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20】
根据其他人的讨论，琳娜得知那个男人名叫吉姆·赫利克，是个即将被除名的贵族家族的一员。
既然如此，对方做出刚才举动的目的也显而易见——巴结当下最有威望的奥卡姆·图尔斯，或许能够改变自己与家族的命运。
然而吉姆的悲惨命运琳娜并不是很在乎，这不是他可以随意踩踏其他人尊严的理由。
冷言将命令下达给阿诺德后，琳娜转身就朝自己的席位上走去。即便已经有流言蜚语的产生，但她仍然是奥克莱德家族无比尊贵的小姐。
逆着旁人鲜明的打量目光，琳娜依然昂着下巴，以最高贵优雅的姿态落座。她从容淡定地从侍女手里接过茶杯，上扬的嘴角是永不熄灭的美丽之火。
琳娜的一举一动，全都被远处，阴霾之中的阿诺德收入眼底。他视线无比热烈，满含爱意地看着那个被双手捧在心尖上的少女。
她的美丽被太多人围簇、打量，如果可以的话，阿诺德真希望琳娜小姐只属于他自己。
脑子里，这个略带疯狂的念头一闪而过，片刻后，阿诺德转过身去，彻底迈入阴霾。
想要找到吉姆·赫利克并不难，刚下那么高调地出了风头，现在他几乎成了同等族群中的佼佼者，数不尽的人想要与他搭讪。
阿诺德冷眼走上前，在旁人诧异的目光中，他将手掌搭上吉姆的肩膀。
矮胖男人转回头，恰好看到阿诺德被火光映照的面容。
刚毅俊气的脸庞被阴影渲染，深沉阴戾的视线更是让吉姆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你……你这个卑贱还不懂礼数的下人，不要用你的脏手来碰我。”
哆嗦着将话说完，吉姆仰头，一饮而尽杯中的鸡尾酒。接着又骂骂咧咧地说了很久，似乎不准备理睬阿诺德。
其他人一声不吭，却始终打量着这名看上去并不好惹的下人，期待着新的“戏剧”上演。
阿诺德带着若隐若现的笑：“我是单独来向您道歉的。”
周围爆发出哄笑，吉姆再次回头，与他对视的眼里上升了丝戏谑。
有人打趣：“何必和一个下人浪费时间呢赫利克先生？”
阿诺德不说话，静默地紧盯着男人。
晚会前，大伙总是无比浮躁，嘈杂声不断，还夹杂着不尽的吆喝声。
吉姆明白旁人提醒的正确性，可对方主动找上门，不借此机会羞辱一番，实在不是他的做事风格。
糙糙擦了下胡须上的酒沫，吉姆转身对阿诺德冷哼一声。
“那么走吧，我倒要看看你这个家伙能玩出什么花样。”
阿诺德眼里阴影加深，脸庞埋入阴霾的同时，还遮掩了嘴角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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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诺德自顾自沉默地朝前走，吉姆倒是因为周围涌上的静谧愈加紧张。
“你……到底准备去哪？我可不跟你走了！”
说罢吉姆便止步，满目谨慎地看着跟前被黑暗笼罩的男人。
阿诺德脚步停顿下来，偏头，凌厉的眼神穿透过黑暗，直勾勾地落在吉姆面上。
“很抱歉，赫利克先生，我为刚才，在众人面前受到您莫须有的指责，向您道歉。”
转身朝肥硕的男人迈步而去，阿诺德在靠近的同时轻微欠身，看起来满含歉意，可开口流出的言语却恰恰相反。
吉姆瞬间变了脸色，他正要开口进行一贯的唾骂，眼前蓦地一黑——
视线被剥夺，男人内心的恐慌被放到最大。他感觉袖口被掀起，有什么冰凉且锋利的东西正一点一点地靠近左手臂。
吉姆立刻想到了刀锋，他额前渗出冷汗：“你……你想做什么！”
无人回应，但那尖锐已然贴上了他的手臂。剧烈的疼痛传来，男人发出惨绝人寰的沙哑叫声。
“你居然敢！！！你早晚都会受到诅咒，被巫师带走的！！”
吉姆胡乱的叫喊，对比起跟前面无表情的阿诺德，有那么些苍白无力。
然而事实上，被阿诺德捏在手里的，仅仅是随意在路边捡起的冰凌。
过了会，或许是冰融化成水，凉意让吉姆意识到真相，他逐渐放松警惕，只是嘴上依旧不那么饶人。
直到吉姆彻底放松警惕，那些谩骂声也再次嘹亮，阿诺德这才拿出了他藏在衣袖里的小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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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的露天晚会上，琳娜依然是众人的焦点。只见她言笑晏晏，神情轻快又从容，与所有来者碰杯，看上去丝毫不受之前的事情影响。
她知道，不远处的奥卡姆始终在打量自己。今天她的所作所为，应该足够打破对方的一贯看法，从而吸引到他的注意。
短暂的接触过后，琳娜很清楚奥卡姆的性格。
他和自己十分相似，普通的吸引手段是完全没用的。并且她完全不担心奥卡姆将自己的异样透露出去，像他们这样的人，只会想办法将自己感兴趣的东西留在身边。
她的视线透过奥卡姆，落入身后望不见底的黑暗丛林。
没过多久，两道身影从那儿缓缓走出。阿诺德身着执事制服，步履平缓且稳重；身旁大腹便便的吉姆蹒跚着步伐，看上去无比吃力。
琳娜紧盯着自己的执事，良久后悄然一笑。
自己的这条小狗，果然和猜想中的那样，拥有两张面孔呢。
作为办事成功的奖励，琳娜端着酒杯经过阿诺德，向他投去了刻意又赞赏的眼神。
如此简单的一个动作，却让那头冷酷无情，下手狠戾的恶犬心花怒放。他站在原地，视线追随着已经远去的少女，身后看不见的尾巴正一下又一下地摇摆着。
今年的狩猎大会圆满成功，哈金斯二世看着堆积成山的猎物，高兴得直搂着他带上山的女伴在篝火旁起舞。所有人都举起酒杯，对他们最为崇敬的国王献上最高的祝福。
琳娜看准时机，斟满了美酒想要去与吉姆搭话。可对方一看见她，就仿佛撞见了什么要命的可怕东西一般，苍白的脸上挂满虚汗，同时脚步打滑险些没有站稳。
看着肥胖男人惊慌逃跑的背影，琳娜并不惊讶，只是挑下眉，抿了一小口酒。转过身，在接触到远处奥卡姆打量的眼神后，她也仅仅只是朝他举杯示意，不带任何慌张。
事情看起来就这么过去了，度过一个难忘夜晚后，他们第二天便要踏上归程。
可巧合永远都领先时间一步。
清晨，众人都忙于收拾行装踏上回程，一名仆人慌张地从半山腰的方向跑来，向国王汇报了一件事。
吉姆·赫利克失踪了。
放在从前，这高贵的族群是绝对不会将注意力浪费给一个即将被贵族除名的落魄家伙。可经历过昨晚，这位“大红人”的失踪就显得有些戏剧性。
琳娜梳妆打扮好刚走出帐篷，就看到不远处挤满了人。
她淡然自若地从阿诺德手里接过绒毛礼貌佩戴好，提着裙摆便朝人群聚集的地方走去。
那儿嘈杂无比，正进行着一场激烈的争吵。不知是谁大声提醒了句“他们来了！”，人群一刹那安静下来，人们齐刷刷地将视线投向琳娜，还有她身后的阿诺德。
琳娜：“怎么了诸位？”
有人忍不住出声：“你和你的执事居然还敢出现！是不是你们把赫利克先生绑架了？！”
琳娜斜眼看去，那人却又害怕地埋首。
吉姆·赫利克失踪了？
她并不像其他人那样震惊，脑子里的第一反应是那个关于基茨雪山上的巫师的传闻。
思考让琳娜沉默，而这一行为导致别人误以为是她的心虚逃避，指责声犹如浪潮，永远都在升高。
事实上，琳娜根本没有兴趣去听这些没营养的东西。所以他们认为攻击性极强的字词，根本没有对她造成任何影响。
到最后惊动了卡萨，这位德高望重的贵族老爷刚一路面，那些人终于收声，没有让他听到任何关于他宝贝女儿的负面话语。而是将矛头指向阿诺德，将毫无根据的猜测说出。
“一定是这个下人绑架了赫利克先生！”
这涉及到了家族的名誉声望，卡萨一下有些踌躇。他老奸巨猾的视线在琳娜与阿诺德面上来回打转，终于面色不善地说了句。
“这是奥克莱德的家事，诸位，还请让我关上门来自己处理。”
贵族老爷都这么说了，其他本就是看热闹的人也不再好说什么。
众人清晨踏上归程，告别了这片宁静又埋藏着无穷之物的山林。当他们回到王国时，斜阳已经逼近西方的海域。
大海的夕阳永远都是那么美丽，暗淡的橙红仿佛笼罩着什么神秘国度，越是暗淡就越是勾人向往。
回到奥克莱德庄园后，毫不意外的，琳娜与阿诺德被召去了卡萨的私人书房。
她没来得及换衣服，一路上的风雪还沾染在衣帽边缘。
父亲阴冷的打量紧锁在琳娜面上：“现在我需要将他驱逐出庄园，你该不会还有什么反对意见吧？”
原本冷若霜雪的阿诺德，在听见这句话后终于有了情绪上的碎裂。他转头看向身旁的少女，眼神中满是不安。
可琳娜不为所动，甚至还像平常那样笑了笑：“我当然反对您将阿诺德驱赶，毕竟他是我的专属执事，所有的一切都只听从于我。”
听完这句话后，卡萨眉头皱紧：“这次涉及到了家族，这个下贱的仆人已经触犯了家族规矩，我们没有理由再让他留下来了！”
琳娜轻蔑地笑了一下：“是吗？可是父亲，您有没有想过我与阿诺德的清白？您就一口咬定那些人说的，都是真的了吗？”
……
书房暂时性地陷入沉寂，风雪小了些可狂风依旧肆虐着夜晚。
卡萨久久地看着自己的女儿，视线复杂，既有爱又带着恨。
终于，他讥讽地说道：“琳娜，你已经变了，倒是越来越像你那个被关在地下室烧死的姐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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