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坏习惯
接连面对同届三个伙伴的关切，苍井萤都快说破了嘴才让她们相信自己现在的状况很稳定。
“比赛见分明嘛，哈哈。”苍井萤转了转手腕，顺便指着自己后颈的位置，“琴，头发松了喔。”
参加团体赛的山下绘理跟远藤结今天没有比赛，只是跟着队伍一起过来的，两人看上去倒是比大宫琴还要紧张。
大宫琴试图让自己转移注意力，手一边把发圈拆下来，嘴里一边碎念着：“刚刚我就应该跟着你的，要不是角名学长录影了，不然妳要怎么办啊？”
以为这个话题已经过去的苍井萤打着哈哈：“见机行事？哎呀反正不会做一些被退赛的事啦。”
“别紧张啦，这跟练习不是差不多吗？”苍井萤看大宫琴还是略有些焦虑的样子，扯开了话题。“练习怎么做，等下就怎么做。”
“她在扯开话题对吧？”
“她在扯开话题。”
山下绘理跟远藤结对看一眼，达成了共识。
“为什么都不紧张啊……”大宫琴抱怨道，她抓住苍井萤的手，让她感受自己的手心冒出的冷汗跟凉意。“全国赛喔？这可是含金量超高的全国赛喔！在兵库好不容易才拿到的资格！”
“妳这样不行，这里就紧张的话世界级比赛怎么办？”苍井萤左右晃动食指，一副“我看妳是不懂喔”的表情，“世界级的比赛在等着我们啊！”
大宫琴的表情越发萎靡，山下绘理捂住苍井萤的嘴：“阿萤妳想把琴搞到完蛋吗？”
苍井萤瞪大眼睛，那双漂亮的眼楮写着失落，像被嫌弃的大狗狗。“这难道不是激励吗？”
“不是。”远藤结面无表情地说。
被堵上了嘴，苍井萤摆动着手示意自己真的没打算乱说话，山下绘理才迟疑着松手。吸了一大口新鲜空气，苍井萤拍拍大宫琴的手臂。
“我的顺序还在妳前面，怕什么？”苍井萤指了赛场显示比分跟选手顺序的荧幕。
大宫琴摸了摸头发，确定自己有绑好。“妳都不紧张，失误率就更低，我看了反倒压力更大——那种觉得自己也不能输的压力。”
“但也不是不失误啊，我也有失误的时候。练习了好几年体操之后，比赛输的一塌糊涂也是有喔。”苍井萤眨眨眼，脸上真诚得不像是骗人。
尽管大宫琴一点也不觉得具有才能又拚命练习的她，会有可能在比赛输的一塌糊涂。
耳边回荡的是参赛选手的配乐跟时间倒数完的响声，在大宫琴看来，沐浴在这种环境里的苍井萤，彷佛本就该站在那里享受喝采，而不是仰望颁奖台。
她似乎想像不出苍井萤站不上颁奖台的样子。
“兵库县第一代表，苍井萤选手。”工作人员的声音传来，苍井萤挥挥手，“先过去啦。”
大宫琴甚至没来得及深究。
苍井萤不是从一开始就那么认真训练的，像每个三分钟热度的孩子一样，她也曾经跟爸爸喊着好累、想放弃、不想继续，有时候是因为拉筋的疼痛、有时候是因为休息时间都在训练的疲累、也有看着同侪玩着时下流行的玩具的欣羡。
所以她儿时特别喜欢寒暑假回兵库的时候，那时候训练时间会大幅减少，就算月岛萤跟山口忠不在，她也觉得不是那么难忍受。
兵库的阿姨家有三个孩子，不过玩得在一起的只有比她大两岁的北信介，说玩似乎也不合适——北信介十分安静，跟苍井萤大相迳庭。
在她十岁那年暑假，被十二岁的北信介面无表情的训诫一顿的事，苍井萤大概一辈子也忘不了。
“信介哥！我们去捞鱼！”十岁的苍井萤带着鱼网跑到北家的院子对表哥大喊，后者眨眨眼，放下擦桌子的抹布。
“妳不用练习吗？”
“……爸……爸爸跟教练说今天……放假……”苍井萤转着眼珠子，不太自在的说，虽然北信介才大她两岁，不过也足够让他知道苍井萤逃训了。
折好抹布放在茶几上，北信介起身走到廊檐，俯视着站在院子里的苍井萤，“真的放假？”
两双相似的眼睛对望，最后琥珀色的眼睛最先败下阵来，她心虚地低下头。
北信介没有逼她训练，只是跟她说：“下次比赛正好是暑假结束后，妳现在不训练的话，到时候对结果失望就会提起干劲了。”
他不认为小学的苍井萤能够听懂“过程比结果重要”这种话，只好那么跟她说。
也不知道该说北信介料事如神，还是苍井萤真的实力不到家，那次比赛简直就是大翻车，苍井萤学习体操以来的第一次严重失败就是那次。以致于后来得知事情始末的苍井智昭跟妻子的姐姐说：“怎么办，你们家信介怎么好像比我还会教萤。”
当事人北信介面无表情的转头看苍井萤，“所以还逃训吗？”
苍井萤那时候哭得稀里哗啦，好不狼狈，手里抓着沾了眼泪跟鼻水的卫生纸，抽抽噎噎地说：“不逃，我想要赢。”
或许稻荷崎的人也没想到北信介的直来直往完全就是从小养成——而苍井萤的事更加深了“这种方法最有效”的观念。
在那次失利之后，苍井智昭发现自家女儿越来越听表哥北信介的话，一些习惯也越来越相似——比方说稳扎稳打的风格，还有绝不翘训练的习惯。
苍井萤连自己都想不通在比赛当下，为什么还有闲情逸致回想这些，但意识特别的清晰，身体也比往常还要灵活，感觉比以前可以跳得更高。
每一个旋转与跳跃，还有挥动彩带的动作都十分流畅，大宫琴不由得感叹苍井萤就是大家口中的“最怕天才比你还努力”。
优秀的四肢协调与柔软度，还有勤加练习的韧性，大宫琴一次不落的跟着她一起训练，当然知道这个人为了体操付出多少。
大概她也不会想到小时候的苍井萤是想方设法的想要逃掉训练。
比起三天两头“关在”国家队的父亲，或是早早逝去的母亲，在苍井萤做为体操选手的人生中，北信介这个表哥对她的影响更大。
有时候苍井萤都觉得他成熟得不像是只大她两岁。
一曲终了，观众席的北信介正放下鼓掌的手，打算制止双胞胎想要出声叫好的嘴——韵律体操不比排球，不流行出声助威或加油。
角名伦太郎倒是没有想要开口，一边拿出手机拍照，一边盘算着今天收获颇丰。
苍井萤跟大宫琴的顺序正好一前一后，下场后不到两分钟，大宫琴的时间就倒数完毕了。
场馆内的荧幕上已经显示苍井萤的分数，她递外套给大宫琴后就一直盯着荧幕，想看即时更新的分数。
倏地，大宫琴名字后头的空白被数字取代。
“琴！妳太棒啦！”苍井萤看了即时比分后跑过去拦腰抱起大宫琴转圈圈，这画面都被转播录了下来，当作场外的小花絮。
苍井萤的个性倒是不像北信介。
大宫琴的表情则像是在高兴跟震惊之间纠结，最后呐呐低说了一句：“阿萤，妳这样也太让人心动了吧”
被抱起来的女孩子满脸通红，看上去是真的心动了一刹那。
她这才把大宫琴放下，卸力的一瞬间，彷佛有股不甚明显的刺痛从手腕传来，她皱了皱眉头，却没说什么。
没让任何人知道这件事。
幸好痛感只有一瞬间，接下来没有再出现过，她不由得怀疑是不是她的错觉。
她们两个的出场顺序本就靠后，现在荧幕上的即时比分是胜负已定，苍井萤拿到冠军，大宫琴夺下季军——前三由地主代表稻荷崎夺下两个名额。
颁奖的时候苍井萤举高了金牌，炫耀似的看向看台的北信介，后者露出浅淡的笑意，只替她鼓掌表示赞许。
那个曾经哭鼻子还逃训的小女孩，如今都能在全国赛夺冠了。
因为比赛地点离稻荷崎不远，队伍便在原地解散，苍井萤等教练把事情交代完后才去找北信介他们，少年侧头跟后辈说着话，见她来了才结束对话。
“还逃训吗？”少年开玩笑似的问她。
“坏习惯改掉了，信介哥。”她认真的说，伸出食指晃了晃。“不然这次比赛又得翻车哭鼻子。”
他们两个都想起了同一段回忆，对视的瞬间齐齐大笑，惹得宫侑跟宫治惊恐的回头看了好几次。
角名伦太郎内心高兴得不得了，拿出手机拍了好几张北信介大笑的照片，一边想着两周的果味棒棒冰减成一周好像也不是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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