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凌晨烧烤店

在这天的凌晨，大约是四点时。
  作为实际上出发最早的凯文与苏，在一家烧烤店碰了面，
  这是一家从夜晚工作到白昼的烧烤店，规模比较小，只有夫妻两人来来回回忙碌，似乎在准备收尾工作。
  一般来的人集中在夜晚与午夜，此时凌晨便没几人，
  里面的人很少，近乎只有凯文、苏两人。
  凌晨时天色刚蒙蒙亮，黯淡的沥青路面上唯有洒水车与垃圾车行驶而过，不时出现一两辆货车经过。
  这种大货车驶过的声音很特别，不像是小轿车那样迅捷的破风声，它总会伴着沉重发动机的轰鸣声从夜晚很远的地方传来。
  凯文坐在苏预定好的位置上，对方正在选取待会吃的食材，本想一同跟随挑选，但他并未有所行动。
  至于为什么，苏只是简单说了一句话：
  “你还记得，我们曾喜欢吃的烧烤吗？”
  “……”
  就是这么一句话，让原本半个身子都起来的凯文又坐了回去。
  在模糊的印象中，两人在放假时也会偶尔出去搓一顿烧烤，
  这似乎已经隔了一段很长很长的距离，像是在上个辈子似的。
  哦…不对，以“上个辈子”这样形容，已经是一种很保守的说法了，严格意义上来说，大概是好几百个世纪。
  两人已经是名副其实的活化石，如今在卸下重任、众人团聚的情况下，倒有了几分大道至简、返璞归真的趋势。
  过往的记忆如同一片深海的漩涡，一旦陷入其中，那些海水便会慢慢腐蚀身躯，从旧时的伤疤揭开、渗透。
  所以很多时候凯文不会主动去想过去，他有时也会庆幸自己没有超忆症，还能睡上一次次安稳的觉…但这些也只是苦中作乐罢了。
  更多的时候，他也总是会以自讽的口吻将这些说出。
  “呼…”
  凯文长叹一口气，不知不觉中，过往的记忆再次被一点点勾出来，
  “砰！”
  几个罐装饮水拍在了桌面上，也中止凯文的思绪，
  这次倒是被突兀地打断了。
  “看起来你似乎心情不太好…”
  苏在凯文的对面，他将其中几瓶推至凯文身前，
  “还记得你在遇到梅之前，一直好奇自己的酒量，总是说找个时机一同豪饮一番，比拼一下酒量如何。”
  “不过在你之后遇到梅，这个问题自然也就成了一个谜。”
  凯文将一罐饮水打开，小抿一口，放下。
  “是啊…如果几年前的自己看到现在的我，一定会疑惑这其中发生了什么事。”
  苏略微颔首：
  “如我想的没错，你在抵达自身的结局时，便已释怀了许多。”
  “…当一个人行至命定之时，无论再大的不舍，也只能被动的释怀。”
  凯文同样发挥了自己的被动技能，
  虽然他学历或许不太行，但毕竟资历摆在那里，文笔还是有的。
  “可悲的并非一个人什么都做不动，而是之后连同这种感受也无权拥有么…”
  苏大概理解了凯文的意思，两人阅历相差无几，更何况论起谜语前者还更甚。
  “凯文，于你而言…你如何看待无知者幸，全知者苦？”
  “……”
  这时，苏刚刚点的几份烧烤被店家老板端上了餐桌。
  两人在大排档谈论这种话题，还真是…很接地气呢。
  凯文并未着急回答，他再次端起罐装饮水饮一口，好似里面不是酸甜的饮品，而是辛辣的白酒。
  “…无知者固然幸福，但属于无知的幸福。而全知者固然苦，却是属于全知的苦。”
  他像是回答了苏的问题。
  苏点点头，算是认可了凯文的回答，他补充道。
  “当此种差距过大时，问题也就越容易解决。”
  “就好比，你我从不会羡慕那些日出而息、日落而歇的人们，即便那烦恼较少，但此种未来一眼便看到尽头的人生，绝大多数人们不会接受。”
  凯文听后沉默一番，接着说道，
  “同样，他们也不会去羡慕有着过多起伏的人生……比如说，我们。”
  “身处和平盛世的人们，又怎会羡慕我们的那个时代？”
  苏轻笑着摇头，但这话语后，还有一声难以察觉的轻叹。
  凯文自然注意到了这点细节，他的语气也带上了几许哀伤。
  “…属于我们的时代，早已不复存在，即便拼尽全力也只是将那个世界拉回正轨罢了。”
  “归根结底，我们的时代…早已消亡。”
  苏起身端了一份油炸花生米，他对凯文说。
  “过往记忆如潮水般袭来，总会将迷茫的人们卷入海底，淹没当下。”
  “…只是大概明白了伊甸当时的选择吧。”
  两人相继沉默了一阵。
  在先前的交谈中，烧烤店老板时不时看上他们两眼，进而摇着头叹息一句：现在年轻人压力真大啊。
  “不如换一个话题吧。”
  苏将几串烧烤的托盘推了一下，示意对方尝尝。

  凯文也放下手中的饮水，拿起里面的一串仔细打量着。
  “如何？还想的起来吗。”苏的语气似乎带有淡淡的笑意，不过这正是他平时的模样，凯文也没有在意，
  “或许，我应该想起来吧。”
  凯文说这话时的神态有些复杂，他已记不清了，这是否为曾经自己喜欢吃的一类？
  既然苏都这么做了，那大概，会是自己曾经喜欢的吧……也许就这么想着，一些原本不存在的记忆便会虚构出。
  但凯文不想欺骗自己，他的的确确是忘记了。
  “但愿熟悉的味道，能够唤起你的几分记忆。”
  苏的意思是，让凯文别光瞅着，尝一口试试，说不定就想起来了。
  “……”
  凯文在沉默中尝了一口，
  瞬间，熟悉而又遥远的味道在味蕾处爆炸，他的表情顿时凝重起来。
  “…我想起来了。”
  这味道成功唤起了凯文曾经的回忆，这应该是他与苏刚认识那段时间，在一家烧烤店吃过的一份。
  那家店记不清了，不过这份烧烤倒是记忆犹新——
  这是他最讨厌吃的一种口味。
  当时想着先把难吃的解决掉，结果苏以为自己是喜欢吃，便多点了几份…
  最后的结果是，两人都不喜欢吃这种烧烤，还闹出了不少乌龙。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这次又点这份烧烤，该怎么处理呢？
  “…你点的，你自己吃。”
  凯文将那份烧烤托盘推向苏，
  “你已经吃过一口了。”
  苏笑眯眯地将烧烤托盘又推回给凯文。
  “……”
  啧，被摆了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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