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 你醒啦？

世界总会不知何时忽然变得很清晰，又悄声无息变得模糊，
  就好像夜晚的月亮，时而饱满如玉盘，时而残缺如象牙，阴晴圆缺。
  人生亦如此，在清晰与模糊的世界中留下自己悲喜相互交织的情绪，就好像在过去埋下一颗小小的种子，
  等到不知何时再回过头看它，那种子的须根已经深深扎入身上。
  过往的记忆一点一点形成了自己，正因如此，他们从不质疑自身的存在。
  2024年，2月6号，早上九点。
  天色蒙蒙亮着，像是刚下过一场小雪，地面湿漉漉的，但不见雪层堆起。
  或许因为只是一场短暂的小雪，大多还未来得及堆积便已经化完，只有在一些角落还零星残留着雪堆。
  “凯文，呼…你觉得我今天的妆容怎么样？”
  爱莉希雅呼出一口白气试图吸引眼前这个男人的注意力，
  男人如她所愿，回过头仔细打量了她几眼，随后点点头道：
  “很出色的化妆技巧，倘若不是我已对你熟络，恐怕也很难认出。”
  “是呀，我可是跟伊甸学习了好久呢，虽然这美丽的粉色长发与甜美的嗓音还是很容易暴露，不过…效果已经差不多啦。”
  爱莉希雅通过化妆将自己的面貌进行了一定程度的修改，从一张完美的面貌变为另一张极为美丽的面容。
  “伪装的技巧在于降低自己是本人的可能性，即便自己还余有七成的可能性，那么效果便已经达成，因为大多数人都不敢上前确认。”
  爱莉希雅不知从哪里得出了这样一番话语，或许是她自己临时想到的吧。
  “如果只有你一个人的话，或许的确会是这样。”
  凯文再次看了爱莉希雅一眼，他摇头道：
  “但现在你我走在一起，恐怕还是会吸引相当多人的注意，以你的话来说——你我只是走在一起便会增加至少三成的可能性。”
  “所以说凯文你也需要一点点的伪装啦，只是戴一顶棒球帽可还不够哦。”
  爱莉希雅拿出了一个网络男生专用的黑色修脸口罩，
  “嗯哼，戴上试试吧，现在就麻烦凯文变成网络高冷男神啦。”
  “…如果是伊甸要出门，我很难想象她会将自己装扮成什么样子。”
  戴着棒球帽的凯文一边说着，一边接过爱莉递过来的口罩戴上。
  “噢，效果不错嘛！”
  爱莉希雅看着凯文的样子有些意外地说，
  “不过感觉还是没有凯文你原来好看呢。”
  凯文不假思索地点头，不过也只是点头，并没有说什么。
  毕竟他可是连崩坏都认可的男人，这点颜值自然还是有的。
  他们一起前往了界市本地的公交车站，打算乘坐其抵达乡下小镇购买一些烟花炮竹，用以在过年时使用。
  临近年底，跟他们同样想法的人不少，甚至可以说很多人都是这样做的，
  城市里不让燃放烟花爆竹，所以人们都回到了老家，在自己的老家买上大鞭炮跟孩童玩乐的小炮，小地方又没什么人管。
  过年嘛，还是得放放炮，这点传统习俗大多数人并不想抛弃。
  当凯文与爱莉希雅一起上了途经乡下小镇的公交车时，里面的人数很多，几乎座无虚席，中间还已经站着几个人。
  不过由于抵达所需要的时间并不长，更何况以两人的身体素质自然也不用太过在意这点，所以他们跟着上车，等待车辆发动。
  在等待的过程中，爱莉发现了其实在车内的后方还有一处座位，只不过被旁边的大妈放上了东西，而大妈此时似乎陷入了熟睡，一时也无人敢上前打扰。
  爱莉希雅轻轻上前叫醒了大妈，
  好在大妈似乎真的只是不小心睡着的，  迷迷糊糊地看了看四周后便明白爱莉的用意，连忙将自己的东西放到脚下，腾出了一个座位。
  “抱歉哈，刚才车里还没什么人呢，我也没想到这一会就挤了这么多，来赶紧坐着吧。”
  大妈向爱莉道歉，并招呼着爱莉坐下。
  “我就不用啦。”爱莉希雅摆了摆手，随后指向旁边的一位孩子说，
  “不如让这位小朋友坐吧，我们大人站一会没关系的。”
  “我不坐！”
  还未等大妈有所回应，那位小朋友语气强硬地说，
  “这是姐姐你自己争取到的座位，而我不敢上去争取，所以我不应该去坐！”
  “呃…”爱莉希雅语塞了片刻，
  小孩子的世界还真是单纯的不像话呢，思想就好像一根笔直的木棍、直来直去的。
  那位大妈也看着笑了，她对爱莉说道：
  “好啦，别跟小孩子一般计较，他既然想继续站着，那就随他站吧，你坐下正好也能陪我这个上了年纪的稍微聊聊。”
  “嗯…好吧。”
  爱莉希雅思考了一小会，还是答应了对方的提议，
  那位小朋友确实看着精力很旺盛的样子，似乎将站着乘车当做了某种挑战，故意将手掌虚握着扶手，像是在游玩某种要保持身体平衡的游戏。

  凯文则直接直愣愣地站在这里，他没有伸手握住扶手，反而拿出手机看看消息，一边确认订单中需要购买的东西一边消磨时间。
  很快，随着公交车司机进入驾驶位，将门关上，车辆缓缓发动着。
  由于凯文站的位置比较靠前，他的视野自然便跟随着车辆的行驶而移动着，
  公交车驶到车站门口，在负责管理人员的操控下，大门缓缓打开。
  通过大门，来到公路上，旁边便能看到一个十字路口的红绿灯，
  但再往外看去，似乎有股淡淡的薄雾挡住了视线，远处的景象变得模糊、看不真切。
  那些在十字路口过马路的路人面部似乎也是模糊的，像是被打上了一层马赛克。
  公交车载着满车的乘客行驶在公路上，一路向北行驶，很快便通过桥洞出了界市。
  但此时正值放年假的高峰期，不仅大多学生放了寒假，许多上班族也迎来了休假，道路上的车辆十分拥挤。
  好在这并没有国庆期间的堵车那么严重，不至于堵的一动不动、或者隔几分钟走几米，车辆在交警的指挥下勉强还能动着。
  只要过了这个堵车的路段，下面的路应当还算顺畅。
  “哎呦，这小姑娘你看长得多人才，水灵灵的漂亮极了。”
  大妈对爱莉希雅夸赞道，从她说话的语气与方言大致能推测出应该是在这里生活了几十年的本地人。
  “谢谢，阿姨你的皮肤保养的也很好呀，这个年纪也很少有皮肤这么好的了。”
  爱莉希雅商业性互相夸赞道，
  “而且您的头发也很浓黑，都看不到有白头发呢。”
  “哈哈，那肯定看不到呀，这要是看到了，那我头发不是白染了？”
  大妈撩起自己的发丝，里面的根部不少都是白色的，她笑着说，
  “姑娘你这么一说，我就知道那家师傅染发的手艺还真不赖！”
  爱莉希雅只是礼貌地微笑应对，没有再说什么多余的话。
  “对了，小姑娘你有对象了没有？”
  大妈开始了经典提问环节，以对象作为先手询问。
  “还没有哦，大妈要给我介绍一位吗？”爱莉希雅摇了摇头，随后反客为主道。
  “欸，你咋知道我想给你介绍一个……不过估计有点悬，很悬呐！”
  大妈似乎想给爱莉希雅介绍一位对象，但似乎又不太想。
  “哦？这是为什么呢。”爱莉希雅有些好奇地问道。
  “因为姑娘你实在太漂亮啦，漂亮极了，我这一时半会还真想不出来有谁配得上你。”
  大妈再次打量了几下爱莉希雅，感慨道：
  “身材也完美的很，我这是真想不到有谁能配得上你啦，有点像那种…天上的神仙一样，可远观而不可亵玩似的。”
  “哎呀，看来这似乎也是一种烦恼呢。”爱莉希雅轻笑着说，
  她似乎已习惯如此，又或许早就明白自己与其他人不一样。
  “哎！我好像找到一位配得上姑娘你的。”
  大妈突然神神秘秘地说，
  “就在这公交车里，你看最前面那个站着的男生——那身材多挺拔标准，站的也可精神了，一看就是当过兵的，而且虽然戴口罩了光看那眼睛跟下颚线长得肯定也不错。”
  “呃…他其实就是跟我一起来的朋友。”爱莉希雅见状解释道，
  “朋友啊？那更合适了！”大妈似乎有点兴奋，她正要继续说什么，
  “他已经有了自己的女朋友，我们…嗯，算是战友关系吧。”
  爱莉希雅打断道。
  “哦…战友啊。”大妈逐渐冷静了下来，她感慨道，
  “这可太少见了，我还真没看出来……欸姑娘，你莫不是在哄我吧。”
  “我为什么要骗你呢？”爱莉希雅真诚地反问道。
  “好像也是。”大妈觉得爱莉说的还挺有道理的，随后摇摇头道：
  “算了，只要能陪我这个上年纪的在路上聊聊天就好咯。”
  与此同时，站在公交车内前面的凯文也捕捉到了两人的谈论，
  不过他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看着手机里聊天群的内容。
  【黄金庭院（？？？）】
  【？？？：???????】
  【？？？：（错误）（错误）（错误）】
  【？？？：（错…错…错…错误）】
  【？？？：（错…错误……）】
  【一介歌者（伊甸）：抱歉，我恐怕要同苏一样，除夕时才能有时间了。】
  【粉色妖精小姐~：哎呀，没关系的，到时候我们一起也一样嘛。】
  【AAA猫猫侠代购：咱差不多最近这两天就能回来。】
  【华：我们也一样。】
  【聪明机智的识宝：快点的话明天就能到。】
  【多黛点礼物吧：我跟阿魔也已经出发，应该快到了。】
  【今晚不加班（樱）：今天中午差不多就能结束，铃应该就在家里打游戏吧？】
  【本世纪最伟大的魔术师：课程暂时全部结束，我很期待着烟花表演哦。】

  【平心静气（阿波尼亚）：嗯，院长打算接手一段时间，届时我应当也会有时间的。】
  【一定不会脱稿的画画人（暂不接稿）：我跟爸爸妈妈也快到了，估计还要两个小时吧。】
  凯文看着这些消息，他心中没由来的有些烦躁，便将聊天群的界面关上。
  公交车内，因为堵车的缘故司机总是一会踩刹车一会给油，这就导致时不时会颠一下。
  车内大多数站着的人都握起了旁边的扶手，唯独凯文与那个有些倔强的小朋友，
  凯文的双脚如同焊死在车底板似的，每次颠簸不能撼动他的身形分毫。
  那位小朋友则有了些经验，双脚一前一后的侧着站立，在不握扶手的情况下也能保持着平衡。
  很快，公交车在交警的指挥下优先通过这片堵车的路段，
  后面的道路就平敞了许多，车辆的速度也终于起来。
  大约半个小时后，公交车终于抵达的目的地，
  凯文与爱莉希雅在停车场下了车，稍微往西边走了走，便是这城镇里较为繁华的中心路段。
  左手处是这里规模最大的超市，来往的人数很多，右手处便是几家饮品店铺与饭店形成的一条铺。
  街道中央摆着许多摊位，其中不泛各种各样的小炮、呲花等等，但大型鞭炮可能会有些难找，因为平时查的比较严。
  爱莉希雅与凯文先是在摊位上买了一些小炮，这些一般是用作玩乐的炮仗，
  不过在购买时，凯文注意到仅有摊主脸是清晰的，周边的其他客人脸有点糊，像是被打上了一层薄薄的马赛克。
  而远处同样有一层淡淡的雾气笼罩着，来往路人的脸型与身体近乎糊成一团。
  他们在买过后，沿着这条街走了一段距离，这才注意到有些店铺门口特意摆放着几个大型鞭炮，
  进去询问一番后，里面果然是卖大炮的。
  他们挑了几个不同种类的，付过钱后满意地离去。
  ……
  世界总会在痛苦时变得格外清晰，在喜悦时又会悄然变得模糊，
  后者的模糊，就像包裹着时间线两端的液体——将中间溶解，两端拼接在一起。
  凯文手捧着鞭炮的边缘，他只感觉视野中的世界变得格外模糊，身旁的爱莉不知何时已经离开。
  此时有一团浓密的雾笼罩了整个世界，来来往往路过着无形之人。
  “凯文…”
  似乎有人在小声呼唤着他。
  “凯文…”
  听音色，是爱莉的声音。
  “凯文…凯文？”
  声音骤然扩大了数倍，凯文这才缓过神，他看向自己的旁边，
  爱莉希雅关心地看向他，樱与铃各自捂住自己的耳朵躲着，伊甸在轻晃手中的酒杯，似乎是察觉到凯文的目光举杯示意。
  身后不远处就是“噼里啪啦”鞭炮炸裂的声音，天空的夜幕烟花一个接一个升空，滞留，绽放出绚烂的光芒。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火药味，凯文手上拿着鞭炮的一角，
  2024年，2月9号，星期五，除夕。
  “凯文，还好吗？刚才你发呆了好久。”爱莉希雅关心地问道。
  “…没事，只是刚才想起了前几天我们去乡下小镇买炮的时候。”
  凯文答完后，
  便突然在爱莉诧异的目光中点燃了鞭炮。
  引线燃烧的速度很快，两人堪堪回退几步时便已经炸起，
  只见一道火光闪过，“噼里啪啦”的爆炸声响起，鞭炮的碎屑四处飞溅，空气中弥漫着白色的硝烟味。
  “怎么——这么——突然——？”
  爱莉希雅张大嘴对凯文责怪道，
  但鞭炮的爆炸声完全淹没了所有的声音，凯文只当没看到，专心捂住梅的耳朵。
  鞭炮声很快结束，远处几位孩子欢快地向这里跑过来，又跑过去，嘴里不停地喊道：
  “过年啦！过年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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