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一章我有爹爹吗？

“……我还开了一家药膳馆，生意可好了，生计是不愁的，爹爹可千万不要担心我没钱花，我虽然是顾家的女儿，却还是挺会赚钱的。”
“……有个叫楚炎的孩子，二哥哥若是见了，怕是一定会喜欢的，总觉得跟二哥哥很像呢。”
“……婉馨姐姐可好？哦，我是不是该叫三嫂嫂了？三哥哥可别欺负嫂嫂，不然我会生气的。”
“……爹爹的身子可安好？是女儿不孝，让爹爹担心了。”
家书上，顾华菁有太多太多的话想说，倾注着她满满的惦记和想念。
封容一张一张地看过去，一个字也不想放过，抽出下一张的时候，一个小小却显眼的掌印映入他的眼帘。
那是一只，小孩子的掌印，约莫，只有三岁左右。
封容的心一下子紧紧地揪起来，忙不迭地往下看。
“他叫顾俊熙，我叫他俊儿，因着刚出生的时候，稳婆说他长得可俊了，我一看，还真是，所以干脆就叫了这个名字。”
“俊儿很乖，也不挑食，只是不爱吃萝卜，且越来越好看了，似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似的，跟他爹长得真像……”
“……”
封容的眼睛挪不开了，这是顾华菁的家书里，第一次，提到了他。
顾俊熙，那是他的孩子……？是他封容的孩子……？
跟他长得很像吗？会是什么样的呢？她那会儿还怀着身孕，她是怎么生产下来的？可有人陪着？可有人好好照顾了？
封容似是要将信纸盯穿了似的，他恨不得立时能生出双翼飞去看一看，可是白凌天却仍旧不告诉他到底在哪里。
“皇上，白将军还在外面候着呢，将军说，烦请皇上快些，他还要去一趟顾府……”
太监公公低着头，不敢去看皇上的表情，白将军可真是大胆，居然要自己这么跟皇上传话。
然而封容却没有大发雷霆，只让他再稍等一会儿，便请他进去了。
“你去看了她了？她可好？”
白凌天点点头，“夫人一切安好，皇上不必担心。”
封容无意识地点点头，是啊，她怎么会不好，只有自己，只有他会这么地不好，可难道能怪她吗？是自己，从头到尾都对不起她。
“你下回若是再去的话……”
“微臣不会再去了，微臣答应了她，不会泄露出她的行踪，还请皇上体谅。”
白凌天能甩开皇上的眼线一次已是极不容易，若再有第二次，必然会被查出来。
封容也没说什么，只将家书递还给了白凌天。
再等等，他还有许多事情要做，现在的自己，即便知道了顾华菁的下落，也不会有任何改变，再等等……
顾家收到家书，从上到下简直高兴坏了。
特别是顾源裴，抖着声音“呜呜”地哭，扯着自己的官服要去跟皇上告老还乡，他要去找女儿去。
“爹，菁菁能送一次家书回来不容易，您可别坏了事儿，上面那位的脾气您也是知道的。”
顾源裴一听，眼睛立刻瞪起来，“我就不信，他还能灭我全家不成？！”
顾华然叹了口气，“爹，你总得为菁菁的孩子着想吧？”
“孩子？”
顾源裴立刻将后面的家书抢过去，上面一个小小的掌印，刺激得他露出一个激动到诡异的笑容来。
“我有外孙了！快，我要进宫，顾家有你们就成了，我要去看看我外孙！”
“那您就不要您亲孙了？”
顾华然看了一眼方婉馨，她怀里抱着一个孩子，刚一岁左右。
方婉馨脸上没有任何不悦，她也高兴坏了，总算是有菁菁的消息了。
顾源裴这才稍稍安定下来，将自己的孙子接过去，“喜欢，都喜欢，只是我一想到菁菁那丫头独自一人在外，连生产的时候身边都没个人，我这心里，就难受得紧。”
“爹爹心疼妹妹是自然的，只是如今妹妹能送信回来，应是已经安顿了，这种时候，怕是更不能节外生枝，不若咱们先回信，日后再慢慢盘算，总要亲眼见着妹妹才能安心。”
方婉馨柔柔的话让人心里舒服，顾源裴立刻撸袖子要写信，又让人开库房，什么好东西都往外搬。
几个小辈齐齐叹气，说好了不节外生枝呢？
顾华菁送出去家书之后，心里就开始忐忑。
她觉得吧，自己这么做是不是太草率了？白凌天前脚找过来，她后脚送了家书出去，是嫌暴露得不够快吗？
于是她一边唾弃自己，一边焦心地等待回信。
等到俊儿快要过四岁生日的时候，回信才姗姗来迟。
那一日，顾华菁在屋子里待了一整天，就连俊儿想找她，她都哑着声音让他去找楚炎玩。
顾华菁不想让俊儿看见他娘崩溃的模样。
一张张家书，一个个活灵活现的家人，顾华菁捧着信哭到没有声音。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崇尚自由的，她觉得自己一个人会过得很好，会无忧无虑，会是她最喜欢的生活方式。
可是看到这些信的时候，顾华菁才知道，原来并不是的。
她好想自己家人，好想爹爹和哥哥们，原来她竟是个如此恋家的人，她居然从来都不知道。
顾华菁终于发泄完毕，将自己收拾好，肿着眼睛出了屋子。
“娘……”
俊儿不知道为什么特别乖，见到顾华菁跑过去抱着就不肯松手。
顾华菁摸了摸他的头，牵着他坐下，开始给他讲他的外公一家。
这些顾华菁从没给俊儿讲过，她甚至一度庆幸俊儿还小，不会问这些。
“俊儿还有舅舅吗？跟隔壁二蛋哥哥一样，也有会给他买糖葫芦的舅舅吗？”
俊儿的眼睛出奇地亮，顾华菁心里一酸，原来俊儿不是不知道，他只是不问而已。
顾华菁点点头，“俊儿可是有三个舅舅呢，以后有机会，娘带你去看看他们好不好？”
“好！”
俊儿可高兴了，咧着小嘴笑得开心。
他觉得今天的娘亲有些不太一样，俊儿小脑袋转了好几下，抓住机会小心地问，“那娘，我也有爹爹吗？”
“……”
顾华菁愣住，看着俊儿希冀的小脸，一时间有些说不出话来。
俊儿见他娘这样，似乎有些慌，“他们说俊儿可怜，没有爹，俊儿只是问问……”
“没、没有就没有，俊儿一点都不可怜。”
顾俊熙像是想要安慰自己的娘亲一样，说得特别豪迈，小小的身子往前挺了挺，一脸不在乎的模样。
顾华菁抬起头，想将眼睛里的热意逼下去。
半晌，她的头才低下来，“俊儿，也是有父亲的。”
“真的吗？”
一旁伺候的青梅撑不住了，匆匆背过身子，怕让夫人看见她泛红的眼眶。
院子里，只能听见顾华菁轻柔的声音，“俊儿的父亲，可是个了不起的人，咱们如今每日能有好吃的，能穿得漂漂亮亮的，都是因为俊儿的爹爹……”
葡萄藤下，顾华菁和俊儿相依而坐，空气中飘着不知名的香气，淡淡的，令人怀恋……
知道顾家一切安好，顾华菁的心总算是放下来了。
她开始期待往后的日子，期待时光慢慢地减淡人心里的念想，到时候，她说不定真能带着俊儿悄悄回去看他们。
俊儿也四岁了，这里，四岁的男孩子，就可以开蒙了。
顾华菁虽然觉得才这么丁点儿大能学到什么？却也不想俊儿输在起跑线上，前世四岁也已经幼儿园中班了，去学些规矩也好。
于是，小小的顾俊熙小朋友，要上学去了。
金皖开了一家明德书院，只有一个开蒙班，想要进去的小孩子，都是要接受先生面查的。
顾华菁知道以后吃了一惊，立刻将俊儿捉来自己面前，提前给他练习练习。
“夫人，秦大哥去打听过了，似是只问一些简单的问题，不用那么紧张的。”
绿枝忍不住安抚她，“虽说明德书院只收一个开蒙班，可金皖还有两家书院，都是收的。”
顾华菁这才放下心来，“说的也是，是我着急了，我也不指望俊儿能如何，只求他健康安平。”
顾华菁觉得可能自己前世的应试教育阴影太深，想通之后，便也不再拘着俊儿，谁知道他去了一趟明德书院，居然就成了。
“先生都问了你什么？”
“先生问，为何想去上学。”
“那你是如何回答的？”
“我想做个父亲那样厉害的人，让母亲天天能吃许多点心。”
“……”
顾华菁泪了，好吧，这个时代讲究孝道，俊儿这么回答也没错。
“那，先生可问你父亲是谁了？”
“问了，我说我爹爹是天底下最厉害的人。”
“……”
这个明德书院究竟靠不靠谱啊？
顾华菁点点头，觉得自己生的小家伙，运气还算不错，他只是童言无忌，却可能对父母的孺慕之情刚好戳中了先生的萌点……
如此一来，顾俊熙便成了明德书院的小学子。
去书院的第一日，顾华菁亲自领着他，带着束脩，恭恭敬敬地去拜访先生，希望能给书院的先生留下好印象。
谁知道，不过三日，俊儿就闯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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