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一波未平

71年过年后，春分8岁，夏至6岁了。村小学开学后，春分按计划上二年级第二学期。此时的学制是小学五年，初中两年，高中两年。夏至还没到计划入学的年龄，以免发生意外，现在白天都被爷奶或者二叔小叔带在身边。夏至大部分时候跟着奶奶，奶奶在菜地里忙活，夏至要么捉虫子要么拔草。奶奶在厨房忙着做饭，夏至帮忙烧火。小叔上山砍柴，夏至就跟着去摘野果或者收拾干的树枝杂草。村里规定，小孩满8岁才能去放牛，打猪草赚点工分。爷奶不指望6岁的夏至能干多少活，但至少要懂事，日后能当向东这一房的顶梁柱。

        村里很多女娃读到二或三年级就辍学回家带弟妹务农干家务，会写常用字简单数学加减就行。春分好歹能读完四年级，尤其夏至现在也不能贪玩，特别珍惜学习的机会。放学后，争分夺秒打猪草赚微薄的工分，摘野菜捡柴草，给家里的鸡找吃的，回家后还要去伺候菜地及帮忙做其他力所能及的家务。

        开春后，外婆和舅妈带着表哥送来了2斤瘦肉4斤筒骨12斤糙米20斤杂粮30斤黑面10个咸蛋好些香椿，并说好秋收后接春分和夏至去住几天。奶奶回礼是年前分给春分家这一房约两斤的鱼和在菜地摘几把青菜，8只鸡蛋，1斤腊肉。午饭，奶奶做了香椿炒鸡蛋，西红柿糖炒鸡蛋、猪肉片炒菜，梅菜蒸肉饼，把年前剩的猪舌做酱香猪舌，2斤筒骨砍断敲碎煲玉米胡萝卜汤。外婆和舅妈抓紧时间教育春分和夏至，千叮万嘱两人要听话懂事勤快些。午饭后，外婆三人就往回赶了。春分拿出本子记录收到的东西。

        虽然有外婆送来的粮食，可奶奶在吃食上还是抠抠搜搜。山上野菜长出来后，就被当做主粮充分利用，野菜糊糊，野菜团子，一天三顿必有黑面馍馍或者黑面疙瘩。糙米隔一天才能吃上大半碗，其余都是各种粗粮杂粮混合吃着七八分饱。小叔向右虽然偶尔有去黑市倒卖山货，可都是非常谨慎的，次数很少，毕竟小叔秋收后要结婚花费不少，现在可不能偷懒，而且投机倒卖被抓到可是要去农场改造的。二婶说了，已经分家了，小叔结婚只会符合人情上给点的东西，不会借钱借粮的。并强调二叔计工分上帮理不帮亲。可即使这样，每天满工分10个工分，二叔是拿满工分，小叔每天只拿到7-8个工分，跟二婶差不多，爷奶每天5-6个工分，堂哥堂姐都是3-4个工分，春分只能赚2-3个工分。

        鸡蛋，村里家家户户都是存下一定量后拿去供销社换东西，探亲访友必备礼品。生产队规定每户只能养3只鸡，不能多养，所以生产队的各家各户为了多养鸡不抗拒分家。像爷爷田有银这一房，结婚的就分家出去，最小的田向右虽然未婚，但都初中毕业几年19岁了，结婚也就两三年内的事，干脆也分家了。生产队不同意为了多养鸡钻空子，随意分家。爷奶家，小叔家，春分家3户人，目前一共5只蛋鸡3只小母鸡1只公鸡，每天能捡到4到5只鸡蛋。鸡蛋是农村最好的营养品，除了每天留下3只，其余都会拿来做菜。每人每年分得3斤豆油，盐和酱油要花钱买，小叔每月拿30个鸡蛋到供销社换点豆油食盐酱油之类的生活必需品，另外30个鸡蛋如果没有特殊情况连同一篮子压实的青菜送去给三叔向左。村里人问起，就说三婶怀孕需要补充营养。三叔收到鸡蛋青菜后，奶奶让先记着。奶奶另外给了10块钱三叔三婶并嘱咐道，帮忙买一些不用票的结婚用品，不够钱后续再补钱。

        春分以前经常跟着隔房的田小满一起玩，自从小弟过继出去后，春分和小满堂姐的关系就变得很尴尬，谁也不理对方。二叔家的白露堂姐体弱容易生病，二婶很少让她去干农活或者上山采野菜之类，一般都是在家做饭喂鸡。春分和隔房的小满堂姐，二叔家的立秋堂弟都在读二年级，白露堂姐三年级，二叔家的惊蛰堂哥读五年级。

        春雨贵如油，下过雨的山上有蘑菇，春分为了多摘点蘑菇，一大早起床穿好衣服带上小背箩小锄头跟着小叔向山里出发，计划赶在上学前回来。如果放学后再去山上找蘑菇，早被人采摘完了。靠近村的几座山都没有什么危险性动物，只有零零星星的野鸡野兔。小叔带着春分找到两三处蘑菇后，叮嘱春分摘完就回去吃早饭然后上学。而小叔则往里面的几座大山走去，碰碰运气。春分摘完蘑菇，正准备回家，遇到一群从村里结伴而来的小孩。

        “春分，你背箩里面有什么，快给我看看”，说时迟那时快，村里的孩子王铁柱伸手去背箩里，摸到蘑菇。“你干什么，要做强盗吗？山里还有蘑菇，你不去采，竟然拿我的？”春分气愤地反抗道。

        “我拿你的蘑菇，算看得起你。像你这种没有爹娘的，最好老实点。否则，别怪我不客气”铁柱嚣张道。身边几个小孩在一边起哄。

        春分可不是好欺负的，眼看蘑菇都被人拿走了。来不及多想，春分用口恶狠狠地咬铁柱的手，铁柱吃痛地给了一巴掌。接着春分不要命地跟铁柱打起架，一旁的人大部分没动，只有一个女孩帮着铁柱趁乱拉着春分，让春分被动挨打。那是村里寡妇家的何花。何花眼红春分没爹没娘还可以上学，而她只上了一年级爹就死了，辍学后一直在家里带弟弟做农活赚工分做家务。寡妇娘说了要何花赚工分送弟弟上学，长大后嫁人的礼金给弟弟娶媳妇。何花的爷奶和叔伯都是偏心的，不管何花一家三口死活，平常一点粮食都没有补贴。而春分的爷奶叔伯姑舅舅家都帮忙养活两个小孩，虽然听说春分只能读到四年级，可也比何花强多了。何花经常吃不饱，只能跟着村里的铁柱玩，铁柱家里有余粮，爷奶父母都是壮劳力只有他和他哥两兄弟，他哥去当兵津贴都有寄回来。只要哄得铁柱开心，就会得到1个杂粮馒头或者别的食物。

        “春分，你服软吧，快向铁柱道歉，我帮你求情让铁柱放过你。只要你以后有好吃的都交出来，今天的事就算了。”何花不怀好意道。春分知道，如果这次低头，日后她和夏至在村里肯定还会长久被这群坏小孩欺负。春分爆发了，恶狠狠地找准时机挣脱何花的束缚，猛地推倒铁柱，一阵乱拳。何花也加入打春分当中，有小孩转身去找大人。这时，有人迅速跑来，抓着何花打，是田小满。惊蛰赶到，把铁柱抓着，狠狠地来了一拳。接着大人们也来了，了解事情的经过后，春分的伤势最重，铁柱和何花家要赔偿医药费和鸡蛋30个，并写承诺书下不为例，在村里公开给春分道歉。

        “春分和夏至在村里有爷奶，叔伯，堂哥堂姐，谁再乱嚼舌根别怪我不客气，做欺善怕恶的事请被我逮到绝对送到革委会和公社。说道做到。”惊蛰放狠话道。

        爷奶有心责备春分太莽撞，可看到春分的伤势只语重心长说了几句。这件事后，春分忍无可忍又打了几次架，村里的名声变得彪悍起来。二叔家的惊蛰和立秋后来陆续给春分和夏至出过几次头。有人家带着挨打的小孩来告状要赔偿，二婶会出面据理力争，而春分则带着夏至去找村支书主持公道，有一次刚好遇到民兵，春分把村里欺负她和夏至的人家事情向民兵反映，后来那大人被带去改造几天。村里大人都嘱咐小孩不要惹春分，不要跟她玩。

        春分顶着红肿的伤脸风雨无阻上学，同学看到嗤笑，春分心里给自己打气，觉得自己不丢脸那尴尬的就是别人，大声朗读，积极提问。老师会罚上课开小差的同学，但不会罚认真学习的春分。语文老师在课堂上专门教了一句话：梅花香自苦寒来，宝剑锋从磨砺出。小满堂姐和白露堂姐一起陪春分上下学两三天后，春分就婉言拒绝同行了。春分和小满堂姐的关系缓和自然多了，但毕竟各有各的忙，小学就在村里，三家房子的方向不一样，没必要绕路非得一起上下学。

        村里又来了一批知青，不够地方住只能挤挤，手头宽裕地可以去村民家搭伙。二叔推荐了一个京市来的女知青到春分家住，一个月给2块钱房租。粮食也给春分奶奶帮忙烧，每天吃多少量都说好，青菜地里摘。女知青叫汤兰兰，17岁，家里排行第4，大哥大姐二哥小弟，父母双职工，哥哥工人，姐姐嫁人，二哥当兵，汤兰兰高中毕业后原本要接她妈妈的班，可知青办知道后不同意，每家除了独生子女，必须有一人相应国家号召下乡。家里不指望汤兰兰能赚多少工分分粮能养活自己，说好每月寄点粮票和钱或者物品，省着点日子也能过。汤兰兰家耳提面醒，让她和男同志保持距离，绝对不能在乡下结婚生子，不超过十年一定想办法让她回城。

        春分奶奶把家里最好的一间房收拾干净，给汤兰兰住。汤兰兰干农活不行，可毕竟高中生，辅导小学生还是绰绰有余。汤兰兰心疼春分，有空就教春分三年级的功课，等学会后再教四年级和五年级的功课。课本是问春分问白露堂姐和惊蛰堂哥借来抄写的。虽然汤知青偶尔教导夏至小学一年级的课程，可夏至玩心重，三天晒网两天打鱼，后来主要教春分。二婶知道有免费家教后，经常撵惊蛰堂哥和白露堂姐，立秋堂弟过来请教功课。后来惊蛰堂哥有惊无险通过小升初考试，二婶送了10个鸡蛋谢谢汤知青。如果不是村小学不招老师，汤知青最想做小学老师。县里的小学和中学老师更不用想，僧多粥少。春分家有一口井，汤兰兰几乎每天都要洗热水澡，不洗碗，不捡柴草，很少吃野菜都是当季的青菜。

        因为汤知青住在春分家，男女有别，小叔和爷爷就不过来吃饭，都是奶奶烧好菜装好后，让夏至端到老屋去。汤知青吃得较好，除了她自己屋藏着的肉干零食，每天一个鸡蛋，每旬必吃一次肉。有时还去县里国营饭店改善伙食。鸡蛋是跟春分奶奶买的，偶尔也给春分和夏至分糖果饼干和两三片肉干。

        第二学期末，春分期末考了第7名，爷奶很欣慰，勉励她继续努力争取考班里前三名。春分有个大胆的想法，想自学三四年级功课，明年9月跳级读五年级。

        暑假，夏至被拘了几个月，懂事听话了，爷奶就让惊蛰和立秋带着夏至一起玩，特别强调要有大人的情况下，夏至才能去小溪和河边玩。二叔和小叔在这个夏天教会了夏至游泳，哪怕天气再热夏至都不敢逞强避开大人去玩水。因为夏至亲眼目睹村里前两天还活蹦乱跳的小孩不听大人的话偷偷去河里游泳不幸溺亡了，大人哭得肝肠寸断。

        8月中旬，县里传来好消息，三婶生了个男娃，取名钱志远。洗三，奶奶二婶大姑二姑，准备了几个红包，两只鸡一条鱼2只猪蹄，50个鸡蛋，各一包红糖和红枣花生，两套小孩衣服，去探望三婶。三叔的岳母伺候三婶做月子，春分一行当天就回转了。

        刚回来就听到夏至爬树摸鸟蛋，一不小心从树上摔下来，弄伤了右脚后跟，膝盖擦伤。幸亏没骨折，但也吓得爷奶出了一身冷汗。最后决定，让6岁的夏至提前上小学一年级，让堂哥堂姐和亲姐看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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