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促人姻缘功德无量
椎名弦进入几个小隔间走流程地转了转, 找到了更多线索。
比如运动员组的男孩身上存在体育训练痕迹，夫妻组似乎用了同一种洗发水……种种细节，都再次验证她推测的正确性。
她回到座位, 执起马克笔，在节目方提供的纸板上流畅地连线和书写。
至于笔迹的问题, 也不必担心。
椎名弦不会忽略掉这种小细节。
她凭借肌肉记忆和一点点练习模仿, 已经能把字写得和以前那位有九分相似了。
剩下的一分差别, 用“长久不写字所以字迹有点变化”就能解释得通, 没有谁会怀疑的。
椎名弦将前三对连线，稍加润色后, 写出他们的关系。
最后，她再将代表草野薰和间熊笃的两个编号连在一起，于旁边用飘逸娟秀的字体写道：“工作伙伴。两情相悦，有共结连理之缘。”
这就是那位草野小姐想要的吧。
草野薰在原著里, 采取了激将法, 试图用假订婚party刺激经纪人间熊笃主动告白求婚, 然后像工藤有希子一样20岁闪婚。
单论结果，是成功的, 但在过程中，她离谱的操作差点搞出命案来。
今天，草野薰拉着经纪人来这种形式、这种内容的节目客串，多半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椎名弦猜测，草野小姐的心里多少抱有一点不切实际的期望，期待着有占卜师把事情挑明, 逼间熊先生一把。
……话又说回来了, 如果不是椎名弦, 这档事哪个占卜师能蒙出来啊？
他们或许能认出演员草野薰，但很难认识经纪人，以这两人悬殊的外貌气质，不可能猜是情侣。
知道内部消息的，就更不可能往情侣方向写了。
椎名弦不慌不忙地把纸板填完，用了不到四分钟。
提交上去后，便没有她的事情了，结果与正确答案将会在最后公布。
接下来是其他占卜师的“表演”时间，椎名弦只需要轻松地坐在一边当壁花，心里可以随便开小差。
她看见水晶球女巫在身边撒下一圈盐粒。在水晶球占卜术里，这叫做隔绝外界干扰。
中年女人拨弄着铜币，神社老太太跳着请神舞，西装男秀着仿佛在赌场进修过的牌技，玩着塔罗，各有各的招数。
不管这些人心里是不是真相信占卜，但至少表面功夫是做足了，把十分钟塞得满满的，有大量的素材可供剪辑。
这点就和椎名弦的简洁高效作风不同。
一般占卜师不敢如此剑走偏锋——因为他们没有把握占卜得准确，总得装装样子来混印象分。
作为已经完成答题的占卜师，椎名弦可以光明正大地远远观察其他人写字时的动作幅度与姿势，由此大致猜出他们的答案。
可能就连两位主持人知道最终结果的时间都比椎名弦迟。
男女主持拿到了所有的纸板，放于镜头下展示片刻，然后拉开了小隔间的帘子，请出所有嘉宾。
在所有人的瞩目之下，他们卖着关子开始一个个报出排名次序，并公布正确答案。
排名自然是按照占卜正确率，从低往高报。
提前为自己挽尊的眼镜男拿了末名，零分收场，摆烂摆得明明白白。
然后是老太太秃头男等人，对了一至两组，答案也有不少模糊之处。
不显山不露水的中年女人夺得第三，她对了三组。
排在第一的是西装塔罗男，听到排名后，他强压下嘴角，摆出一副理所应当的装逼样子。
椎名弦则是倒数第二个被提及的。
目前的排名是这样的。
呵，仅仅是目前。
一切似乎已尘埃落定，两位主持人对这样的结果，免不了要评论几句，让各位占卜师说说感想，作为结束语。
“椎名老师，好可惜啊，您只有一点点的偏差。”
走到椎名弦身边时，女主持人声情并茂地说，“熏小姐和这位间熊先生确实是艺人和经纪人的同事关系，但并不是恋人关系哦。”
“对对，椎名老师难道没有认出熏小姐吗？”男主持人搞怪道，“这可是最近有剧在电视上播送的那个演员草野薰啊。”
男主持的言下之意就是，但凡认出草野薰的人，就不可能把她和间熊笃想成情侣关系。
很显然，在这两人得到的参考答案中，草野薰和间熊笃只是普通的同事。
椎名弦早料到了这一点……以那位草野小姐的性格，肯定会继续别扭下去，同时出于保密的需求，不会告知节目组实情。
她轻轻望向已经走出隔间的草野薰和间熊笃两人。
草野小姐是演员，尚能对着镜头维持住表情。
间熊先生就不行了，他明显有些坐立不安，时不时偷瞄草野薰。
在听到两位主持人果断否认两人的情侣可能性后，间熊笃眼神黯淡地略微低头。
刺痛到他的不是那个否定的答案，而是两位主持人的态度。
在间熊笃眼里，两位主持的否定和调侃，无疑表明了两人心底的想法：平凡的间熊笃和闪闪发光的草野薰谈恋爱？天方夜谭，甚至有点可笑。
而且，不止是两位主持，世界上的其他任何人都会觉得他们不合适吧。
……间熊笃是明白这一点的，也为此而自我怀疑着。
椎名弦将这两人的模样收于眼底。
她看到了草野薰的倔强和佯装镇定，也看到了间熊笃的敏感自卑。
大大咧咧的草野小姐完全没发现间熊先生因为主持人的话而产生了消极情绪。
“我很确定我的占卜结果。”
椎名弦浅浅笑着，不改变自己的说辞，语气柔和，态度却强势，“草野小姐和间熊先生是互相吸引的一对，我认为他们很般配。”
不受关注的工具人嘉宾间熊笃闻言，微微一怔。
而两位主持都没想到占卜师会如此……固执。
女主持随机应变，朝草野薰略夸张地开着玩笑：“看样子椎名老师很肯定呢……熏小姐，是这样吗？难道你真的在和间熊先生谈恋爱？”
女主持人什么都没有意识到，仍然盲目信任着那份参考答案。
草野薰的反应很迅速，她既没承认，也没否认，挂着招牌的开朗笑容：“诶——椎名老师为什么会这样觉得呢？”
草野薰用问题来回答问题，把锅又甩给了椎名弦，能拖一会是一会。
椎名弦看她一眼。
草野小姐的心态很容易理解，也很常见。
她想要对方主动表白求婚，有着一种受生理特征和社会文化影响的矜持和被动。
如果椎名弦当众说“我看出你喜欢间熊先生”，无疑会让她感到羞恼，有些没面子。
要说得委婉一点。
“我的直觉告诉我，间熊先生是你会产生好感的类型，你也是间熊先生会产生好感的类型。”
“草野小姐和间熊先生共事了很长一段时间，我相信你们的磁场会互相吸引，走到一起。”
椎名弦的语气有一种奇异的说服力，仿佛不是在占卜，而是在诉说已知的科学定理。
“也许在此期间，你们的关系会因为沟通不畅而暂时陷入僵局，但是不必怀疑彼此的心意。”
“只要其中一个人主动迈出第一步，事情就会豁然开朗。”
椎名弦微微一笑，“这是一种能够走入婚姻的缘分。”
草野薰听着，双目不可避免地流露出讶异之色。
这位占卜师说得完全正确，口吻也相当笃定。
但恰恰是这份笃定与自信，让草野薰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里。
接下来，如果承认恋情，她心理上有点说不出口。
如果否认，就是说谎，以后也很难再坦白了……
如果未来的某天，她公布恋情，媒体就会想起她今天的谎言，怀疑她不诚实，还导致一名占卜师与应得的胜利失之交臂。
可草野薰并不会埋怨占卜师，因为现在的困境是她自己造成的。
她暗含期待的目光投向了经纪人。
间熊会因此而说些什么吗？
……间熊笃收到了草野薰的眼神，坐在原地，僵住了。
他是一个包揽贴身助理工作的经纪人，经纪人的工作他懂，也明白草野薰现在的难题。
他究竟应该怎么做才好？
以经纪人的身份说话，还是以恋人的身份说话？
经过一番激烈的心理斗争，爱情的勇气与胆怯同时从间熊笃的心底涌出，他开口：“其实我喜欢阿熏很久了。”
间熊只强调了自己单方面的感情，不敢擅自暴露两人相恋了四年，有些卑微。
男女主持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发展惊得一愣，完全插不进话。
内向人的感情一旦爆发，就格外强烈，间熊笃笨拙又真挚地道：“就像椎名老师说得那样，我是被正极吸引的负极……”
正极是电势高的一端，负极是电势低的一端，间熊笃把自己摆在了下面。
“我想……”他的脸色微微涨红，似乎是想说些情话，又说不出来，于是改口，“假如我真的有和你走入婚姻的缘分，我可以靠近你吗？”
间熊笃隐去很多内容，假装成不熟的样子表白。
草野薰作出捂嘴的经典被求婚姿势，却抓住机会将此定性为求婚。
她说：“笃君，如果这是相恋四年后的求婚，就太不合格了。”
草野薰对恋情的突兀公开让间熊笃意识到了自己该说什么。
“阿熏。”经纪人慌张又惊喜地承诺，“再给我一次求婚的机会！我回去后会认真准备的……！”
听了这话，不远处，一直在勉强装逼、保持淡定的西装男终于绷不住了。
他的手突然一松，原本被悠闲把玩着的塔罗牌跌落桌面。
那张牌，正巧是“愚者”。
牌面上，小丑打扮的愚人高高仰起头……
在场的众人里，谁是小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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