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不然呢？言欢，我告诉你，什么是因，什么是果。”
“你答应了狐妖的事情却出耳反尔，这是因。你的妻子为此丢了性命，这是果。
“自己作的，干我什么事，难不成你还要我再来浪费时间，浪费精力，去纠结你们几十年前的人与事？可笑！
“你说他找我，一切都是因为我，更是可笑至极！
“我告诉你，这凡世间，千百年来，找我的人多了去了，找我求财求运求平安的，什么人都有，你要我个个都管？我可管不过来。
“所以你不要拿这种话来与我说，我不想听也不想管。”
姜黎素来平静的目光中迸发出了点点星火，仿佛透过楚时的身体，盯着藏匿在其中深处的那具肮脏魂魄，只能靠杀人夺灵存在的言欢。
言欢听着姜黎这番话，怒极反笑。
“上神不想听啊？那我不说了，可是……
“上神你也别把自己摘的太干净了吧，毕竟你可是神仙呢，
“神仙是什么？你们普度众生，你们救人济世，你们以天下众生为主要，所以你们受万人敬仰。
“可惜你现在说什么？你说那些人与事你不想听也不想管，你就不可笑？不过没关系，我可以不说，你也可以不管，毕竟你说的对，那都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
“可是，现在呢？你眼前这个人，你管不管？”
言欢言下威胁之意明显。
他不知道顾辞赋和姜黎什么关系，更不清楚姜黎为什么一定要护着他，但他似乎已经决定了今日一定要与姜黎拼个鱼死网破。
于是姜黎看见，他用楚时的脸做出了一副楚时绝对不会做出的扭曲到极致的嘴脸，恶心又可怖，血红色的两瓣唇一分一合，里面发出一阵尖锐高昂的狞笑！眼睛瞪的老大，眼白爬满血丝，原本如玉葱般的十指成了弯曲变形的枯木，竟是将被树枝紧紧缚住的顾辞赋猛然提起，再向下摔去！
姜黎握着剑柄的指尖微微泛白，千钧一发之际，收了荒芜，冲上前去，用双手将顾辞赋稳稳接住。
幸好，接住了。
麻烦死了。
他好轻。
姜黎脑海里突然冒出了这么一个念头。
但此时此刻却想不得那么多，双手抱着顾辞赋，刚刚落地，身后的言欢便目如刺刀，阴测测道：“上神，你以为你护得住他吗？”
言欢忽的挥出一股树鞭，直冲姜黎命门，姜黎虽腾不出双手，却不以为然，身形如烟般迅速绕开挥来的树鞭，看了眼怀中的顾辞赋，想必荒芜是没办法用了。
姜黎一站定，便喝道：“耀月，出！”
耀月应声而出，如鬼魅般缠绕上言欢使出的树藤，两股力量丝丝缠绕，互相谁也不放过，僵持之下，耀月身上猛然银光大亮，只听得咔嚓一声，耀月竟是将那树鞭勒的粉碎。
姜黎眼底升起一抹亮光，道：“嗯，不错。”
耀月好像听见了姜黎的话夸奖的话一般，身上的光亮更甚，有点耀武扬威那意思了。
“晃到我眼睛了，前言收回。”
姜黎淡淡道。
耀月身上的光亮又缓缓暗淡下来，飞回姜黎身边，轻轻绕着姜黎，讨好般的蹭了蹭。
言欢冷哼一声，道：“胜负未定呢，上神也未免太自以为是了点。”
“哦，那你还想怎么样，我都让你两只手了。”
姜黎耸了耸肩，再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怀里的顾辞赋。
言欢怒极：“嚣张至极！”
“不嚣张不嚣张，不过你要还是不满意，我可以连耀月都不用，再加上我已经让了你一双手，我就是这样，你也赢不了我，你来试试罢。”
“欺人太甚！”
言欢恼羞成怒，区区树鞭，碎了便碎了，他不在意，他自然是不缺树鞭用的，于是不知又从哪里挑了一根出来，持鞭而上。
还真是想要姜黎的命，每步攻击都是不留余力的。
姜黎眼神暗了暗，随即又抱紧了顾辞赋，一个侧身，便躲开了言欢的攻击。
只见言欢攻势凶猛，犹如野兽，第二击立马跟上，空中的气流被树鞭划过，仿佛被一分为二，久久不能愈合。
姜黎足尖轻轻一点，飞身而起，言欢冲过来扑了个空。
速战速决，不能再浪费时间了，姜黎想。
于是转瞬间，姜黎一个轻盈转身，轻轻抬起一只脚，一个用力，便踩在了言欢肩膀上，言欢一侧肩膀受力，突然失去平衡，导致他不得不单膝跪地。
姜黎乘机顺势再回脚一踢，这次用了全力，正中背心，言欢被踢倒在地，好不狼狈。
姜黎翩然落地，自上而下的俯视着言欢，眼底流露出的，是说不出的厌恶。
“还以为你多了不得，不过也是困兽犹斗罢了。
“你靠杀人夺灵苟延残喘到现在，本就已经很久没有得到过新的灵体来供养你了，所以你孤注一掷，拼尽全力都想杀了我，可惜，你还是只有一个结局，
“败”
姜黎看着地上的言欢，他现在就好像那阴沟里的老鼠，烂掉的菜叶，令人作呕。
“可是何至于此呢？言欢，我们，何至于此……”
姜黎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言欢沉默半响，缓缓道：“是啊，何至于此呢，上神。”
“你看到我变成如今这副模样，怕也只觉得心生厌恶，犹如朽木，不会觉得我是那可怜人的。
“可是明明，我不想这样的，可都是因为那个面上带笑，内里藏恶的男人，他为了你，把我变成如此模样，你真真觉得与你毫无瓜葛？”
姜黎忽然笑了，
“是，我一直那么觉得。
“言欢，你口口声声说是我害了你，你说一切都是因为我，
“你可想过，在你这里，我，姜黎，你口中的衍玉上神，我从头到尾，我做过什么，我不过是帮了一个与我萍水相逢的，真诚的，心存善意的你罢了，所以我得了你一句祝我仙途无忧。
“你如今变成这样，是因为什么，要不要我告诉你。
“那是因为你自己轻信他人！你愚蠢无知！你不明是非黑白！你还懦弱胆小，不敢承担后果！所以你自食恶果！
“这才是原因。
“这样的你，没有后福，担不起我送你的那句话。
“我可不会承受你给的我莫须有的罪名，最后还大发慈悲的原谅你，度化你。”
“我也不能说我没有错，我多管闲事，自找麻烦，这是我的错。
“我不该帮你。”
“………”
姜黎没想过言欢会因为自己的话改变什么，可确确实实，肉眼可见的，原本浑身上下散发着戾气的言欢，周身戾气在逐渐消散。
只见他肩膀微微颤抖，似是克制。
“是啊，我没有后福，可那是我一个人的错吗？那些人，那些事，一件件一桩桩，上神你看清楚了没有！我走到今天这步，谁又是无辜？
“但粉鸢呢？她的命呢？她明明什么也没做，她还没来得及看一看我与她讲的世间，她怎么就能是这样的结局呢？怎么能呢！”
言欢从地上抬起头，双眼失真，仿佛已经成了一具没有灵魂的空壳。
“人各有命，你们也一样。”
“哈哈哈哈哈哈哈，上神修的是无情，难怪能说出这样的话，无情好，无情亦无爱，无爱亦无忧，自然无牵挂。”
“……”怕不是得了失心疯了。
姜黎想。
“上神，你罚我吧。”
言欢突然道。
“你……”姜黎忽然开始有些不明白。
言欢打断了姜黎的话，
“上神，我知道的，还有一个道理，比因果关系，好理解一些，叫杀人偿命。
“我杀了很多人，用楚时的手，是我的错，我早该死的。
“你让我解脱了罢，不想不受控制的杀人，夺灵，不想苟延残喘，更不想独活于此。
“或许，一百年后，甚至两百年后，我还能再带着粉鸢回来，也不一定。”
不会的，再过千年，万年，也不会的，粉鸢不会再有的。
姜黎与言欢彼此心里都清楚，这不过是自欺欺人。
言欢眼中存的那点亮光，不是自己口中粉鸢能够回来的希冀，他比谁都清楚，粉鸢再也再也回不来。
那更像是看到黑暗中的最后一点光亮。
长期生活在孤独中，现在他有一个机会，可以解脱，去广袤无际的地方，没有束缚，不会被困在这一方天地，或许会成为一股风，也不一定，总归是比如今好的，不用活在怨恨，可悲，痛苦的过去。
消失了是最好的，做错的事，总要还的。
姜黎看着他，不语。
“上神，求求你，帮帮我，最后一次。”
姜黎轻叹一口气，闭上眼，额间原本淡白的神印一瞬间迸发出刺眼的光芒。
然后。
言欢真的如他自己所想的那般，变成了一股风，吹向远方，消散于空。
这下除了那棵枯木，什么也没了。
哦，还有自己怀里这个轻的不正常的男人。
姜黎暗自懊恼自己耳根子软，言欢三言两语的，自己便真将他解脱了。
自己无缘无故的被人恨了十几年，得扣自己多少年福报，不过不知道被贬期间的福报算不算。
不过还是气，明明就已经穷的两袖清风，走路响叮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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