的口器和四肢上抹了微量麻醉剂，一会儿你就会感觉到，不要担心，我虽没在这边，但这里的，我有数儿。’

        ‘除了相信你，我还能做什么呢？’锥子苦笑，‘非常荣幸成为你的试验品。’

        不知怎么的，听到她的声音和安抚的话语，他心底下刚刚满满的不安与疑惑一下子就烟消云散了，他甚至有心情开玩笑了。

        很快，他就感觉到眼皮发沉，脑子越来越慢了，想说什么都记不住了，算了，听天由命吧！他慢慢地想着，没有死在那些人手里，得了个全尸，他已经很幸运了。他睡着了，睡得很沉，比起刚刚，沉了不知多少倍。

        呼————另一边，岫翻过一页书页，深深吐出一口长长的气，终于睡着了，这样子，有些痛楚，可能就能好捱一些。

        ‘下一个，该让谁上呢？’她看着书上的文字，盘算着。‘这可得小心了，毕竟理论跟实践相比，还是有些差距的。’

        她抬起眼，望了眼门口儿，没有人。

        今天没有人过来找自己。这对她来说，或许也算是个好消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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