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点水
上午去了趟市里的图书馆，回来的路上就接到妈妈电话。
吴织囿垂眸一言不发，往房间里走，一边回话：“一群无聊的人编出来的东西而已。”
吴爸眼睛盯电视，嘴里叼了根牙签：“嗯，我猜也是。要说其他学生谈恋爱，我还信。你谈恋爱，那怎么可能，就你那样子，谁喜欢这样的女孩子。”
宽大又笨重的运动服，上面还印着酷酷的奥特曼。哪个女孩子会穿成这样？
他毫不掩饰自己的嫌弃，自己女儿有什么说不得的。不过吴爸还是提醒了一句。
“你现在还年轻，最主要的是学习，当然能赚钱那是更好的。毕竟你弟弟这边日常生活也要钱。”
“我看啊，那些人就是嫉妒织囿成绩好。电视上不都说了吗，有些学生啊，是看不得别人比自己好的。”刘妈手机上长了俩耳朵一样，连忙分享自己从手机上看到的心灵鸡汤。
“所以呀，我们更要放平心态努力学习，以后找个好工作，嫁个好老公，多多赚钱，你弟的房子还要靠你呢。”
这种句式也不知从小到大听了多少遍，他们还是百说不厌。
背后房间玩游戏的键盘声和脏话怒骂的声音层出不绝，可眼前的两个老人分毫未动。
就跟没听到一样。
吴织囿额头发汗，已经秋天了，白天却还是这么热。长久待在屋里就像蒸笼，把人蒸得都快熟了。
也许是太热了，吴织囿只觉得耳边十分聒噪，嗫嚅着嘴唇，忍不住出口反驳：“你们赚的钱还不够弟弟用吗？我挣的钱是我自己的，凭什么要给他。”
突然，后面的木门啪嗒一声打开。
一个上午都没见到人的弟弟穿一身黑色t恤，懒散的靠在门边听他们说话，眼皮子已经快抬不起来了。
但是亲眼看到吴织囿说出这种话，还是瞪大了满是血丝的眼睛。
吴织囿自以为上了大学就能摆脱父母，也越来越嘴硬了，还真是活久见。
吴尚进没有上前插插话的意思，就搁那看热闹。
“你说什么？！”刘妈还没来得及生气，吴爸就先炸了，拿起一把蒲扇就往桌上拍。
“我们俩辛辛苦苦抚养你读书上学，让你出点钱养弟弟怎么了？！好啊，上了大学了，有见识了，就不想认我们农村人了是吧？”
又来了，又是同样的话术，套路永远不变。
从他们的角度看，吴织囿站在原地，双手锤立，仿佛一个做错事被骂怕了的孩子。
吴爸这才满意。
眼看话题挪到了自己身上，吴尚进憋不住了，出口反驳道。
“姐你是长辈，长辈给晚辈钱，这很正常。再说了，为了能让你上大学，我都没念完高中，那你不得补偿我吗？”
“那是因为我吗？”吴织囿反问。
“好了，尚进，你别跟你姐废话那么多，赶紧自己玩去。”刘妈打断姐弟俩的对话，把吴尚进赶进房间里玩游戏。
吴尚进敷衍点了下头，算是听到了的意思。可是脚步却往反方向走，直接大步一跨出了门。
房间里游戏的打击声还在响。
这种偏爱，是绝对不会发生在自己身上的。
其实她也大概知道爸妈在想什么。美目半敛，吴织囿再也没力气说话，越过他们拿了杯水就回屋去了。
刘妈搁后头喊：“你可别忘了安慰一下你弟弟，给他点钱花。”
瘦削的背影顿了顿，在怪物声中关上了屋门。
谣言传得越来越广，还逐渐有向诡异的方向发展，司胭也只能偷偷去找吴织囿，不敢大张旗鼓，以免谣言更多。
她后面又找到摄影师和刘奇德，彼时两人正在树荫下乘凉。对于谣言，两人闭口不谈，在一边说风凉话。
“什么叫我们传出去的呀？又不只有我们知道这些，你们不也知道吗？说不定你们就是想把这谣言传出去，陷害——噗！”
摄影师刚被社里给骂了，心情不爽。话还没说完，却只能看到一只偌大的巴掌挥在他脸上。
“哎呀！”就在巴掌落在脸上的同时，一道不可思议的语气扬起来。
“学弟，你脸上刚刚有好大一个蚊子。不过没事，你学姐我已经帮你打掉了。”
司胭声音压得及细，说到最后一句时甚至出现了像古代公公们别无二致的鸡叫声。
她摊出手掌，还真有一只蚊子躺在上面，死相凄惨。
“对啊，这里蚊子也太多了！”宋大哈也撸起袖子冲上来，和司胭一起打蚊子。
等两个男生反应过来，脸上全都是红血丝，还有蚊子的尸体。
“……”从对视的眼神里他们都看到了对方的懵逼。
可惜也没等他们握紧拳头报仇，老师就先一步把他们带走了。
逃课太多次，又被老师看到，可不得好好“教育”一下。
要是学妹也在就好了，她想。
教学楼前广场上，晚风袭来，黑色的墨布迅速朝地面压低。
但地面并不暗，有无数光辉照亮在这片天空之下。灯光溢彩，不时听到人员走动的声音和桌椅板凳挪动的声音。
——《“星途闪耀”舞蹈比赛》
七点，场地布置得差不多了。还没开始就已经吸引一批看热闹的观众，甚至不乏一些端着食堂饭碗跑来看的人。
不愧是校园热门比赛之一，人气还是这么高。
等天空又加深了一层黑色，舞蹈比赛也正式开始。
场下人也或站或坐或坐了不少，按照惯例上来两个主持人，一男一女交代比赛设置和欢迎仪式，比赛就正式开始。
现在第一位舞蹈生上台表演，宁温就在后台悄悄看着场下的观众。观众围了好几圈，也很热情，节奏感强的音乐让她又紧张又兴奋。
她拿出手机记录，先拍了个视频，将观众从最左边一直拍到最右边，完完整整将整个景象拍了下来。拍完视频当然也要拍图片，她也拍了几张。
津津有味回顾手机里的画面，自己拍照技术还是不错的嘛，但是她看着看着就有些发现。
挖槽，人群里有两个人颜值好突出啊，注意不到都不行！
也许是她拍照时间太巧了，抓拍到的画面正好是一个女生站在第一排，另一个女生站在外围凝望着第一排女生的方向。
那个卷发女生是在看短发女生？
宁温定神看了几秒，看不出什么，只好把手机关上，专心等待自己的出场，期间还有几个小姐妹过来找她聊天，谈到了最近两个校花的恋爱八卦。
不过宁温平时除了舞蹈不怎么关注其他的事情，所以对这两个人也没什么看法。
才匆匆聊几句，很快就到她上台了。起舞之前她还特意巡视了一番，那两个人的身影早已不见。
“果然是待在舞蹈室太久了吗？学校里居然有这么漂亮的人。一个清冷，一个明艳。”
她呢喃道。
不过现在比赛要紧，音乐开始后，她的步伐也随着踩点而跃动起来。
台下的一切欢呼和瞩目似乎都和她没有关系，世界里只剩下动人的音乐和自由的舞姿。
司胭穿过人群，眼见吴织囿是要往校外的方向走，想叫住她。
“学……”
吴织囿停住脚步，前方的几个人看到她也围了上来。
“织囿，我们刚才就在聊你呢，两天没见你了，你去哪里了呀？”
司胭伸出的手默默放了下来，她隐藏在人群中。不会有谁注意到。
她听到吴织囿说：“没有，家里有事回家待了两天。你们找我吗？”
“噢~原来是这样，你没有跟我们说过，我们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不过你爸妈也到这儿来了？不是说你是农村出来的吗，这么远，你爸妈千里迢迢过来肯定是担心你吧？”
“可能是吧。”吴织囿神情一半隐在阴影里。
“我不在的那两天老师有布置什么作业吗？”
“也没什么作业，有的话老师也在群里面发了，你照着做就行。”
“嗯，谢谢你们。”
“谢什么呀，客气啊，我们曾经也是室友嘛，刚刚我见你是从教学楼里出来的，你是去找了老师？”
一位女生突然惊叹出声，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是不是老师找你说这两天网上传的那个事儿。”
说到后面，女生下意识缩减了声音。另一个人拉了拉她，责备道，“好端端的你说这个干嘛？一看就是别人想蹭织囿当校花的热度。”
“是啊，织囿当上校花才多久，就有人给她搞这种绯闻，不是想蹭热度，就是想毁织囿的名声。”
也有人抱着完全不同的态度，觉得其他人说的有点太过了，插话说道。
“你们会不会说的太过了呀？前校花其实也不是那样的人吧，再说了，我们应该谴责的是偷拍并且上传乱说的人啊，你们都跑题了。”
离她最近的茵茵抬手，想要攀上吴织囿肩膀，手滑却只拉到她衣袖。茵茵也不在意，问道。“织囿你说，到底是不是那人强迫你的。你肯定是早起来的时候被她堵住了就被强迫送花对吧，图片里我们都看到了。”
“对啊，就因为我们是学妹就可以随便欺负吗？只要织囿你说清楚，到时候我们直接去找他们算账！”
晚自习上课铃声早就响了，她们呆的地方靠近医务室，后面干脆转移到医务室门口说话。
室内也没什么人，说话声飘在空旷的楼道里，倒是加深了不少恐怖氛围。
吴织囿在几人里异常突出，身高和她们差不多，却比她们更瘦。一头齐肩短发，微低着头。
“没有，她没有强迫我。”她声音小小的，从下面传来，却很坚定。
“就是和我说了几句话，送了朵花就走了。”
见吴织囿语色不对，刚才为她说话的焦姣律赶紧说道，“对呀，这种事本来就没什么强迫不强迫的，谣言更是荒谬，有些人就是张口就来。过段时间也就没事儿了。”
“好吧，那就好。既然当事人都说了没事，我们也就没什么好说的。”
“对啊，顶天了，这些也不是什么事儿。”
众人又纷纷转移话题安慰她。
另一个人靠在她边上，突然低声开口：“哎织囿，你那天岂不是近距离见到司胭学姐了，她是不是真的很好看？”
另一人调侃：“你不会喜欢那个学姐吧。”
“嗐，是美女我都喜欢，而且司胭学姐还这么漂亮，和织囿是不一样的风格。”
“哈哈哈哈哈你个海王。”
几人叽叽喳喳的，倒是令氛围热闹不少。
十几分钟后，大伙聊累了。一群人开始讨论夜宵去吃什么，茵茵和她走在最后，茵茵悄悄凑近她耳边八卦的问：“学姐跟你告白之后，你怎么回答她哒？”
“……”吴织囿似乎没有想到她这一问，明显卡壳了半天，才犹豫说道：“我没……”
“啊，我就知道！你怎么可能答应她嘛。”茵茵拍拍胸脯，一副“尽在我掌握”的样子。
“之前我们还悄悄讨论过，你到底对学姐有没有意思呢。不过你别听那些人瞎说，就算有，那肯定是学姐和学妹啊。”
不是，我没回答。吴织囿在心里默默说完。
略心虚。
就在这时，远处人群中有一个卷发高挑的人影站在侧边。那个人影屈手撩了撩头发，让吴织囿原本向前的步伐瞬间停住了。
“喔，我想起来我还有点事，你们先去吃吧。”
“好，你快去做吧，我们几个自己去就行。”
“嗯，拜拜。”
和她们告别后，吴织囿下意识往那抹人影瞧了一眼。原本树静风止的人影，突然慌乱了起来，往后转过去背对她。
司胭挠了挠头皮，发现天上的月亮甚好。
啊，过去看看吧！
她被那轮弯月给吸引住了，挠着头皮就往外走。
“学姐，你来找我吗？”
温柔平静的细语突然在耳畔响起，不属于自己的呼吸声交叠温热。
距离也过分近了吧！
司胭下意识捂住耳朵，转头去看。
女生黑黝却清冽的双眼和薄薄的刘海，顷刻间在她眼前显现。她回过头，面前的女生也微微睁大了双眼。
盈润薄唇稍稍擦过，触碰不过一秒。
不远处的广场上灯光突然大量照亮了一方天空。余光胜似烛火，也波及了她们这栋楼。
！
！！
她、她、她她她怎么不躲开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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