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不耽溺于昨日

二年级的春高苍井萤是在飞机上强忍着睡意看直播，三年级的ih时她自己正站在国际赛场上，还是回来看重播的。

        直到现在，在稻荷崎的球员几次换血之后，苍井萤也成了最年长的那一群，队长从北信介换成了宫侑、又从宫侑交棒给了理石平介，男排从一口一个“阿萤”成了“阿萤学姐”。

        要不是今年的体操比赛因为场地问题延后举办，她大概也要继续缺席春高。

        把教练看完的资料收进包包，苍井萤背着装水瓶的箱子走在队伍后头，二年级跟三年级还在讨论著刚毕业的学长们。

        也就是刚毕业的宫兄弟、角名、银岛几人。

        今天已经是春高最后一天，稻荷崎又跟老对手井闼山重逢，只要赢下这场就能摘下冠军；乌野分组倒是在稻荷崎这半边，可惜在昨天就输给井闼山，今天则要争夺季军。

        把东西放到场边的长凳上，场馆内已经坐满了观众，正热切注视着进场准备热身的球员们。

        稻荷崎对此适应良好，他们出场次数不胜枚举，自然不会为此感到压力——哪怕是一年级也是如此。

        “所以学长们不来看比赛吗？这场赢了就冠军了。”男排有成员这么问，大概期待能在观众席看到已毕业的前辈们，谁知道上一届的四个主力一个都没来。

        “你们饶了他们四个吧，一个在准备开店、一个在上班、两个在准备球队考试，累得要死——不过信介哥那一届的学长们都来了喔，赤木学长、大耳学长还有尾白学长。”苍井萤好笑的说，指了看台的位置，北信介他们正坐在第一排。

        男排的人顺势往上看，果不其然捕捉几个学长排排坐的身影。

        理石平介背脊一凉，久违的又绷紧了神经，那种身体跟心灵都感到疲劳的状况真是好久不见了。

        信介哥毕业都两年了，余威犹存啊。苍井萤看着三年级缩起脖子的模样，不由得想着。

        反倒是一、二年级都没有接触过北信介，也就没什么畏惧之心，只是单纯把对方当成毕业的前辈。

        理石平介的发球帮助稻荷崎斩获不少分数，加上跟其他首发成员的配合，一开始倒也不输老牌强豪井闼山。只可惜尽管比分一度追上，最后稻荷崎依旧不敌井闼山，激战五局后败下阵来，夺下今年春高亚军。

        不过值得一说的是，今年的最佳发球奖得主是稻荷崎的队长，理石平介。

        他脖子上的银牌都还没收起来，就又挂上发球奖的奖牌，少年握紧了奖牌，冰凉的金属触感染上手心的温度，他悄悄对台下稻荷崎的大家比了个剪刀手，男排的大家恨不得不顾场合为他欢呼。

        没有人不知道理石平介如何克服自己的心魔走到今日。

        观众席上，北信介的目光跟理石平介对上，前者浅笑着点点头，后者热泪盈眶，差点拿着奖牌哭出声来。

        “我们不需要只会把球发到场上的人。”他还记得前辈的那句话，这两年不知道加了多少发球训练，球队的人轮流陪着他练习，有时候甚至连苍井萤都下场跟他一起练习发球。

        正是种种昨日，才造就了“今日”。

        ※※※

        早就说好比赛后会先脱队前往宫城的训练中心，因此正好跟准备回去的月岛萤同路。

        乌野的实力逐渐变强，随之改变的是待遇跟经费，一年级时还要老师跟教练开巴士载大家来，到了三年级时学校都能公费出资让他们搭新干线往返东京跟宫城了。

        月岛萤跟苍井萤坐在车厢的最后一排，和乌野的大家倒是隔了一点距离。以往月岛萤习惯挂上耳机跟眼罩之后就缩进外套里补眠，今天倒是有精神跟她说话。

        “不睡觉吗？今天比赛很耗体力吧？”苍井萤拍拍自己的肩膀，“可以让你靠喔。”

        月岛萤摇摇头，拿出耳挂式耳机，接了手机之后分享右耳的耳机给她。“回家再睡。”

        哪怕终于在春高夺得名次，月岛萤也依然处变不惊，稀松平常的像是打了场练习赛后要回家。苍井萤漫不经心的听着耳机的歌曲，是她喜欢的歌，不过月岛萤很少听，兴许是为了她而加入歌单的。

        “回去之后，没多久就要毕业了。”她低声说，颇有些唏嘘，感叹三年的时间也就这么快地结束了。“不知道大学生活会是怎么样的。”

        都快忘了三年前的自己甚至差点放弃体操，三年前的月岛萤也不会为了社团活动费这么多心思与时间。

        “大概两个月就要毕业了，妳的东西收拾了没？”月岛萤把头靠向她的头顶，脸颊蹭过她柔软的头发。“别等到毕业了才说收拾不完吧？我在宫城可是没办法过去。”

        他不带恶意的嗤笑了一声。

        他们两个早早决定好要就读的大学，甚至她已经取得了保送资格，可以专心准备比赛；月岛萤也透过社团取得加分，不过他自己的实力确实也考得上。

        “真有那种情况我会打电话给你的，我保证。”苍井萤没好气的说，“我来东京前收拾了夏季的衣服寄过去宫城，拜托你妈妈帮忙签收，剩下秋冬的衣服再慢慢收拾吧。”

        他轻笑了一声，不置可否。

        “……妳后悔过吗？去了稻荷崎。”月岛萤那么问她，语句直接而锋利，但她没有因此被刺伤。

        大概在苍井萤以外的所有人看来，选择离开宫城都带了点逃避的意味，也许是想要一个新开始、也许是想要摆脱痛苦的过去，没人知道。

        “从不，哪怕我见到你跟忠的时候会有点难过我们不在同个学校。”她的手伸到他的手掌，用食指轻轻挠着少年的手背，像是奶猫伸出爪子。“但我喜欢稻荷崎，人也好、学校也好，都很喜欢。”

        “今天颁奖那时候，教练跟我聊了几句，我那时候就在想：『能来到稻荷崎，遇到这些人真是太好了。』。”她的声音听起来很庆幸，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最起码那里的人比妳以前社团的人好多了。”他啧了一声，有些不以为然。

        月岛萤口中向来不会有什么直白的高评价，这种话已经算是对稻荷崎的赞誉。

        苍井萤回想当时场上正在进行春高的颁奖仪式，随队人员都站在一旁看着，只有球员参加了表彰仪式。

        “会觉得不习惯吗？不是自己站在那上面。”黑须法宗站在苍井萤旁边，他们两个还有教练大见太郎都站在场边看球员接受表彰，男子的眼睛看向颁奖台，苍井萤也跟着望过去。

        那是她不知道几年后就会永别的地方。

        “很新鲜，但我觉得很棒，监督。我第一次这么直接感受到，我也能做到什么比赛以外的事。”苍井萤的语气很高兴，她昂起下巴，琥珀色的眼睛炯炯有神，像是有火光在燃烧。

        “我总是告诉他们，如果守着『昨天』，那么『明天』又会变成什么样子呢？”黑须法宗看着自己带领的球队挂着奖牌走回来，“虽然妳的工作是为了今天、甚至明天所以才要看无数个『昨天』，但我希望妳也能记得——永远不要守着昨天。”

        要能穿梭于无数昨日之中，却又能随时抽身而退，用最理性的角度观察、最锐利的眼光搜索，而不是耽溺其中，被昨日淹没。

        “永远不要守着昨天，我在稻荷崎学到最重要的一件事。”苍井萤告诉少年，“就算对明天感到害怕。”

        那句话像是对他说，又像是对自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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