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哎哟喂！我的大小姐，你怎么自己把盖头给掀了，这坏了规矩可不好！”姜黎闻声望去，原来是送亲的娘子进来了。

        那娘子赶忙上前，重新把盖头给姜黎盖上，嘱咐道，这盖头，是千万不能自己掀开的，得让新郎官来掀。

        姜黎没往心里去，敷衍的“嗯”了一声。

        随即姜黎突然想起，按道理说，但凡出嫁的小姐，应是有陪嫁丫鬟的，而且这丫鬟还得是与主子最亲近的，若有这么一位人，那自己就能从她那里得知许多苏州粥的事，免得自己一问三不知，日后多生事端。

        可从一开始，姜黎便没看见过有什么陪嫁丫鬟，思及此处，姜黎轻轻道：“劳烦娘子费心了，有什么规矩，我不懂的，你多指教，我也已经想通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只不过，小女有一事想问。”

        那娘子见苏州粥认了错，自以为是自己不得了了，顿时趾高气昂了起来，冷哼道：“小姐说罢，是什么事，奴婢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姜黎当没看见她那副嘴脸，问道：“不知我那陪嫁丫鬟，现在何处？”

        “你说清清那贱丫头？哼！也不知是谁给她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小姐跑了，她硬是拦着众人，不让人去找，要死要活的，当时情况紧急，万一小姐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我怎么向老爷夫人交差，由不得与她过多纠缠，我便自作主张，让轿夫把她打晕了，扔在马车上了，估计这会儿也该醒了，小姐该不会怪罪奴婢罢。”

        “娘子说笑，清清不懂事，娘子教训的是，不过，还烦请娘子将她带来，我有些事要与她交代。”姜黎淡淡道。

        “小姐吩咐奴婢，是应该的，谈不上请不请的，只要小姐不再有别的不应该的想法，奴婢自然是鞠躬尽瘁，这就去寻那小丫鬟来，小姐且等一等。”话毕，娘子便退了出去，临走前还叮咛道，万万不可再掀盖头了。

        等那娘子前脚刚一出门，后脚姜黎就又把盖头掀了，姜黎伸出手，双手交叉，凌空翻了个法印，点在额间神印上，漠神的神识还是没有任何反应，估计送自己回这三百年前，已经耗费了大量神力，以至于姜黎都没办法打听关于新鬼王的消息。

        吱呀，一道开门声传来，姜黎手忙脚乱的将盖头盖上，以为是那娘子将清清带来了，便道：“娘子能否出去给我拿一些吃食，一天未进膳，我有些饿了。”

        姜黎早已辟谷，不需要靠吃东西来维持生命，这不过是为了支开那娘子的话罢了，姜黎等了一会儿，没等来那娘子的回话，却等来一道低沉的声音。

        “抱歉，是我考虑不周，让夫人饿着肚子了。”

        姜黎愕然，这才发觉，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那眼盲的顾二公子，刚刚与自己拜堂成亲的新郎官。

        反正这新郎官也看不见，姜黎索性直接掀了盖头，却看见这新郎官身后还跟着一个小厮，姜黎一个眼刀看去，警告那小厮勿要多嘴。

        小厮：我怎么突然之间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姜黎收回眼神，不动声色的看着这新郎官打量了起来。

        还真是像那娘子说的一样，确实很好看，尤其是眼睛，格外漂亮，典型的狐狸眼，眼尾上扬，睫毛微微翘起一个好看的弧度，眉如墨画，好看的眉骨与高挺的鼻梁相连，薄薄的唇看起来像是涂了胭脂一般，皮肤也很白，使得俊美的五官看起来更加精致立体，相貌虽美，却不显女气，唯一的遗憾便是那双漂亮眼睛里的瞳仁，没有聚焦，失了灵气。

        姜黎恍惚了片刻，听见一阵低笑，发觉自己盯着别人看了许久，暗自懊恼自己失了分寸，却又面不改色道：“顾公子怎么这么早便下了桌，往来宾客都没意见吗？”

        “实不相瞒，顾某体弱，不能饮酒过多，幸得众人体谅，才能回房。”言毕，还应景的咳嗽了两声，真真像是那体弱多病的人，风一吹便能跑了似的。

        顾辞赋一袭红衣，衬的原本就白皙的肤色更加苍白，咳嗽一下好似有些站不稳了，跟在一旁的小厮立马搀扶着他坐下，顾辞赋坐下后就吩咐小厮道：“你去拿些吃食来。”

        “是，奴才这就去。”

        姜黎想起自己刚才说的那番话，心道这顾公子还是个心细的。

        姜黎怕那娘子回来看见自己掀了盖头，少不得要唠唠叨叨没完没了，又默默盖上这碍事的盖头。

        果不其然，姜黎刚刚盖上盖头，就听见那娘子便一边咒骂，一边带着一个哭哭啼啼的姑娘进来了。

        娘子进了门，看见新郎官在这坐着，着实吓了一跳，随既反应过来，立马闭了嘴，旁边哭哭啼啼的姑娘也顿时嘘了声。

        娘子换上一副讨好的嘴脸，笑眯眯道：“新郎官这么早就来了，可是迫不及待想见我们新娘子了。”刚说完这话，娘子又脸色一变，这新郎官可不是一般人，他眼盲看不得物，自己这么说，不是往人家心窝子上插刀子！娘子顿时后悔莫及道：“新郎官勿怪，奴婢口无遮拦，这就掌嘴。”

        话是这么说，可却没有一点儿想要掌嘴的意思，估计是拿准了这样新婚燕尔的大好日子，没有谁会责怪她。

        “无妨，娘子奔波劳碌了一天，想来也是辛苦了，烦请娘子，接下来还有什么礼仪，就先完成了吧。”顾辞赋淡淡道。

        娘子喜笑颜开道：“不辛苦不辛苦，那就请公子先揭了新娘子的盖头，再饮过合欢酒，最后同心结发，便可以了。”

        顾辞赋站起身来，向想来扶自己的娘子摆了摆手，示意自己走，娘子便不再坚持，将玉如意递到顾辞赋手上，顾辞赋接过，缓缓走到姜黎前面，挑起盖头一角，轻轻一掀，大红盖头便从姜黎头上滑落。

        盖头滑落，露出少女精致的脸庞，唇红齿白，面若桃红，眼波流转，谁看了不夸，好一位娇俏的新娘子，只是可惜这新郎官是个盲的，新娘再好看也是白瞎，年轻貌美的女子嫁给一瞎子，真是可惜了。

        姜黎抬眼看向顾辞赋，对方毫无反应，眼神涣散，姜黎只得伸出手牵住顾辞赋的袖子，带着他往桌上走去。

        那娘子早已倒好了酒，姜黎牵着顾辞赋坐下，将酒递进顾辞赋手中，突然想起顾辞赋说他不便饮酒的事，问道：“喝这一杯，可以吗？”

        “一杯无妨。”顾辞赋握住酒杯道。

        姜黎点了点头，又想起面前这人看不见，道：“那就好。”

        二人伸出手，交错挽着，酒正递到嘴边，姜黎的手却陡然一松，酒杯落地，全然碎了个粉身碎骨。

        众人都被吓了一跳，看向苏州粥，只见苏州粥脸色发白，额间竟冒出滴滴冷汗，面露恐惧之色，好似突然间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似的。

        顾辞赋自然是看不见这些，听见酒杯碎裂的声音，出声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姜黎片刻恍惚后，又一瞬间定下心神，看向顾辞赋，或者是说，那位杀了整个天界众神的鬼王。

        就在刚才，姜黎突然感到额间神印隐隐有些发烫，正疑惑，紧接着脑海里传来一道声音。

        “顾辞赋正是鬼王前世，”声音顿了顿，又道：“我看见的鬼王，可不瞎。”是漠神的声音。

        姜黎听见这话，一时间没稳住，这才摔了酒杯，整个人都僵硬了，漠神说鬼王不瞎，要知道，鬼是什么样子，都是由死前最后一刻决定的，要么，顾辞赋死前，眼睛不知怎么治好了，能够视物。要么就是，顾辞赋根本从一开始就是装的，他能看见！

        姜黎朝众人笑了笑，道：“不知怎的，手突然没了力气，没拿稳，还麻烦娘子再帮我倒上一杯。”

        “没事没事，岁岁平安，”那娘子一边倒酒一边说道。

        姜黎重新端起酒杯，看了顾辞赋一眼，对方还是那个双眼无神的样子，若他真是装的，那倒有些棘手了。

        二人重新饮完合欢酒后，那娘子便拿出一把大红色剪刀，剪下二人各一缕头发，结成同心结，意为结发夫妻。

        人死后，入轮回，生时行善积德者，死后免去地狱之苦。反之，生前作恶多端者，死后则受尽苦楚。还有那些冤死被害之人，死后入不了阴曹地府，滞留人间，阎王便派出鬼差带回。还有甚者，死后执念深重，有自己的意识，成为恶鬼，要么被打的魂飞魄散，要么就是修鬼道，成为一方霸主。

        顾辞赋能成为鬼王，就说明他死后执念未消，成了恶鬼，修了鬼道，甚至进入了百鬼渊江，出来后便成了称霸一方的鬼王，直接杀上天庭，天庭众神，大至千万岁，小足五百岁，都没能消灭掉这区区两百多岁的小小鬼王，可见其实力强劲。

        如今之计，姜黎只能静观其变，查清顾辞赋的执念到底是什么，助他消除执念，进入正常的生死轮回，在没有弄清顾辞赋的执念之前，顾辞赋这条命，是万万不能丢的，否则，三百年后历史还是会重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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