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3.18
“幺幺……”
许是因为两人之间离的太近,声音听不真切,冷幺幺恍惚之间总觉得这一生呼唤中带了些许无奈和纵容。
但不知道为何,只听这两字出口,她就觉得不妙,下意识就知道凌熠接下来说出口的话,绝不会是什么好消息。
她心中一急,现在吊在凌熠脖子上的胳膊已经快要没力气了,再拖下去的话……
冷幺幺狠了狠心,成败在此一举了!
“凌熠,我胳膊没劲儿了。”
因为始终得不到回应,止不住的委屈已经从少女的声音中明明白白的透了出来。
凌熠暗暗叹了一口气,终于放软了僵直支撑着自己的胳膊,微微贴近了些许,好让身下的人儿不必继续这样吃力。
可谁知,本来还委屈着的桃花眼,一下子便透出狡黠得逞的光来,冷幺幺的头朝上一迎,双手捧住他的脸,轻而易举的就凑到了凌熠的脸侧。
一个香甜的吻,好似羽毛一般,轻轻的落在了凌熠的脸颊。
软软的、热热的,既生涩又娇怯,还带着一点点的濡湿的气息。
下一刻,少女娇娇的、可怜兮兮的声音在他耳侧响起,“带我去嘛,求你了……”
细密至极的藤蔓牵绊住他的腿,再攀援而上,将他整个人都束缚住,可他非但不觉难受,反而甘之如饴。
绸缎被褥猛地被狠狠攥入青年的掌心,这一下的力道太重太重,捏成的褶皱,再也抚平不了。
凌熠偏过了头、紧紧的闭上了眼,胸腔中的那个小玩意,重重的跳了起来,胸膛不住的上下起伏。
——真要命。
冷幺幺在说出那句话之后,心中便忐忑的不行,一直在紧张的等待着结果,可谁知却半晌都没有听见凌熠说话。
她微微拉开了一点距离,正想去瞧凌熠的神情,一只大手却伸了过来,一把就将她的脸遮了大半。
眼前顿时一片漆黑,冷幺幺心头一紧,下意识的就抬手抓了过去,想要将凌熠的手拉开。
凌熠却不许,沙哑的声音在极近的距离响起,“再叫一次。”
冷幺幺愣了愣:“什么?”
“我的名字。”
她没说话,紧紧抿住唇,又扯了扯他的手,却还是没拉动,只能感觉到有炙热的鼻息喷洒在自己仍旧裸露在空气中的脸上。
又热又燥。
“叫我的名字。”凌熠加重了语气。
冷幺幺眨了眨眼,纤长的睫毛扫在已然炙热不堪的掌心,那样的痒。
“……凌熠。”
他的眼倏然红了起来。
“——凌熠,求你了。”
“——凌熠,好不好嘛?”
“——凌熠,疼疼我……”
“——凌熠凌熠!你对我最好啦。”
“——凌熠,我们的婚约……还是算了吧。”
是夜,已是中秋月圆之时,空中却未见满月,更不见繁星,阴沉沉的乌云一丛又一丛,堆在暗沉沉的夜色中,偶有狼嚎,亦有辨不出的各类细碎声响。
一处极不起眼的山坳中。
谢流景与谢星河沿着蜿蜒山路,正缓步前行,不知过了多久,才终于遇见了一间亮着烛火的人家。
两人是同父异母的兄弟,谢流景是兄长,乃是谢家家主正妻的独子,而谢星河则是谢家家主如夫人之子。
若是叫谢家的旁人见到这两人并肩而行,不知要惊掉多少人的下巴——外人不清楚,可谢家人却是知道,这二位从小到大那便是用水火不容来作比喻,也是无不可的。
两人在院门前站定,谢流景抬起手,轻扣了三声院门。
不一会便有脚步声愈发近了起来,两扇榆木木门被人小心翼翼的拉开了一条细缝,而后一双桃花眼就堂而皇之的撞入了他的眼中。
浓重的乌云散去,硕大的圆月逐渐出现在了漆黑的夜空中,皎洁的月色仿若一片洁白的轻纱,纷纷扬扬,温柔的落在万物之上。
月光下的少女,一身湘妃色衣裙,手上带着一串古朴璞真的手串,正隔着门缝,好似一只狡猾的小兽,略显警惕的打量了门外的两人几眼,又看了看他们身后,问道:“你们有什么事吗?”
冷幺幺看着门外的两人,心头纳闷,怎么这么晚了还有人来敲门。
看起来年纪略长的那位清冷如冰、白衣胜雪,好似高悬在山巅的月,让人生出难以亲近之感;倒是年纪略小那一位,满面的笑容,眉眼弯弯,看起来乖极了,让人不自觉就心生喜爱。
年纪略小的少年愣了愣,眼神在冷幺幺面上打了个转,几许复杂一闪而过,却立刻反应了过来,笑道:“这位姐姐,我二人都是紫泉宫的弟子,我叫谢星河”,他指了指身旁的人,介绍道:“这位是我的兄长,叫谢流景,我们兄弟二人在此处迷了路,夜路难行,不知姐姐可否收留我们一晚?”
紫泉宫?
冷幺幺心道这鼎鼎大名的地方倒是从旁人口中听了无数次了,但这门派中的人,她倒是第一次见。
她又侧头看了看自己手上的星兽钏,见着并未有任何示警之后,心头才松下了一口气,让开路来,“两位请进。”
谢星河面上的笑意更盛了,他率先跨入门槛,与冷幺幺走在一处。
谢流景则慢了半步,略微失神的望着少女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只听前方两人的对话传来,谢星河乖巧问道:“姐姐……是这户人家的女儿吗?”
冷幺幺在前面带路,闻言摇了摇头:“我也是路过此处罢了,这院子的主人方才出去了,等他们回来之后,你们和主人家说说,看是否能留下。不过应该也没什么问题,他人挺好的。”
谢星河点点头,“这是应该的”,又回过头对谢流景道:“兄长以为如何?”
冷幺幺刚抬脚跨过门槛,闻言下意识的回头瞥了一眼,却见那位唤作谢流景的人视线正凝在自己身后。
冷幺幺:“?”
……看她干嘛?
谢流景见她看来,非但未躲开,反而深深的看了回去,眸中似有铺天盖地的情绪,却在一瞬间收了干净,缓声道:“夜已深,就歇在此处。”
男人说罢,慢慢朝她走来,行动之间腰背笔直,宛如玉树,自有一股清冽之意。
谢星河偏头看了看冷幺幺,面上不知为何露出似笑非笑的神色来,接着忽的抬起手臂,撑在门扉上,仿佛想帮冷幺幺推开木门,却在不知不觉中隔绝开了二人相交的视线:“那就听……兄长的。”
冷幺幺蹙了蹙眉,只觉这两人之间的气氛怪怪的,不像是兄弟,倒像是别的什么关系,但两人眉眼之间确有几分相似……
也许只是关系不太好吧,她也没多想,转身进了屋。
谢星河却暂时没动,直到谢流景走近之后,才对他低低说了一句什么话。
可声音太低了,冷幺幺没听清。
三人一同在堂屋中坐了下来。谢流景坐在上首,谢星河与冷幺幺坐在两侧。
只听谢星河开口道:“我该怎么称呼姐姐呢?”
“哦哦……我叫冷幺幺,二位唤我幺幺就行。”
谢星河的嘴动了动,一双丹凤眼中满是灵动雀跃,夸赞道:“幺幺,真是个好名字。”
“兄长以为呢?”
谢流景却没有开口。
气氛突然就冷了下来,冷幺幺觉得有点尴尬,一时间也不知道是该怪谢星河这问题问的太唐突,还是该怪谢流景的反应太冷漠。
她轻轻咳了一声,转移了话题,“不知道两位来这儿,是为着什么事呢?”
谢星河单手托住自己的脸颊,黑如点漆的眸子闪着细碎的星芒,就这样望着冷幺幺,直接又大胆:“我来这里,是想找我师父。”
冷幺幺看着谢星河的眼睛,一时间有点呆,只觉得这谢星河的名字起的真好,眼睛里真的好像有闪闪发光的细碎星芒一般。
“你师父怎么会在这儿呢?”倒不怪冷幺幺疑惑,实在是这地界的确太偏僻,若非系统让她一定要跟着凌熠去宜川,她也绝不会到这里来。
谢星河轻轻叹了口气,这动作他做起来不仅毫无丧气感,反而透出一股绝顶可爱来,“说起我那师父啊,可真是……姐姐你来评评理,若是你的师父突然就不见了,一个字也没说、一句话也没交代,就扔下你走了,去哪儿也不说、什么时候回来也不说,你会不会生气?”
少年言笑晏晏,口中虽然说着抱怨的话,但其中语气却丝毫不见怨闷,反倒透出丝丝缕缕、牵扯不断的亲昵。
并非是对师父该有的敬爱,反倒透出一股情侣之间打情骂俏的意思来。
冷幺幺干笑了两声,心下略觉怪异,不知前因后果,她也不好妄下判断,只好说:“这……突然就消失了,会不会是因为有什么急事呐?”
谢星河点点头,满脸的赞同“我也是这样想的,师父她怎会舍得离开我,可……”
“星河”,谢流景突然开口打断,“夜已深了……姑娘若是累了,可先行去歇息,等这家主人回来了,我们自会和他说清楚。”
他声音很好听,像是珠落玉盘,但那双寒潭似的星眸却像是冰原下幽深的河流,未知且危险。
本能的,冷幺幺并不太想靠近。
而且谢流景虽说是为了她好,可屋子里就她和两个陌生人,她又哪里睡得着,就推脱道:“没事没事,我陪你们等着吧”,一边说着一边又看向了手腕上的星兽钏。
谢星河看着她的动作,倒是笑开了来:“我和姐姐倒有些一见如故,不知姐姐是哪里人士、可否许配了人家?”
少年殷切的看着她,热情又大胆,好似并没察觉到对第一次见面的人问出这个问题,到底有多莽撞。
冷幺幺想了想,天阙城的版图这样大,就算告诉他们也无所谓,便道:“我啊,我现在住在天阙城,至于这婚配嘛……”
她有些纠结,指尖绕了捋头发绞着玩——听王大夫说,自己和凌熠的婚约已经解除了,可凌熠却说没有,那这婚约到底是算有呢,还是算没有呢?
可谁知,她前半句话一出,房内的气氛陡然就变了,而后半句话的犹疑,直接就让房内的气氛降至了冰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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