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她像一只受到惊吓的小兽,纤细的身体紧贴着他,在微微发抖,脑袋埋在他怀里很小声的呜呜着。
怪惹人心疼的。
但又莫名的有些好笑。
傅时礼压了压唇角,收拢手臂将人抱紧,手掌一下一下的轻抚她的后背,“别怕。”
“唔……”宋音带着哭腔,声音轻细,“那是个什么东西。”
傅时礼轻声说:“那不是东西——”
站在走廊尽头的顾浔:“?”
冷不丁的喂他狗粮也就算了,怎么还骂人呢,谁不是东西了!
傅时礼又接着说:“那是个人,别怕。”
顾浔:“……”
算他傅时礼还有点良心。
顾浔拒绝吃狗粮,识趣的转身要走,傅时礼忽然出声:“站住。”
顾浔稍顿,抬看看过去,傅时礼确实是对他说的站住。
怎么,他拒绝吃狗粮,还拦着不让走硬塞给他吃啊。顾浔差点被气笑出来。
傅时礼垂眸看向埋在他怀里的小脑袋,“是顾浔,你抬头看看。”
他又揉了揉她的后脑勺,轻声安抚:“我在,别怕。”
他的声音沉沉的,和她耳边他胸腔内的心跳声一样,沉而有力,带着让人相信的力量。
宋音轻轻吸气,眼睛掀开一条小缝,缓缓转头瞄了一眼后又极快的埋回他怀里。
太快了没看清,不过隐约看见那个身影是挺熟悉的,宋音停顿了一下,又转头瞄了一眼。
怀里的小脑袋一转一转的偷瞄,又害怕又紧张的怯生生模样,像极了第一次见陌生人的小奶猫,有些可爱。傅时礼忍不住轻笑。
顾浔:“……”
宋音第三次转头瞄过去,终于看清楚了走廊那头的人。
是顾浔。
走廊的灯应该是坏了,灭了一盏,光线变暗了些,好在不闪了。宋音轻呼了一口气。
她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此刻的情况,不由得仰头看了傅时礼一眼,径直对上他染着笑意的眸子。
宋音在他黑沉的眼瞳中看见了自己——一个清晰的、小小的宋音,像是被藏在了他满眼的笑意里。
宋音晃了一下神。
她眨巴了几下眼睛,一把推开了他。
傅时礼没设防,被推得后退了半步,微微怔住:“……”
宋音顺手理了理头发,往旁边挪了半步,像是怕和他沾上关系似的,优雅的冲着走廊那头的人弯唇打了个招呼。
傅时礼:“…………”
这个小没良心的。
顾浔哼笑了声,缓步走过来,“什么意思啊?我有这么吓人?”
宋音顿了一下,忽然想到,要是被别人知道她看几分钟的恐怖片,就自己吓自己吓成这样,还不被别人笑死。
说时迟那时快,宋音转头看向傅时礼,用一副“你都干了些什么的”的表情,质问:“就是,你朋友有这么吓人么,你怎么想起来用人家吓唬我的,还有这灯,胆子再大的人也会被吓到的,你幼稚不幼稚?”
傅时礼:“?”
傅时礼:“……”
傅时礼直接被气笑,他看着宋音,轻轻点头:“行。”
莫名的,宋音觉得他这话的言外之意是——行,宋音,你等着。
等着就等着,谁怕谁。
宋音眉毛一皱,瞅他:“傅时礼,你好好说话。”
?
傅时礼挑了挑眉梢,睇她一眼。
宋音略微歪了下脑袋,瞪了回去,给了他一个“你是想崩‘怕老婆’的人设吗”以及“我这是在帮你你别不识好人心”的眼神。
傅时礼:“……”
她眉心轻蹙,唇角微微向下抿着,想假装凶巴巴的模样,可那双桃花眼偏又像拢着一湖盈盈水光,生动而勾人,更像是娇嗔。
傅时礼心说,算了,随她吧。
他轻扯了唇角,漫不经心的点点头:“嗯,是我。”
宋音叹了口气,轻抿唇角,一脸无辜。
顾浔:“……”
靠。
宋音笑了笑:“你们慢聊,我下去看看。”
又提醒傅时礼:“记得找人来修灯。”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顾浔看了眼宋音的背影,笑了声,饶有兴趣的打量傅时礼,语气带着调侃:“傅哥,什么情况啊?”
傅时礼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袖口,“情趣。”
他瞥顾浔一眼,留下句:“你懂什么。”便也迈步离开了。
“……?”
顾浔怎么想怎么觉得傅时礼这句话的意思是“你一个未婚男人你懂什么”。充满了轻蔑和不屑。
……呵!就他已婚,就他懂!
他一个被老婆冷落了两年的已婚男人,可把他给骄傲坏了!
不过话说回来,以前宋音不在,他们聚在一起也没提起过她,更没觉得宋音和傅时礼会有多深的感情,联姻嘛,都懂。至于傅时礼一直戴着婚戒,大约只是为了挡麻烦,他不喜欢异性近身。
前几次提起宋音,也都是开玩笑,从小一起长大,他们也算了解傅时礼,谁也没真觉得傅时礼怕老婆。今天这么看,这两人倒是有点意思。
宋音……挺厉害啊。
-
生日宴结束,已经很晚了。回到西山壹号,夜色已经深浓。
宋音原本都忘了恐怖片里的画面,洗澡时候,水声哗哗响,不知道为什么,脑子里忽然又蹦出了那些画面。
她想思考些别的转移注意力,可越不想想起,那些画面就越往脑子里钻。
宋音用最快的速度冲完,裹上浴袍就往外面跑,去找傅时礼。傅时礼刚从楼下的浴室出来,看见她光着脚跑下来,挑了下眉梢:“怎么了?”
宋音轻呼了一口气,若无其事的摇摇头,微笑着问他:“你想听大提琴吗?我拉给你听,去琴房。”
傅时礼有些想笑,压了压唇角,淡淡说:“太晚了。下次吧。”
“……”
他以为她多有闲心排期等着给拉大提琴呢?要不是想借着拉大提琴忘掉那些恐怖画面,他以为他能进得去她的琴房?
宋音紧抿唇角,安静了片刻,径自转身朝琴房去了。
傅时礼轻牵了下唇角,好整以暇的看着那道盛满了小怨气的背影。
进去没几秒,她抱着大提琴跑出来了,睨他一眼,昂着下巴,“今晚我想在客厅练琴。”
说完,便不理他了,自顾自坐在椅子上,调整好姿势,开始拉琴。
流畅的琴音响起,傅时礼倒了杯水,靠在吧台前,视线正好落在宋音身上。
她只穿着浴袍,头发还没吹干,视线略垂,落在大提琴上,很专注。眉眼清透且鲜活,在明亮的吸顶灯下,白皙的肌肤泛着浅淡的光泽,像极了染着朝露的雪山玫瑰。
她拉的曲子是《月光》,原是钢琴曲,后来改编成的大提琴曲。旋律悠扬而缓慢,透出一种沉静的孤独,仿佛天地之间,只有月光。
傅时礼一瞬不瞬的凝视着他的雪山玫瑰,目光沉邃而深黯。
一曲结束,宋音脑海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恐怖电影情节已经被音乐取代,没有刻意去想之前的事情,也忽略了傅时礼的存在。
她收了大提琴,准备上楼吹干头发睡觉。
看着她步伐轻快的往楼上跑,傅时礼眸光微动了一下,指腹轻轻摩挲着杯壁,片刻,他拿起手机发了条消息。
楼上,宋音刚吹完头发,换了件睡裙躺在床上,手机响了一声,她随手打开扫了眼。
傅明朗:【嫂子,我看你对今天的电影挺感兴趣,它还有一整个系列,你可以搜一下。】
顷刻间,记忆像是被唤醒,那些画面又重回了宋音的脑海。
宋音:“……”
她感兴趣,她可真是太感兴趣了!
她反手就把傅明朗屏蔽了,手机一扔,揪着被子轻瘪嘴角。
半分钟后。宋音心说,本公主能屈能伸!
她被子一掀,打开房门就往楼下跑。
傅时礼正坐在沙发上看书,双腿交叠,眉眼沉静而从容,一副气定神闲而又运筹帷幄的模样。
宋音趴在楼梯的栏杆上,喊他:“傅时礼。”
他抬眸看她一眼,复又垂眸继续看书,随口问:“怎么了?”
宋音顿了顿,语气状似随意:“今天有点冷,你上来帮我暖暖被子。”
傅时礼眼睛都没抬,“当我是暖床丫鬟吗。”
“……”
宋音哽了一下,她轻吸了口气,下巴微抬:“今天太冷了,考虑到你一把年纪了,睡沙发可能会着凉,我允许你回卧室。”
傅时礼很浅的弯了下唇角,淡淡说:“有空调。而且,睡沙发挺舒服的。”
宋音:“……?”
这狗男人,还来劲了是吧?
……非得逼她用绝招是吧!
宋音静默三秒,提着睡裙朝他跑过去,把他手里的书抽走,随手一扔,顺势坐在他怀里。
傅时礼没动,也没拒绝,好整以暇的看着她,微挑了下眉梢:“做什么?”
宋音不说话,按着他的肩膀,凑近,轻吻了下他的唇角。
转而搂住他的脖子,伏在他颈窝,很小声地说:“陪我。”
她在撒娇。
傅时礼的唇角往上牵了一下,又很快拉平。
他没说话,扶着她的后颈,使她稍稍退开距离,深邃目光在她脸上缓缓流连,而后,他低头咬住她的唇。
睡裙的肩带滑落,宋音的意识逐渐昏沉,迷迷糊糊的只知道自己被抱起压在沙发上。
后来,又被抱回了卧室。
夜里,外面下起了雨。秋天的雨,鲜少来得这么急而猛烈,像夏季骤雨,攒了多日,终于落下,拍打得窗户噼啪作响。
宋音再次被抱出浴室时,已经累得几无力气了,自然也早就不记得什么恐怖电影了,枕在傅时礼臂弯,直接睡了过去。
宋音这一觉睡得很好。次日,傅时礼起床时不小心弄出的声响也没吵醒她。他收拾好准备出门,她还没醒,睡得无知无觉。
傅时礼立在床边垂眸看着她,勾了下唇角。昨晚把她折腾得太狠,就她这个小懒猫劲儿,估计得睡到中午。
也好。中午醒来,应该就把恐怖电影抛之脑后了。
他本意,并不是想吓她。
-
晚上,傅时礼有应酬,在韩忱名下的那家私人会所。
结束,已经很晚了。刚好顾浔和蒋聿铭他们在另外的包间,便说很久没正经聚了,正好聚聚。
傅时礼过去待了十分钟,便说时间差不多了,要走。
蒋聿铭揶揄:“以前也没见你在乎过时间是不是晚了。”
韩忱翘着腿,散漫调侃道:“现在和以前能一样么,以前没人管,现在老婆回来了嘛。”
顾浔铆着劲想报昨天的仇,笑了声说:“你们这些未婚男人懂什么,我们傅总这样的已婚男人,回去晚了,老婆就不让进屋了。”
傅时礼漫不经心一笑,扫了他们一眼,轻轻点头,“不全是你们的错。”
韩忱睇他:“你什么意思?”
傅时礼起身,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袖口,语气淡淡:“是你们人生的浅薄造就了你们思想的无知,所以,不全是你们的错。”
三人:“……”
靠。
傅时礼上车扫了眼手机,便闭眼小憩。
副驾驶的许哲明悄悄从后视镜看了他好几眼,没敢吱声。他下午得到消息,夫人出发去尚城了,那时傅总还在开会,他便没说。
而且,他想,平时夫人出去和朋友见面或者逛街,不是什么大事,不事先和傅总说,很正常。但离家去其他城市,按道理来说,应该会和自己先生说的吧。
眼看着车子驶向高架,许哲明低声开口:“傅总,夫人下午五点飞尚城的航班已经安全落地,顺利入住酒店了,您放心。”
闻言,傅时礼蓦地睁开眼,望着车顶,良久,才低低的“嗯”了一声。
那只小野猫,又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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