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丰年不丰收

春分和夏至分到钱后，当机立断又抓了一头小猪，顺便把公社鼓励政策提到的米糠等领回家。生产队的人都知道两姐弟赚的工分连自己都养不活，如果不是生产队分粮是不管男女老少都分口粮，再加上爷奶三个叔叔的补贴，两姐弟如何能生活和读书？那头两姐弟户口名下的猪如何能养肥顺利卖掉？当然不能提这次的意外之财，只能解释上次卖猪再买小猪崽后还有点余钱，加上多年不见在部队的舅舅这次回来怜惜两姐弟给了点钱，思前想后买多一头小猪喂养。养猪收入比赚工分换钱实际，未来几年两姐弟赚的工分还是先换粮。虽然两姐弟养两头猪的行为有点冒险，但如果顺利，两姐弟未来的境况会好很多，上初中不是梦，还减轻亲戚家负担。

        得益于在屠宰场做临时工的经历，二叔田向南和小叔田向右知道生猪收购价不是一成不变的，反而因为年尾大批生猪出栏价格较低。春节期间家家户户或多或少吃猪肉，年后两个月基本不馋肉，往后推两三个月占华夏国大多数人口的农村家庭还有腊肉鸡蛋，一般集体养猪场的生猪就能满足市县工人家庭的吃肉需求。生猪收购价最理想的是夏收夏种到秋收这段时间，其中有端午节和中秋节两个传统节日，会额外发多点肉票，除了过节猪肉需求增加，农村壮劳力为了有最好的状态投入到农忙中也会买点肉。养猪是需要周期的，十月养猪，光吃猪草和野菜的猪不怎么长肉，养猪户还要在年底准备出栏的前两个月，猪喂粗粮催肥。二叔和小叔想争取在肉价最理想的秋收前卖猪。

        田家人第一次买猪仔是72年2月底，农历腊月新历73年1月上旬卖掉后马上第二次购入小猪，春分和夏至两姐弟的第二头小猪是73年3月买的。加上这次提前准备了麦麸橡子，玉米杆花生土豆蔓南瓜秧红薯藤葛叶等可以做猪食的饲料，而且隔天蚯蚓粉喂猪确实可以给猪催肥。参加过养猪培训班的小叔还知道怎么用生石灰给猪舍消毒；在猪食中加入柠檬酸或者酸果子的汁水，促进食欲；夏天给猪洗澡躲避太阳，天气寒冷特别冬天的时候，给猪喂一些湿稀料很容易让猪拉肚子，时间一长严重影响猪的生长发育，适当把湿料改成干料喂，营养搭配合理，猪自然长的非常快。小婶和小叔这次去沪市，特意去旧书摊淘书，其中就有一本关于养殖的。

        晴天霹雳，就在春分夏至买第二头小猪半个月后，生猪收购的标准改了，生猪出栏的毛重从120斤/头改为130斤/头。别小瞧这10斤，在七十年代让猪增重10斤不是易事。办法总比困难多，苏鹏飞找上田有银和夏至求合作，主要是利用空闲时间帮田家挖猪草野菜换粮。受新的生猪收购政策影响，而且现在村里养猪数量比去年多一倍有余，田野间路边近山的猪草野菜手快有手慢无。苏鹏飞和臭老九们天气暖和了搬回牛棚，村里人很少靠近牛棚附近嫌晦气，苏鹏飞可以轮流抽时间在牛棚附近的山甚至更远的深山边挖猪草野菜。田家是厚道人家，一番沟通后，苏鹏飞每天提供的猪草按一定比例给点鸡蛋瓜蔬菜粗粮，也可以选择卖猪后分一点钱。为了减少麻烦，苏鹏飞偶尔也会带一背箩猪草和或者一担柴去村里换点蔬菜瓜或者红薯土豆，只有少数几家会同意换。生产队领导睁只眼闭一只眼，臭老九是来改造的不是送死的，干重活脏活没有工分不能养鸡猪没有自留地种瓜菜粗粮，生产队员和知青分完后才分少量的口粮。苏鹏飞的到来，算是给生产队和臭老九们一个缓冲。

        皇天不负有心人。除了小叔家和春分家各一头猪不达标，其余田家的猪都赶在秋收前出栏。72年春节前第一次卖猪的猪价是每斤06元，73年秋收前第二次卖猪的猪价是每斤068元，第二次猪的重量在132斤~150斤之间。这回不能钻空子了，自卖自猪，每头猪都是按照一半交爱国猪，一半称重算钱或者换票。至于卖猪的奖励政策基本不变。春分家的猪140斤，卖了476元，扣除猪崽购入价17元，后期买了5元的谷糠豆渣等东西催费，分了5块钱给苏鹏飞，这次春分和夏至实际赚了206元，虽然比第一次赚的少了一点，但少喂了两个月饲养成本减少了。等另一头猪达标也是临近74年春节，152斤，猪价回落到063元，卖了4662，扣除猪崽购入价18元，后期买了7元的谷糠豆渣等东西催费，分了5块钱给苏鹏飞，春分和夏至实际只赚了1788元。这两只猪都不用跟生产队赊粮，而且因为上半年田家几户是一起花钱买谷糠麦麸红薯藤等较早，拿了一点优惠。小叔田向右和小婶叶英喂的4头猪，秋收前卖了3头，腊月卖了最后一头，扣除各项支出，实际赚了90块左右。上半年苏鹏飞忙里偷闲割的猪草主要供应春分夏至家的两头猪，小婶是在端午节前查出怀孕，大惊小怪的小叔舍不得小婶劳累，刚好两姐弟放暑假了，苏鹏飞割的猪草供小叔家。

        田有银张梅这户名下养两头猪的名额连续两年让小叔占了，下一年轮到二叔二婶了。根据约定，哪家占用了田家两老的名额，卖猪后除了养老钱，还要多给几块钱的帮忙养猪钱。可二婶在9月底确认怀孕差不多两个月了，尤其后来秋收分粮后发生的一件事，导致二叔家没有利用田家两老的名额再养两头猪，机会先让给三叔田向左。

        风调雨顺的1973年，大丰收，但因为邻省好几个市发生洪涝导致农作物歉收，公社要求各生产队积极支援邻省抗洪赈灾。一方有难八方支援，洪水无情人有情，就这样，永安村除了交公粮还要交赈灾粮，冲淡了分粮的喜悦。春分和夏至只分得各带皮口粮80斤细粮和210斤粗粮，不如去年，两姐弟工分全部换粮也不过多了16斤细粮和40斤粗粮。而公社对于养一头猪送120斤麦糠的政策变了，养一头猪送60斤麦糠，1元钱买10斤麦糠，5元钱买50斤麦糠再送10斤麦糠。而达到收购标准的生猪在出售后奖励政策不变。生产队对于养猪户养一头猪送100斤农作物边角料的鼓励政策减半处理，养一头猪只送50斤农作物的边角料。生猪的收购标准毛重130斤/头。能像田家一样抓准机会在秋收前出售生猪的寥寥无几，很多养猪户都是年底卖猪，谨慎考虑后好些养猪户缩小养猪规模，73年养两头猪的74年养1头猪。二叔家算了一笔账后不打算扩大养猪规模，维持养两头猪，毕竟二叔家的惊蛰堂哥白露堂姐立秋堂弟都能在上学前放学后忙自留地耕种割猪草野菜，猪食不够的话，计划74年先争取秋收一头猪出栏另外一头猪年底再出栏，多少都能赚点。小叔家和田有金（小弟）74年计划跟二叔家也是两头猪，稳定投资。春分和夏至打算74年只养一头猪。生产队分的口粮和工分换的粮食不够两姐弟吃一年，还要依赖自留地。两姐弟和田家爷奶两户自留地的出产都是紧着人吃的口粮后才喂猪的。鱼和豆油布票跟72年的一样分配。

        三叔田向左花私房钱买了3头小猪，分别占了田有银张梅家2头猪和春分夏至家1头猪名额。自从三婶和三叔闹了后，三婶更少跟田家人打交道，最近一次出现在田家众人面前还是小叔小婶结婚从沪市回来后，田家几户都发了点小财，小叔在县里国营饭店摆了三桌，除了春分和夏至这户没大人没出分子钱，但送了小叔小婶10个鸡蛋和一个舅舅送的肉罐头，其余各户都出了分子钱，粮票和肉票是小叔在黑市花钱买的。所以三婶不知道三叔花私房钱买小猪喂养的事。三叔在县里做运输队司机，根本不可能天天回村喂猪。三叔跟5个侄子侄女商量，每头猪成功出售扣除各项支出后，余钱分10份，其中三叔占4成，田有银张梅占2成，剩下4成归割猪草喂猪扫猪圈的小辈，猪肥换工分还是肥地由小辈自行安排，卖猪奖励的猪下水肉票另外割的肉，各式票也按上述办法的分配，不强制要求一定要在秋收前或者年底出栏，但要求每头出栏猪的重量最低要有150斤。惊蛰白露春分立秋夏至毫不犹豫地同意了，田有银张梅这户名下的两头猪归惊蛰白露立秋，而春分夏至这户名下三叔出资的那头小猪就归两姐弟喂养。春分和夏至拉苏鹏飞入伙帮忙割猪草野菜。

        交完公粮和赈灾粮，也分了生产队员和知青的粮后，能分给臭老九和黑五类的粮更少。虽然苏鹏飞分粮是按照村里同龄生产队员的基本口粮分的，他的工分还能继续分口粮。但他爷奶没有工分，分的粮食也是按照臭老九的标准分的，这次才200斤粗粮/人。这两年感觉gwh都不搭理臭老九们，由得其自生自灭，村里于是在牛棚附近划了一块约一亩地的洼地荒地给臭老九开荒来年可以种瓜蔬菜粗粮补贴口粮，下雪了就可以搬到之前住过的绝户土坯房里。分地后，苏鹏飞问了村里种田好手讨教经验，跟生产队借工具，和臭老九们马不停蹄将洼地的水挖沟排走清理杂草锄地晒地挖树林里腐土填土，花点粮食提前跟村里人预定瓜蔬菜粗粮的种子或秧苗。而苏鹏飞赚的钱还了欠村里大夫的汤药钱后，剩下的备用。村里赤脚大夫古道热肠，还帮苏鹏飞保密。

        73年，春分终于好运地在山上挖到除菊花金银花的药材了，田七和天麻。量不多，拜托大姑父想办法换粮，最后换了10斤面粉20斤糙米和40斤玉米面。春分和夏至知道挖到的田七和天麻肯定换不了这么多粮，是大姑父和大姑体恤关心小辈才多给粮食的。春分和夏至知道暂时没能力回报大姑和大姑父，只能暂时铭记于心，等日后长大后再打算。

        得到奶奶张梅同意后，春分和夏至带了20个鸡蛋3斤花生，3斤猪肉2斤豆油1斤红糖，5斤面粉20斤糙米20斤玉米面20斤豆面和红薯马铃薯山药芋头合计60斤，春分三-五岁穿过有6-7成新的旧衣服，赶集的时候在供销社花钱买不用票的糖果10来颗和红枣糕绿豆糕各半斤，以及8斤山货在小叔的护送下推着独轮板车去外婆家。

        外公外婆被春分夏至的大手笔吓了一跳，连连推拒。舅妈虽然马上收了东西，但脸色很冷淡。小叔在郭家歇了半个小时后就打道回府了，约定后天早上过来接人。

        当天下午，春分和表姐和小妹谢婷婷在院子里一边玩闹一边干活的时候，春分娘郭秀云气喘吁吁地独自背了一袋粮食回娘家了。原来秋收分粮后，谢家分粮比往年少，让郭秀云带着谢妙妙回娘家住一头半个月调理身体，顺便让郭家兑现承诺再花钱带郭秀云检查身体。谢家除了种地养鸡猪还是村里的木匠，有钱却如此抠门不近人情把郭秀云气得大吵一架。然后背了一袋20斤细粮40斤粗粮回郭家，没带谢妙妙。粮食都是给谢婷婷的，毕竟她的户口在谢家，生产队也是有分口粮的。郭秀云另外给了舅妈150斤粮票和10块钱。虽然当初郭青云和谢老头有口头承诺，但郭秀云一直反对，尤其今年分粮这种情况，谢家连幼童的口粮都要贪，郭家的日子不好过。以免生产队帮自己人，郭秀云绕开生产队闹到公社去，被谢老太撕扯头发煽耳光也不在乎，扬言不给就离婚，不离就吊死在谢家。好不容易才终于争取到了粮食和粮票。10块钱是郭秀云嫁妆钱里出的。谢婷婷分的口粮90斤细粮和160斤粗粮郭秀云从谢家只能争取的就是背来的60斤粮食和150斤粮票。

        不如不改嫁，走了一步臭棋。这是众人没说出口的心里话。春分别扭地跑进厨房躲起来咬唇眼眶通红，而夏至早已跟娘抱头痛哭。最后在外婆的劝说下，春分才跟娘和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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