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

向家的订婚宴绝对称得上是虎头蛇尾，新娘竟然中途昏迷进医院，多少有点离谱。而且夷念生完全没想到可能是因为自己。小赵问她没事吧，她无所谓地说能有什么事，不觉得向某的怒火会烧到她身上。

        作为龙套演员并不是每天都有工作，朝不保夕不是开玩笑，好在龙套不是夷念生的主业，她的主业应该是——啃闺蜜？

        “辛辛，你和向钟到底是什么关系？你知道外面现在都怎么传的吗？居然说你小三，订婚当天把新娘气到住院。”宋婷一脸不忿，气得不行。

        夷念生无语望天，开始了茶言茶语：“你也觉得是我的错吗？”

        “怎么会呢！”宋婷对天发誓道：“我没有，我就是好奇一下嘻嘻。今天向钟来跟我要你的联系方式了，他发消息我没回他，结果她蹲我公司等我你知道吗？太刺激了！”

        夷念生听出她的兴奋，问：“你给了？”

        “那当然给了！没有你还能叫修罗场吗？”宋婷再次发问：“到底怎么回事？我听说，”她小声爆料：“向钟他好像要和他未婚妻吹了。”

        “说来话长，简单说来就是向钟的未婚妻梅湘喜欢一个人，而她以为那个人喜欢我。”夷念生觉得梅湘确实是那种会被自己气死的人，要是因为这个气晕过去也是很正常的。

        "卧槽卧槽卧槽……"宋婷激动得连续几声，这个瓜震惊啊!“向钟他被绿了？”

        夷念生皱眉没说话，不是很喜欢这个说法。

        宋婷见她不说话，觉得有些反常，辛眉这些年身陷多个桃花劫，她自己却从来不在意，可以说她无情到从来没把别人放在眼里，后知后觉到，有一个人是不一样的。那是独属于辛眉的记忆，宋婷不知道辛眉在那半年究竟遇到了什么人发生了什么，只是某一天，看到辛眉抱着一个小箱子蜷缩在书桌下，她走过去询问，她仰着头说“杨瑾死了。”

        那一定是一段刻骨铭心的经历，听说那个人是自杀，宋婷一直觉得那个男人很心机，一封遗书害了辛眉一生。

        “是那个杨瑾？”

        “是啊。”夷念生似乎轻轻叹了口气，又似乎没有。

        宋婷怕碰她伤口，只轻轻地说：“那她也不算误会你，毕竟杨瑾是真的喜欢你。”

        夷念生忍不住笑着“呵”了声，辨不出喜怒。心想杨瑾可能喜欢到想要报复她吧，不过，她喜欢这份报复。

        合上宋清和给她的剧本，夷念生躺在床上，却睡不着。杨瑾喜欢她吗？她不知道啊，突然出现，突然示好，突然又陌路，最后突然去世，留给她的信里一句喜欢也没有说，从头到尾，他都没有表明心迹。夷念生轻笑着想，她可能得像傅玉书那样自信，才敢想杨瑾竟然喜欢自己。

        和他初遇吗？那如呼吸一般的交集。

        复读那学期班上男生在南方都算高的，且男生人数多补着女生的队，班主任老张亲自拉着人去站队，一七八的杨瑾都站在第四位。而女生就比较矮，辛眉站在第三位，一个班的男女生硬是站成两个年级的人的感觉。列队时两人离得不远，周围的人认识便交谈着，杨瑾便也假作随意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其实因为无聊，他早已记住了班上所有人，连性格都掌握了七八。

        辛眉抬头看他，礼貌笑道：“辛眉，我昨天给你说过了的。”

        杨瑾不好意思地笑道：“我以为你忘记我了，就想重新认识一下。”

        辛眉却不记得今天遇见过他。讲道理她也不是不懂礼貌的人，对于昨天与自己交换了姓名的杨同学还是有印象的，也是能说个早上好的。可没有“无视”一说。可是，“不好意思，我近视，可能没有看见。”她不仅近视，还没戴眼镜。

        “配有眼镜吗？”

        “有的，但是我不习惯，只想上课戴。”她高考结束才发现近视，还不习惯脸上多个东西。

        杨瑾温和笑笑：“近视的话时戴时不戴会加重度数的吧，最好是常戴。”

        辛眉抿嘴笑笑，回头说谢谢。

        过往记忆打开了闸门，时光荏苒，如今再想起来，全是少年的温柔包容。

        “饭前先喝汤有助消化。”杨瑾的笑温柔爽朗，那白月光的长相气质对这个时期的女孩子来说是必杀。

        班上的女孩羡慕又暧昧地看向辛眉，凤仪直接说：“还不快谢谢人家。”

        辛眉很不喜欢被这种无聊的事缠身，但她对情绪敏感，并不觉得杨同学对自己有别样的感情，她能感觉到杨瑾想接近自己，但绝对不是因为恶俗的兴趣。因为她没从这个人的眼里看到让她不爽的占有欲。

        只是方式有点奇怪，她猜，杨同学并没有表面看的这般爽朗，这可能是他第一次交朋友。“谢谢你啊。”

        杨瑾对她笑了笑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并没发现他的举动有何不妥，也可能是故意采用这种方式去试探她。不管怎样，结果是如他心意的，辛眉很善良且，不懂得拒绝别人的好意。

        后来发生的事似乎验证了辛眉的想法，杨瑾真的不如表面那样爽朗，或者说他的爽朗只有在她面前才展现，开学一个星期，班上已经组成了几个小团体，辛眉也和寝室的室友一起活动，只有杨瑾独来独往，就连之前说他长得好看的凤仪，开始两天还在纠结明智校草花落谁家，现在都不再提他而一心支持景一末。连一心学习的辛眉都感受到了大家和杨瑾的距离感，这个同学，好像被孤立了？不过，每次遇到辛眉，他都笑得很温柔，仿佛冰雪消融一样。

        这天凤仪又插队早吃好了饭，有事先回了寝室，杨瑾就坐到了辛眉旁边的位置。

        辛眉动作一顿，偏过头对他说：“坐其他同学的位置是要扣分的。”

        他把一碗汤推到辛眉面前，说：“反正她们走了，一会儿我把桌子擦干净复原回去，老师不会发现的。”他的表情太理所当然，仿佛不答应就是辛眉无理取闹。

        辛眉其实也不是真介意扣分的问题，她是觉得单独和一个男生一起吃饭很奇怪啊，特别是这个男生有点刻意，尽管没感觉到他有不一样的心思，但这种方式还是让辛眉觉得不舒服。她第一次怀疑自己感觉错了。

        为什么，夷念生已经找不到人问了，为什么要这样特别地对待她呢，直到如今也想不通。

        第二天一早，夷念生便发消息婉拒了宋清和的剧本，他不知道宋清和为什么要以她和杨瑾为原型写这样一个故事，她不敢看完，想到别人眼中他和她互相爱慕着，她难保不会沉溺其中，不管宋清和想表达什么，在辛眉这里，年少时的任性，已经彻底和爱情错过了。

        洗漱，化妆，对着镜子里自己勾唇笑笑，长相一般，偶尔也有点好看，但夷念生清楚地知道，在大众眼里她算是美女了。她一直眼光比较高，可能和轻微脸盲有关，不够惊艳她的记忆的颜值在她看来都平平无奇。杨瑾显然不是平平无奇的那类人，否则那时的她绝不会容忍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得寸进尺。

        夷念生把向钟约她的地点定在他公司附近的川菜馆，她一向为人考虑，并不是想吃正宗川菜了。

        向钟还是那个认真负责的向钟，昨天请假已经让他轻狂够了，今天也是好好地在岗上班，不管效率有没有平时那么高，总归不会为了私事耽误工作。他到的时候夷念生已经吃上了，完全没有他请客就等他的意思，说好听的是不见外，说不好听的就是没把他放在眼里。向钟闷闷不乐地坐下，也不见外地拿起菜单点了酒。

        “向总经理下午不上班？”夷念生淡淡笑着问他。

        向钟道：“酒局。”这是说得好听，他敢这么作自然是一会儿的酒局再怎么样也不会失败，都是自家人。不过与其在他们面前喝，还不如在辛眉面前喝。

        “呼~”夷念生不置可否。

        向钟开了酒开门见山：“你和湘儿，”他顿了顿：“梅湘，怎么认识的？”

        夷念生挑眉。好似不在意地说：“复读的同学。”

        “所以你认识杨瑾？”向钟看着夷念生，不容自己错过她一丝微表情。

        但显然没有，她的表情毫无破绽，仿佛在说一件与她无关的事：“是的，都是那时候的同窗。”

        “杨瑾和梅湘谈过？”向钟近乎不依不饶，他太想知道了，按理说这样的事他该自己问梅湘，他和梅湘在她大一的时候认识，大二交往，到如今谈了四年，一开始他并不知道自己是别人的影子，后来知道的时候，他已经泥足深陷。“我隐约知道，那个人是不辞而别，他至今仍对梅湘有这样的影响力，我都不敢想，她得爱得有多深。”他嘲讽地笑了笑，不知道是笑自己还是梅湘：“不过我猜，应该是她单方面喜欢别人。昨天她见到你那个样子，我就知道，杨瑾喜欢的人是你。”他发泄一般说道：“但是为什么！她始终放不下！”

        夷念生一时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她接了向钟一杯酒仰头就灌，她会喝酒，但太久没有喝，还是呛了一下。

        向钟终于笑了，“你喝什么？”

        “你不是问他们谈没谈过？在我看来，谈过。”夷念生给自己重新倒了一杯，她看起来好像不开心，但面上笑容不变。“这杯酒，敬梅湘，她这样深情的人我还从未见过。”

        杀人诛心不过如此，向钟笑容瞬间凝固。

        “我和杨瑾哪里像？”

        “眼睛。”

        “我早就猜到了。”向钟自嘲，梅湘在医院醒来的时候，跟他说分手，向钟回答说先让彼此冷静冷静，但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我努力过了，但她忘不了杨瑾。”

        夷念生也不禁想到那一年，梅湘受到了同学排挤欺负，她后来听说，那一天她穿着杨瑾的衣服进的医院，杨瑾在医院陪了她一晚。听说他们去看电影，又亲眼在操场上看到他们亲密地散步……是杨瑾啊，也难怪能爱那么深那么久。她之前果然是太自恋了，居然会有杨瑾喜欢自己的错觉。

        夷念生和向钟两个人一杯接着一杯，看人都重影了，嘴里的酒完全没味儿了。

        “我要分手了。”

        “分。”

        “她不爱我。”向钟说着说着猛男哭嚎。

        夷念生趴在桌子上笑话他。

        谁知他突然问：“当初我拒绝你，你也这么难过吗？”

        夷念生对上他满含愧疚的目光，猛然惊醒，这厮的神经病又发了。

        “服务员！”夷念生连忙喊道，赶紧来个人扶她走，她是绝对不能和向钟扯上关系了，剪不断，理还乱。再也别提当初，当初是她错了，就不该招惹他。

        傅玉书听见熟悉的声音，朝包间看去的时候，就看到酩酊大醉的一男一女，女的很熟悉，就是那个爱他爱得死去活来的前女友，只见她跟服务员说了什么，服务员把她扶了出来。傅玉书看她醉成那样下意识地皱眉。

        “玉书，怎么了？”旁边的女伴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见到了醉得不轻的女人，即使如此，亦是粉面含春，靠在力气不算大的女服务员身上的那副弱柳扶风感让她一个女人见了都不由叹服。孟寻形容不出那种感觉，女人的第六感让她感到极大的威胁。

        “朋友。”傅玉书下意识隐瞒了两人的关系，只是觉得不能对此时的辛眉视而不见，而若承认了前任的关系，孟寻一定会不高兴他去帮辛眉。只是犹豫了一下，他已经走上前去。

        “傅玉书？”夷念生看见他，便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如果说宋清和是大怨种，很不得她眼缘，那眼前的傅玉书就是很得她眼缘的那种人。光是看到就让她想笑了。

        而见到她这样"单纯信任"的笑容，傅玉书更不能视而不见了。“你怎么喝那么多？”傅玉书不赞同地瞥了一眼包厢里的男人。

        夷念生笑了，她绝对没有看错，傅玉书绝对是那副“你居然背着我和别的男人喝酒”的责怪表情。可惜夷念生喝了酒，还是慢半拍了，委屈地撅起小嘴故作姿态地说：“不关你的事，我们已经分手了。”

        孟寻正上前，便听到这么一句。她深深看了已经忽略她的存在的傅玉书一眼，唤了声“玉书。”

        傅玉书听不到吗？听得到，但是他要跟夷念生好好掰扯掰扯：“你别这么幼稚，你清醒一点想想，一个女孩子应该和一个成年男人在外面喝醉吗？”

        喝醉的夷念生还没有反应，清醒的孟寻已经负气转身离开。和前女友纠缠不清是她的雷点，傅玉书完全就是在雷点蹦迪。

        夷念生依旧慢半拍，但也知道不能被傅玉书乱扣帽子，她揉着太阳穴让自己尽量清醒，指着趴桌上的向钟反驳道：“我和他从小认识，一起长大，说一句青梅竹马不为过，别说今天在这里一起喝酒，就算在酒吧，又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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