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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存活第六十九日


李欣悦心情愉悦得很,似乎觉不到这片诡异的安静,还轻声哼着小曲儿。

        柳青虽早早听姑娘提过大概,但还是提心吊胆,唯恐姑娘再次负伤。

        【宿主请注意,距离最近的目标人物还有一个拐角。】

        李欣悦嘴角噙着抹冷意,脚底不见一丝慌乱,恍若一心沉浸在曲子里,没听到系统提示。

        还差一步走过拐角时,手臂猛地被人往后拉去,后背重重撞上一个硬朗宽阔的胸口,肩胛骨疼得她倒吸一口气,孔武有力的手掌牢牢扣住她的腰肢,才不至于狼狈摔在地上。

        “哗啦--”是刀刺破空气的声音!

        “啊!”跟着响起一连串惊呼声和闷哼声。

        提前躲开了,李欣悦非常清晰看见,一把闪着冷光的刀尖在自己胸前仅一寸的地方滑过!

        死亡就在她触手可及的地方!

        “没事了没事了,悦悦乖,不怕。”任铭浩放低嗓音,一遍遍重复着,像在安抚她,又像在安抚自己。

        他恼自己!既猜过三公主会下狠手,当初又为什么答应她?他就该强硬点,让她把这件事给他处理的。倘若再晚来一点,那、那……

        他死死抱着李欣悦,不敢想接下来的事。

        “……嗯。”李欣悦身子轻轻发抖,无意识抓着少年衣摆。她稍稍低头,半垂的眼皮遮住所有情绪。

        正如她说过,有任铭浩在,她不担心自己安危。唯一没想到,三公主竟对自己起了杀心!

        她只是跟侯夫人走近些,就招来杀身之祸。若任铭浩成亲,她岂不是要疯魔?

        “姑娘!姑娘没事吧?!”柳青反应过来,慌乱跑上前,想确认李欣悦是否安然无恙。

        任铭浩没给柳青机会,原本抓着小姑娘的手掌往下滑,将柔荑全部包裹其中。他紧紧牵着李欣悦往外走,冷冷丢下一句话:“全部压到宫里。”

        阳光下,他漆黑的瞳仁泛着点点褐色,眼底似在酝酿一场狂风暴雨,面容冷冽。

        李欣悦没有甩开他的手,只是安静跟在身后。她太过顺从乖巧,以至于让他觉得这是一种假象。

        “不高兴?因为我接手这件事?”上马车后,任铭浩生硬问道。

        “没有。我只是还有点……”李欣悦顿了顿才道,“怕你生气。”

        她的话不连续,任铭浩却知道,她自己都还怕着,还分神照顾自己。很多时候她懂事得让人怜惜。

        任铭浩沉默良久,声音哑哑的,听上去有点难受:“我不生你的气,真的,不许多想。”

        他只是在恼自己,更多的还是后怕。无论受多重的伤,他咬咬牙都能挺过去。唯独这次,亲眼看她跟死亡擦肩而过的瞬间,他慌了。

        “……好。”她悄悄看向身旁的少年。

        他把头抵在车厢上,浓厚的眉毛皱成一团,长眸阖上,鼻梁高挺,乌黑的睫毛静静垂着,在眼睑处投下一小片阴影。

        目光往下移,她惊觉自己又攥住他衣摆,柔软顺滑的衣服在她爪子蹂、躏之下,变得皱巴巴的。小脸瞬间升温,正欲松开手,任铭浩却轻轻搭在上面。

        他小声道:“握着吧。”好让他知道她在旁边。

        李欣悦睫毛轻颤,悄悄把脸转向他看不见的方向。

        他的掌心宽大,握住她手之余还有大半手指放在木板上,暖暖的掌心夹着两分凉意,她说不清是谁的手在微微发抖。

        或许有点不好,但她就是不想甩开,她想无声贪恋着这份依存。

        摇摇晃晃的马车,给李欣悦一种两人在深海航行的孤舟彼此依赖的错觉。

        “爷、姑娘,到宫门了。”

        任三的声音打破车厢内寂静,李欣悦理智回笼,强装淡定抽回手,眼眸却泄露她的慌张。

        任铭浩一语不发。

        宫门处,侯夫人似乎早有预判,正等着他们。

        确认两个孩子都没事,侯夫人牵着李欣悦的手:“悦姐儿不怕,浩哥儿跟我提过这件事,今日有我给你撑腰。”

        侯夫人早认定李欣悦这个儿媳妇,对她珍爱十分,更别说她还是受委屈的那个。纵是天家女儿,亦不能蛮不讲理。

        李欣悦险些丢了性命,再怎么顾忌她公主的身份,也不可能当做没事发生,自然不愿意就此作罢,就算小惩一下也乐意看见:“那就多谢夫人了。”

        她也有自己的想法。她才是受害人,不能一昧躲在侯夫人身后。三公主要恨,也该是她冲在前头。

        侯夫人拍拍她的手,疼惜道:“傻孩子。”

        换成其他姑娘,早就红着眼暗搓搓给她上眼药,恨不得马上替自己出口恶气。李欣悦反倒什么也没说,对这件事没报大多希望似的。

        “人都带齐了?”侯夫人抬头,扫了任铭浩一眼。

        “嗯,让石子带人压着了,刺杀的匕首也在,太后不成便告到圣上面前,总要她付出代价。”任铭浩神色淡淡的,语气狠戾,眼中却没有一点起伏,仿佛在谈论今日天气如何。

        “你自己有打算就行,我管不着你。”她深知儿子是个有主见的,也就懒得管他。

        侯夫人递了腰牌,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往太后寝宫走去。

        侯夫人弄出这么大阵仗,沿路看到的太监、宫女纷纷跑去跟自家主子面前说这事,三公主也不例外。

        慈宁宫,太后听见嬷嬷来报侯夫人求见,甚至没有一点意外。

        问了安赐了座,没等太后说客套话暖场,侯夫人直接发作,神色冰冷,“今日冒昧来找大娘娘,是想请大娘娘主持个公道。”

        太后能走到这个位置,当然也是个人精。看看下面安静坐着的李欣悦跟任铭浩,就知道她疼爱的孙女做了什么。

        她身子倚在椅上,腿边跪着的宫女轻轻捶腿,很是舒适,轻声笑道:“哦,这世上还有能难到侯夫人的事?不妨说来与哀家听听。”

        这摆明在跟自己做戏呢!

        侯夫人不慌不忙,直接忽视太后的言外之意:“早几个月,臣妾儿子无意毁了李姑娘一根簪子,这几日听闻簪子做好,两个小孩儿便约着一同去取回来。浩哥儿中途有事先走,谁知李姑娘半路便遇上歹徒,险些丢了命。”

        石子在旁看眼色,掐着点把人都压到面前。

        一直跟着侯夫人的妈妈,走到拿刀刺杀李欣悦的宫女旁,钳着下巴让她抬头,好让太后看清楚脸。

        “说起来这刺客,也算是太后的老熟人。”侯夫人微微笑着,凉凉道。

        太后瞳仁稍稍一缩。她当然认得,这宫女是她亲自挑选送去伺候三公主的。要说三公主不是主谋,这话连鬼都不信。

        人证、物证具摆在眼前,太后难以抵赖,也要把三公主从这件事里撇干净。

        她慢慢坐直身子,淡淡扫一眼底下跪着的宫女们,不怒而威:“画扇你说,事情到底是不是侯夫人说的那样?是谁下的令?”

        画扇,即拿匕首刺杀李欣悦的那个宫女,她伏在地上,“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回太后,侯夫人所言句句属实。此事与公主无关,是婢子一手策划的。”

        太后神色稍喜,正欲快刀斩乱麻,把错都推给画扇,李欣悦突然上前,毫不留情质问画扇:

        “今日这事,你认了,便算你的罪责,那上次呢?上次围堵我的也是你吗?别想诓我,我看见那群人也是系着宫牌的!”

        李欣悦转身跪下,腰板挺得直直的,清秀干净的脸上看不出一丁点莽撞,“民女太过气愤,失控打断大娘娘的话,还请大娘娘恕罪。”

        她完全猜得出接下来的走向,三公主俨然起了杀意,就算这次被太后保住,之后也只会变本加厉。等她再出手,恐怕自己真的会死在三公主手中。

        所以她要先发制人!

        即便画扇咬死这一回也没关系,李欣悦意不在此。她要的是画扇这个人,以及舆论导向。

        上回做得隐蔽,李欣悦没证据,指证不了三公主,但她能把这两次的事联系起来。第一次能解释碰巧,那第二次呢?同样手法、同样地点,说出去任谁都不觉得是巧合。

        况且这就是三公主下的令,李欣悦没冤枉人!

        无论太后撇得多干净,这事一传出去,三公主还是会被钉在耻辱柱上。这段时间李欣悦出了事,第一个怀疑的就是三公主。

        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就算三公主害她,太后也不会袖手旁观。

        侯夫人压着一群人来慈宁宫,后宫各殿早传遍了,现在还能把流言压下去?李欣悦看难得很。

        在座的都精明得很,侯夫人立马顺着李欣悦的话接下去:“此事涉及甚广,大娘娘还是请公主过来,面对面说清楚的好。”

        画扇更是伏在地上发抖,不敢说话,唯恐说多错话。

        太后枯瘦的手狠狠抓住把手,心底是有些恼三公主不成气候的。

        都说过多少回了?要么不出手,一出手就要斩草除根,不要留下把柄。三公主第一次就下狠手,这会说不定都跟任铭浩定亲了,还轮得到李欣悦撺掇冠军侯府在这里蹦跶?

        她堂堂太后,竟然被这么个丫头片子拿捏住了?!

        凤眼闪过一丝阴鸷,太后挥挥手,一直低头捶腿的宫女很识趣下去了。

        她认真审视李欣悦一番,一字一句道:“此事乃画扇一人策划,谋害他人按律命偿,当下谋害未遂,以画扇为首一众人等全部流放边关。三公主驭下不严,酿此大错,应上门赔礼道歉。”

        “李欣悦,你可心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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