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十八章纪家伯爷
纪濂今日有些心不在焉,他早间离开将军府的时候阿莲还睡着,他仅是穿过小门看了她一眼便来到了营中。
周冀正在边上汇报着上回整理出来与那画中兰花相像的种类,他盯着桌案上的那堆文书出神,周冀汇报完好一会儿了也不见将军说话,便忍不住上前问道:“将军,仅凭这些兰花真的能找到那画中人吗?”
纪濂沉默着,脸色也不太好看,周冀想问又不敢打扰将军,只好在营房中间呆站着,等着将军回神。
楚义从门外进来,见周冀立在屋中间不说话,疑惑地看了他一眼,随即拱手说道:“将军,纪伯爷一家来了。”
听到这话,纪濂的眸子才转了转,冷冷说道:“他来做什么?”
“纪伯爷传信来,说是快到老将军祭日,便早早回来祁州,准备这十年之祭。”
纪濂忽地冷笑了一下,父亲走在腊月,如今才八月刚出了头,他这时候千里迢迢来到祁州,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几时到?”
楚义顿了一下,答道:“传信来时已经到了城门口,如今怕是已经进了将军府的大门了。”
“什么?”纪濂心下不悦,立马起身朝门外走去,周冀还没得将军发话,一见他阴沉着张脸,到嘴边的话也咽了回去。
这纪家伯爷是老将军的大哥,早些年不学无术整日游手好闲,书没读进去,刀也提不动。
靠着老将军的战功得了个末等男爵的荫封,号汇阳县男,只领食邑,既无封地也无实权。后来又托人娶了个商贾之家的庶女做了夫人,这才稍稍收敛了自己的性子,不再与那些狐朋狗友鬼混在一起。
纪濂虽说入了纪家族谱,但是常年领兵在外,与纪家的长辈很少会有来往。这伯爷突然间造访祁州,还带着一家老小,只怕是别有居心。
纪濂担心阿莲伤势未愈再突然看到这么些人会受到惊吓,一出了营房的门立马翻身上马朝府中奔去。
常嬷嬷一早接到消息,就领着家中奴仆在府门外等候,远远瞧着那十几辆马车徐徐赶来,那就是纪伯爷不错了。
纪伯爷的夫人张惠容是梅州城大名鼎鼎的锦绣庄张老板的二女儿。家中的布料生意遍布大梁,自幼便是在那金子堆里长大的,若不是靠着老将军从中周旋,这门亲事还不一定能成。
赶车的小厮先将纪伯爷扶了下来,常嬷嬷领着人上前见礼:“伯爷万安。”
纪伯爷今年已经四十有九了,相貌同老将军有三分相像,这几年想必舒坦日子过的多了,这身形自然是肥头大耳,膀大腰圆。
身上穿着价值不菲的织金锦,腰间玉佩香囊挂了半身,短粗的手指上扳指戒指一个不少,像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的身份一般,刻意显露着财富。
他抬手将夫人张惠容扶了下来,白净嫩滑的手指一看就是十指不沾阳春水,保养的极好。她今年还不到四十,年轻时就是那丰腴型的姑娘,到了现在更显富态。
“夫人万安。”常嬷嬷规规矩矩行礼。
“不必多礼。”张惠容的声音里透着些许不耐,许是赶路赶得久了,她这身子也不太爽利。
“玉玲,快下来吧。”她朝身后的马车喊道。
“来啦,母亲。”
纪玉玲是纪伯爷唯一的女儿,今年刚到十六,像她母亲似的皮肤通透白净,那张脸肉嘟嘟的,一双圆圆的眼睛转来转去,似乎在打量这将军府。
她虽说自幼便是娇生惯养,吃不得苦受不得累,但只要遇上这出门,她是回回兴致高涨,从京城到祁州七八日的路程,一句累都没喊过。
常嬷嬷已经在前头领着伯爷和夫人进门,纪玉玲被丫鬟秋月领着下了车,身后还跟着一个身穿粉裙的姑娘。
“表姐,将军府到了,怎么样,看起来挺气派吧?”纪玉玲忍不住向身旁的张若薇介绍。
她是张惠容的侄女,今年十七,长在梅家那样的家中,哪怕相貌平平也能靠着金银砸出个落落大方,金尊玉贵的姑娘来。
她微微抬头看着府门前挂着的那块匾,心中仍是有些忧虑。她知道姑母的意思是想将自己送进这将军府,可那些传言早早她就听说了,先不说这凶狠残暴杀人如麻,光是这相貌丑陋,她就完全接受不了。
她们张家又不是寻常小户人家,她要在梅州城找个相貌堂堂家世相当的公子并不难,偏偏家中看中了纪将军的权势,想要将自己送来讨好他。
来的路上她都不知道偷偷哭过几回了,但一想起父亲那些语重心长的话,她就不得不将眼泪忍了回去。
她们张家虽说家底丰厚,但近些年生意不好做,扬州方家借着丽妃娘娘的道儿,生意做的事风生水起,仅仅三年的时间,她们锦绣庄在京城的贵人都快被这方家尽数抢走了。
一旦离了京城,她们这生意盘子只会越做越小,若不想被方家吞噬,她只有牺牲自己。
生意的尽头是权势,有了权自然就有了钱。
纪玉玲高兴拉着她往里走,她却显得有些兴致缺缺。身后丫鬟婆子跟了一路,这些都是父亲特意为她挑选的得力之人,以保她在祁州的日子也能过得舒坦。
纪濂一进门就看到堆砌成山的箱子包袱,丫鬟婆子小厮站了满院,个个都低着头,不敢抬眼看他这位“鬼面将军”。
纪伯爷和夫人早在正厅坐下,常嬷嬷伺候在一旁,正在替夫人倒茶。
纪濂是一品大将,早在五年前退敌之战中得了明昭侯的封号,地位远在这纪家伯爷之上。这满屋子的人见了纪濂都得行礼,但他自己本身没有规矩惯了,倒也从未有过这等要求。
他一进门,这纪伯爷就殷勤领着夫人向他行礼,那纪玉玲和张若薇也都规规矩矩福身,生怕被这将军挑了错处,吃不了兜着走。
“免礼。”纪濂径直走到上位坐了下来,一身玄衣,脸上突然多了几道狰狞的伤痕,就连露着的那只眼睛也被贴上了奇怪的胶条,显得凶狠刻薄,不易亲近。
算起来这纪伯爷也有好些年没有见到纪濂了,他这一抬头对上纪濂这样貌也是惊了一下,随即立马换上了笑脸,说道:“将军这几年未曾回京,瞧上去似乎又添了新伤,将军戍守边境护佑百姓,真是劳苦功高啊。”
纪玉玲在五年前纪濂得胜回朝时在家中见过纪濂,当时她只觉得这位大哥威猛严肃,不喜言辞,如今瞧着确实是像父亲说的那般又添了新伤,比五年前瞧着更吓人了些。
张若薇也趁着姑父说话的时候,偷偷抬眼看了一眼座上的纪濂,这不瞧不要紧,一瞧差点没吓得她倒吸一口凉气,这外界传言果然不假,这等相貌瞧完,她今夜怕是夜不能寐。
纪濂余光瞥见她惊了一下,心中的不悦更甚,只冷声问道:“不知伯爷一家特地来祁州,所为何事?”
纪伯爷还没进祁州城就托人去给他送了信,他不会不知道自己来祁州是为了什么,这明知还要故问,必定是对自己贸然前来心有不悦。他随即满脸堆笑着说道:“再有几个月便是老将军十年之祭,这祁州山好水好供养了老将军,也供养了纪家。陛下既在祁州修建了将军祠,这十年之祭我们纪家怎么着也得来祁州好生操办操办。老将军征战多年,北境十一州如今还在传颂着关于老将军的童谣,百姓心里记着老将军,由此十年之祭,也好报答老将军对百姓对纪家的庇佑,更能激励后人勤学苦练,以报效国家。”
纪伯爷的话说得冠冕堂皇,倒是让纪濂没法反驳,他低垂着眸不说话,一旁的张惠容似乎是看出来纪濂的不悦,便缓和着说道:“本想打算着十月头再出发,都是玉玲这丫头,非要闹着来祁州游玩,怀昌又担心十月里路上下雪难走,便想着早些过来,顺带也让玉玲见见世面。”
纪玉玲其实并不怕纪濂,不管他的相貌如何,他终究是自己的大哥,又有赫赫战功傍身,她心里自然也是向着纪濂的。
去年同她交好的手帕交宋彩蝶,在京城花朝节的宴会上当众奚落她大哥相貌丑陋娶不着夫人,她差点没和那丫头打起来。回了家还被母亲罚跪了祠堂,可她到如今也觉得自己当初没有做错。
这回听得母亲这么说,她也大着胆子应和:“大哥哥别怪父母,都是玉玲贪玩,这才想着早点来祁州看看。”
纪濂五年前见过这位妹妹,如今都有些想不起来她的容貌了,倒是这声音清甜,与阿莲有几分相像,他突然就缓和了情绪,看着外头满院的人悠悠说道:“伯爷考虑周到,这十年之祭就劳烦伯爷操心了。只是我素来不喜府中有太多闲杂人等,还望伯爷能体谅。”
一听纪濂松了口,他忙应道:“明白,明白,这些丫鬟婆子我自会赁个院子让他们府外居住。”
“嗯”纪濂沉声应,又转头对着常嬷嬷道:“把西院腾出来让伯爷一家住进去吧。”
张惠容还想说着什么,却见纪濂已经起了身,便也没敢多说什么,只眼神盯着那位胆小的侄女,暗自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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