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3.22
赵谓之被蒙住的眼又准确的望向了冷幺幺的方向，热情招呼道：“丫头别客气，也来试试我的手艺，看看大叔我酿的葡萄酒如何。你别看这山坳偏僻，白日里日光刺眼，夜晚冻的吓人，但这葡萄啊……偏就要在这种地方，长势才好。”
冷幺幺提着裙摆，靠着凌熠坐了下来，她狐疑的看了看凌熠的脸色，又看了看被热情捧至自己跟前的酒碗，终归还是敌不过赵谓之的热情，接了过来：“谢谢大叔，那我……就不客气了。”
葡萄酒她从前倒是喝过，酸酸涩涩的，带一点甜味，虽然不难喝但也好喝不到哪里去。
小小抿了一口，深红色的酒液先是淌过舌尖味蕾、再流经舌根的味蕾，酸甜苦辣的各处感知之地，都走了个遍。
冷幺幺含中嘴里半晌，面无表情的咽了下去，她竭力保持住面色的冷静，又瞥了凌熠一眼。
凌熠半垂着眼帘，正望着她，眼神十分的高深莫测。
赵谓之本在凝神听两人喝下酒之后的反应，过了好一会都没听见什么，不由好奇问道：“怎么回事，这酒是个什么味道？你二人怎么喝了也不言语一声。这……到底是好喝还是不好喝？”
敢情您自己亲手酿的酒，你自己都还没喝过？
冷幺幺点了点头，摸着自己空荡荡的良心，狠狠的夸赞道：“好喝，好喝极了！我从未喝过如此醇香的美酒。”
“真的？”
赵谓之满脸的怀疑，但也还是忍不住拿起了自己跟前的酒碗，打算亲自品尝一番。
冷幺幺目不斜视，眼角余光却一直凝在赵谓之手中的酒碗上，那酒碗拿起来一些，她的心就砰砰跳的快几下，酒碗低了一寸，她的心就漏跳几拍。
眼瞧着那酒碗已经被赵谓之搁在自己的嘴边了，可他又停了下来，突然转头看向凌熠，问道：“你觉得这酒如何？”
凌熠抬手端起酒碗，又闻了一下，而后道：“我倒是觉得一般，酒香虽有，可酸涩却多”，他偏了偏头看着冷幺幺，“她想必只是不好意思直说罢了。”
“放你娘的屁！”听了这话，赵谓之却不干了，“我这手艺没练过百回，也有过几十回了，这次最成功的，怎么可能一般！”
说罢，便径自干了一海碗。
于是，赵谓之的脸绿了。
冷幺幺与凌熠笑了。
笑闹过后，倒是赵谓之先叹了一声：“当初你我相识，你还不过小小少年，现如今也已然成人了……英雄迟暮、岁月催人老啊……”
凌熠正端起一盏清茶，饮了一口：“说什么，你才多大年纪。”
赵谓之嘿嘿一笑，“我年纪当你父亲都绰绰有余了”，又朝向冷幺幺道：“丫头，以后这人若是欺负了你去，你只管来找我，我给你出头！”
冷幺幺傻笑了两声，没回话，心里却道我完成了任务之后，当然是要回家的，他哪有机会欺负我。
赵谓之今日是难得开心，一直絮絮叨叨个不停：“我早前就催过你，婚事要抓紧，女孩儿家家的抹不开面子，咱们男人就得主动些，别……”
兀自说了下去。
凌熠这般不耐烦的性子，竟然能一直耐心听着，始终未打断赵谓之的话，只是听他越说越不像话之后，才摸了摸自己的鼻梁，十分无奈：“赵老哥，哪是我欺负她。至于这大婚之事……我已然派人去向卫城主说明了，其余大婚物件也都一直在备着，只要日子合适，我与幺幺……”
说至此处，他扭头看向了冷幺幺，捉住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膝盖上，触手可及，软腻光滑，柔若无骨。
凌熠忍了不过才一息，便不想再忍，好生揉捏了一番，才道：“我定会好好待她。”
浅褐色的凤眸霸道不已，带着前所未有的专注，深深凝着她。
扑面而来的情绪浓烈至极，迫的冷幺幺心头压力剧增，不由得垂下了眼帘，避开了去。
倒是赵谓之笑骂道：“你这小子……到时候可别忘了给我一杯喜酒”，又朝着冷幺幺的方向道：“丫头，论年纪我也可以当你的爹了，不如……”
一道劲风从斜刺里陡然袭来，赵谓之大笑一声，抬肘格挡。
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凌熠便与赵谓之拳拳到肉的交流了好几个回合，看的冷幺幺目瞪口呆。
实在是凌熠自打一出现在她面前，便是极霸道、又万事在握的模样，这般少年意气，轻松自在，她倒还是第一次见。
笑闹之后，二人才又重新坐了下来，一阵沉默之后，只听赵谓之突然道：“当年咱们一同在军中时……”
凌熠道：“我从不后悔”，又将目光移到冷幺幺身上。
“不后悔……不后悔，好一个不后悔……但愿将来，你真能不后悔”，说至此处，赵谓之面上突然溢出一丝苦笑，叹了一口气：“可别像我。”
气氛一时间停滞了下来，空气中好似缀满了水似的，陡然变得沉重，让人难以呼吸起来。
冷幺幺看着两人，只觉得云里雾里，不知他们在打什么哑谜。
后悔什么？别像谁？
赵谓之摆了摆手：“行了，你来的找我是为着什么我都明白。”
凌熠看了一眼他遮目布带，“你的答案，我也知道。”
赵谓之露出一个极无奈的笑，用竹竿敲了敲灰色的地面道：“知道你还来，难不成要绑了我去？”
“许久未见了，我寻回了幺幺，只是想带她来看看你。”
听了这话，赵谓之愣了愣，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凌熠已经起了身，牵起冷幺幺的手，“宜川大旱，灾情严重，我挤出半天的时间来这儿，已是大不义，就此告辞。”
说罢不等赵谓之反应，便牵住冷幺幺，朝门外大步走去。
冷幺幺不防他走的这样突然，踉踉跄跄了一下，小跑了好几步，这才跟上了他的步伐，她歪了歪脑袋，脚下动作更快，几乎要跑起来，想要去瞧凌熠此刻的神情。
这院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不过才十几步的距离，两人已经到了院门口。
冷幺幺正要跨出院门，就听见身后传来了赵谓之的声音。
“宜川危机四伏，丫头现如今的仙力不济，跟着你去……”
他没说完，冷幺幺却听明白了，她去的话不仅帮不上忙、甚至还会拖后腿。
这也是冷幺幺觉得奇怪的原因，为何系统一定要她跟着凌熠去宜川呢？
“不如让丫头留在我这儿，等你办完事，再来接她吧。”赵谓之站在院子中，接着说道。
翌日，朝云才刚爬上日头，冷幺幺的房门就打开了。
她哈欠连天，双眼半睁半眯，软底的绣鞋也穿不好，就胡乱踩着，一路走到院门前——青石板的门槛上，静静的放着一份荷叶包裹，正散发着薄荷一般的清香。
冷幺幺泪眼模糊的扫视了一圈门外，发现还是一个人影儿也没，便又懒洋洋的打了一个哈欠，转身进了屋。
她将吃食放至桌上，也不忙着吃，又顺势趴了下来，想要眯一会回笼觉。
可谁知，身侧却有一道人影落了座。
“姐姐这么困，昨夜是偷兔子去了吗？”
耳边乍然响起一道男声，冷幺幺抖了一下，脸在胳膊中转了一个圈，依旧浑身没劲儿似的，懒懒散散的打招呼：“星河啊，起这么早……”
少女睡眼惺忪，眼里含着一汪水，眼尾还缀着一抹红，软糯无害，就这样自下往上的仰头看着他。
谢星河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神色未明。
他想起从前，两人在独处之时，冷幺幺被“师父”这声称呼缚着的、困着的，从来都是严肃着面容，从不对他轻易言笑，然而现在……
她就好像一只被迫褪去了伪装、露出软乎乎肚皮，想讨要亲亲抱抱的小动物。
牙齿控制不住的狠狠咬住，力道太大，让颊边的肌肉都紧紧绷住，谢星河不动声色的暗暗深吸了一口气，才能控制住自己，转头看向那荷叶包裹，问道：“这是什么？”
冷幺幺坐直身子，掩住嘴又打了一个哈欠，这才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她抬手拆掉荷叶上的细白软线，耐心解释：“再过几日你就习惯了，每日一到吃饭的点，门口就会自动出现吃食，神奇吧？也不知是哪位田螺姑娘，这么好心。”
碧绿的荷叶展开来，还热乎着的雪白糯米糕静静躺在其上。香甜的糯米又吸收了清新的荷叶味，清爽不黏腻，只闻着这味道，便觉空了一整夜的肚子咕咕叫了起来。
“来，尝尝吧”，冷幺幺给谢星河递了一块过去，又小心了取了一半出来，放在一旁的盘子中，“虽说大叔他从来也不吃，但还是给他留一些吧。”
糯米糕用一小块碧绿的荷叶包着，被送到谢星河眼前，少年微微一顿，又立刻笑的灿烂：“谢谢姐姐”，双手接过之后却并没忙着吃，而是看着冷幺幺有条不紊的动作。
“姐姐，不给我兄长留一份吗？”
这话一问出口，冷幺幺愣了愣，倒是真将谢流景给忘了，主要是他给人的感觉就是不食人间烟火，下意识她就觉得谢流景不需要吃饭。
她打了个哈哈，转移话题：“说起来，今早怎么还没见过他？”
谢星河将双肘都撑在桌上，两只漂亮的眼睛却不去瞧那糯米糕，反而望着冷幺幺。
薄唇微张，他咬下一口，仔细的咀嚼片刻之后，才咽了下去，谢星河开口笑道：“好甜。”
冷幺幺正要下口，她喜爱甜食，闻言不禁开心，侧头看了回去，“是吗……”
——却陡然撞见谢星河灼灼的眼眸中。
一种极其怪异的念头席上心头，她一时间有些分不清谢星河说的好甜，到底是指米糕，还是指其他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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