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四十节 帝国主义!
要阳战场,战鼓冲天,马蹄如雷。
至少有四千匈奴骑兵,在汉军阵列正面,气势汹汹,扑了过来。
中军的乌鸦大纛,格外的引人注目。
“黑鸦骑……”义纵望着那面大纛,微微思虑了一番,对于这支骑兵,汉家知之甚少,甚至连其统帅之名也未曾得闻,只知道这是匈奴单于王庭本部万骑之一。
而匈奴的王庭之中的万骑数量,多如牛毛。
最鼎盛之时,单于麾下万骑以十来计数。
当然,那是年景好的时候。
如今,塞外灾荒频发,加之又屡次在与汉军的战争中败北。
尽管匈奴西征屡屡得手,但财富却不可能马上变成军队。
是以,在战前,天子庙算,组织了整个兰台的尚书和少府的数学家们一起推算匈奴王庭的兵力。
最终,得出的结果是其王庭万骑,应该不会超过八个,五万骑这个数字——因为假如超过这个数字,草原的生态和匈奴的经济就不可能再承担得起。
毕竟,匈奴虽然野蛮,但也不能不讲自然规律。
五万骑兵和他的家人、奴隶、牲畜,这合起来就是一个少说数十万人口上百万牲畜的集群。
这样的集群,即使分散到方圆数百里的广袤草原上,也会是一个沉重负担。
而超过这个数字以后,以目前的草原和气候,不可能有什么草场可以养活这么多人畜。
即使有,也应该不多。
而匈奴人不是农耕民族,占块地就可以耕作了。
他们是游牧民,一年四季,都需要不断迁徙,追逐青草和降雨。
是以,这黑鸦骑能够成为匈奴王庭八万骑之一,这说明,他的下限低不到那里去,而上限却可能接近折兰。
面对这样一个敌人,义纵颇为谨慎。
“传令南军甲、左两校尉,牵制来袭敌骑;命令北军诸校尉部,下马弓射,遮蔽战场!”义纵断然下令,用南北两军的数千骑兵来牵制来袭的敌人,这在义纵看来,已经非常妥当了。
“诺!”立刻就有参谋官领命,然后将命令通过旗语传递下去。
………………………………………………
在汉军大阵两侧,南北两军的骑兵们,分列在左右的第二梯队。
自从马邑之战后,汉军内部就已经开始吸收和总结马邑之战的得失,并由此开启了骑兵的专业化进程。
在原本的骑兵内部,现在汉军已经有了胸甲、枪骑兵、弓骑兵、游骑兵和龙骑兵。
其中,胸甲骑兵和龙骑兵,属于高度专业化和绝对精锐。
胸甲骑兵,人尽皆知,是天下第一的具甲骑兵,是战场上的尖刀,是王师的利刃,更是传播文明,驱逐野蛮的播种机。
而那龙骑兵,则是从马邑之战后才开始由天子亲自下令,在羽林卫和虎贲卫内部开始培训的骑兵。
因其军旗,以黄龙为像,所以又称为龙骑兵,黄龙骑。
而从其军旗,你就可以知道,他们是什么人?
步兵!
骑马的精锐步兵,专门用于跟随大军快速机动。
龙骑兵,可以熟练使用和掌握所有汉军现役武器,并且拥有高超的作战技能。
同时还被要求必须具备随同胸甲转战的能力。
他们是胸甲骑兵的坚盾,是汉军未来控制草原的希望。
毕竟,胸甲不仅仅对兵源要求苛刻,而且造价昂贵无比。
哪怕是现在,一个胸甲骑兵,假如算上他的训练费用和武器装备的话,几乎等于是用黄金堆出来的。
平均每一个胸甲骑兵,现在至少花费五十万钱以上。
哪怕是以汉室的财税力量,也养不起太多。
而龙骑兵就很便宜了。
只要是战马,都可以作为他们的骑乘用马,而且,并不需要太多的钢铁来武装他们。
发把陌刀或者塞一具强弩,给个盾牌,他们就可以上阵了。
遇到敌人,立刻就可以组成以胸甲为核心的战斗集群。
只要有足够的战马,汉军就可以拉出十万、数十万的龙骑兵。
甚至将所有步兵都龙骑兵化。
而这对于汉军而言,就是天籁之音。
甚至,由此,汉军的羽林卫和虎贲卫,开启了步骑协同的时代。
不过,在现在,这个构想还处于实验阶段。
而且因为缺马——哪怕是挽马现在也缺。
所以,暂时来说,龙骑兵只有在羽林卫、虎贲卫、南北两军和棘门军、灞上军等关中驻军之中出现。
此番出征,义纵带的北军的两个校尉部,全部都是龙骑兵。
此刻,听到命令,这些站在黄龙旗下的军人立刻就开始了作战准备。
在他们队列的侧面,那些橐他身上,一柄柄陌刀被卸下来,一具具强弩,被分发下去。
甚至还有着百十个随军工匠,取出大量零件,瞬间就在战场上组装出了四台床子弩。
随即,立刻就有着军人,开始给这些可怕的武器上弦,锋利而巨大的箭头,直指来袭的匈奴骑兵。
上千名弩兵则全部半蹲在地上,检查着自己的弩机,三百名弓手列在弩兵之前,长弓微微仰张。
陌刀兵们则竖起了自己的陌刀,默默的跟着军官们,从山坡列队走下,来到盾墙之后。
数十骑骑兵,从这些队列之中通过,一位位司马扯着嗓子,大声问道:“诸君,吾等何人哉?”
“龙骑兵!”
无论是陌刀兵,还是弓弩兵或者是工匠,都昂首挺胸,大声答道。
“龙骑兵,何职也!”司马们大声问道。
“吾等是天子之盾!”
“吾等乃诸夏之剑!”
更有士兵开始唱起了龙骑兵的军歌:“昨夜梦牧野,周公抚我顶,束发立华冠……”
立刻就引来了大合唱:“丈夫应是重危行,岂因儒冠误我身……一呼龙骑千百万,扫尽胡虏清寰宇……”
这合唱之声是如此之大,以至于连在中军的义纵也听得仔细。
“这龙骑兵之歌,写的也太通俗了一些吧……”有文职军官微微嘀咕。
义纵却是听得很高兴,扫了他一眼,道:“你懂什么?通俗才好,若非如此,士兵们岂能听得懂?”
这世界上,最振奋人心的文字,从来都不是那些文绉绉,引经据典,各种生僻词乱飞的文章——这些文章,现在都躺在石渠阁里发霉呢!
那什么话如今天下皆知?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这句话,现在三岁小孩子也都知晓了。
没看到这些年来,天子诏书,倘若是明令天下的诏命,也非常通俗了吗?
就如前年天子下诏,颁布平律,诏书抬头的第一句话就说——朕闻之太公曰:天下圹圹,一人有之,天下丛丛,一人理之……
看看这话多通俗,哪怕是没读书的农民,也知道天子的意思!
想到这里,义纵就下令道:“传令全军: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王者,天子也!苟舟车之所至,人迹之所及,虽蛮夷夷狄,亦天子之民!今稽粥氏颇率天子之民而不听天子,此大罪也!获罪于天,无可祷也!倘匈奴臣民,尤能熟知大义,迷途知返,跪地请降,可免一死!”
这命令,立刻就得到了执行。
汉军两万多人立刻就齐声大喊:“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王者,天子也!苟舟车之所至,人迹之所及,虽蛮夷夷狄,亦天子之民!今稽粥氏颇率天子之民而不听天子,此大罪也!获罪于天,无可祷也!倘匈奴臣民,尤能熟知大义,迷途知返,跪地请降,可免一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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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万多人齐声大吼的声音,务须描述,就可以知道这样的声音的威力有多大。
即使是传说中的夔牛之鼓,大概也不过如此。
匈奴人自然也被这声势所吓到。
“汉朝人在说什么?”兰折野问道。
立刻就有一个精通汉话的贵族对兰折野解释了一遍,然后愤恨不平的道:“主子,这汉朝人狂妄无礼,居然声称我大匈奴子民也为其皇帝治下的百姓!真是可恨!”
兰折野闻言,脸色大变,骂道:“汉朝人!欺人太甚!”
这已经是对他和他的胥纰军以及整个匈奴帝国的羞辱了!
而且,汉朝人的理由和借口,更是令他气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还有没有天理了?
照汉朝人的这个说法,是不是这个世界上,只要有阳光,有活人,有土地的地方,哪怕身处汪洋大海,远在十万里之外的野人,也是他们皇帝的臣民,也是他们统治之所?
就是老上单于当年也没有这么大的雄心!
但他们哪里知道,这正是汉家自古以来的政治正确和传统美德。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夷狄蛮子,就得跪下来恭迎王师,乖乖接受中国文明的教导。
不服者,统统都要杀全家!
三王五帝,莫不如从,三代数十王,哪怕是春秋战国,礼乐征伐自诸侯出,诸侯们也是如此。
不然你以为东夷百族,犬戎白狄是自己乖乖的上吊自杀或者主动搬迁到深山老林,躲进荒漠大泽里的?
如今,义纵不过是进一步升华了这个概念,并且赤裸裸的将之提出来了罢了!
而这正是帝国主义的典型嘴脸和典型做派。
我说的才是对的,我的规则,才是普世价值!
尔等渣渣,快快跪听普世之音。(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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