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6 救人

　　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
　　*
　　可是现在的茶焦对于这些背后的尔虞我诈一无所知。
　　她相信的是什么呢？
　　是一诚可以抵万恶，一心可以抵万悔。
　　她相信极致的善，纯粹的好，彻底的美，她相信只要自己真的坚信，外在任何的黑暗、邪恶就都侵袭不了她。
　　等她醒来的时候，身上披着的淡粉的衣衫似乎还留有秦意浓的体温，又或许只是她自己的体温。
　　但是酒气骗不了人。轻轻一嗅，就能闻见了。
　　他们确实在此把酒言欢，宿醉至天明。
　　不对，秦意浓没有撑到最后，倒是先醉倒了。
　　她还有一个最关键的问题忘记问他了。
　　他都承认自己是秦意浓了，可是他至今还没承认那场以溺亡为缘由的假死究竟是何目的？
　　可是她理解。
　　理解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愿为外人道的小秘密。
　　那些秘密，只能自己独自熬着，忍着，受着，耐着，捱过漫漫长夜。
　　他不说，她也就不问。
　　他要是什么时候愿意说，她就听着。
　　她向来就是这样一个人。
　　需要时她在，不需要时她自也会自觉地站得远远的，不打扰，不插手。
　　“你醒了？”秦意浓推开门，手上提着热乎乎的包子和蒸糕。
　　“你去买早膳了？”茶焦站起来，揉了揉眼睛，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是，想着你醒来定是要饿了。时辰刚刚好，还热乎着。”秦意浓真切地笑了笑。
　　他这种表现，很给人一种错觉。仿佛他真的愿意对她敞开心房，真诚以待。
　　可是茶焦不信这种虚妄，她只相信自己的感觉。
　　“你是想拉拢我吗？”
　　这话问得……
　　江呈叙说她在某些场合总有些近乎固执的直白。
　　不分场合，只论对错，只求黑白。
　　她承认。
　　自己这个毛病可能永远也改不了。
　　“你既说爱我，我就不能也表表我的心意？”
　　秦意浓这个人也很奇怪，假的能说成真的，且脸不红、心不跳、气不喘。
　　一张俊秀的脸庞做出无辜的表情，就已经让人抵消了大半的猜忌。
　　“可我总觉得你在勉强。”她站到他面前。
　　他抱过她，自然知道她的身躯有多么柔软。
　　但同样，她的心就有多坚定。
　　“我不需要你费尽心思讨好。”这么说可能有点伤他颜面，但她确实是要说出来，让他知道的。
　　“我想做的事，不用威逼，无需利诱，我自然会心甘情愿做好。”
　　茶焦拿了一个包子，吹了几口气，咬上一口，“谢谢你的包子。”
　　秦意浓站着，看着，纹丝不动。很是刀枪不入呢。
　　“那你有所图吗？”
　　“当然有啊。”
　　秦意浓继而问：“你图什么？”
　　“图一个心安理得，图一个无愧于心！”
　　她说得洒落。
　　“可我过意不去。”这句话是真的。
　　人嘛，感情动物。难免有时候感情到了，意气用事。
　　他也不曾对很多人上心，但他一旦上心了，就想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
　　茶焦无谓地摆摆手，“我还是那句话嘛，真心换真心，你真我更真。”
　　秦意浓开了个玩笑：“茶焦，你真的很像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
　　“我不是，顶多算是爱救风尘。”
　　这下轮到秦意浓笑不出来了。
　　这比喻，虽是道理没错，就是这话，难免糙了几分。
　　“是人你就救吗？”
　　茶焦想也不想：“救啊。”
　　秦意浓心里的不舒服又开始悄悄作祟，就难免阴阳怪气：“难为茶焦女郎费心了。原以为是只对我一人如此，向来别的哥哥弟弟、姐姐妹妹都有，早知道你要去救别人，我就不掺和进来了。今儿个救他们，明个儿再救我，不至于太热闹，也不至于太冷清。我巴巴地赶上来，倒是我的不是了。下回你再想要救我，可不能了！”
　　这一出醋劲儿十足的独白让茶焦叹为观止，包子都忘记咽下肚去。
　　“没想到太子殿下还这么小心眼儿……哈哈哈。”茶焦没憋住笑。
　　秦意浓把东西放在了桌案上，黑着脸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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