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生米熟饭
时雪的脸从没这么冷过,他一面气自己大意,一面害怕明珠真的离开白给山。
她的资质远超于李未,只要潜心修行,一定会有所成就。
他不能让她走,哪怕是骗下去,只要能瞒住一辈子,没人会知道他曾经作为白花花存在过。
他的喉咙滚动,声音嘶哑得不像话,“表妹是女子,我是男子,怎会相同?”
明珠忍着汹涌的眼泪,惯爱弯起的眼睛圆睁。
不说这个她还没想起来,姨姨不若凡常女子,姨姨是平胸,一马平川的平……
时雪悄悄用灵力安抚她的情绪,明珠逐渐平静,“那白雪峰主是谁?她为什么也是你的表妹,还和姨姨长得一样,却不叫白花花?”
时雪眼神更加深沉,掩饰住自己的慌乱,“你见过白雪了?她也是我的表妹,和花花是双生子。”
他有一种不详的预感,明珠知道了白雪,总有一天她会问出真正的白花花早就死去了。
她爱憎分明,容不下他的欺骗,那时他该如何?
要不要现在就坦白?
时雪无意识地收紧了手指,目光闪躲。
或者现在说出来,一切都还来得及……
他张了张嘴,简单的几个字卡着他的嗓子说不出,“我……”
“掌门,你们在吗?”
小黄在外敲门,他支棱着耳朵,贴在门上。
他好像听到了仙尊和明珠吵架耶!
时雪把明珠挡在身后,隔着一道门说:“何事。”
小黄直起身子,被他寒凉的声音吓到,恭敬道:“弟子和刘潇准备回门派驻地,来问问掌门和明珠是否要一起同回。”
时雪转头看了一眼明珠,“马上启程。”
“哎?”小黄纳闷,怎么这么急,他们的东西还没收拾好呢。
但仙尊开口了,小黄也只能遵命,他赶忙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收拾好他和刘潇的行李,在客栈门口候着。
时雪将头笠戴在了明珠的头上,声音轻得像是在哄孩子,“不要哭了,是我之前没说清楚,改日我叫表妹来和你讲明白。”
明珠透过飘渺的白纱望着他,抱起锦鲤的鱼缸,沉默地走出客栈。
她不相信他嘴里的每一个字,她不会原谅他的。
时雪失去遮挡,如玉面庞暴露在众人视线中,带着一身的寒气上了灵舟。
有人后知后觉认出他,如梦初醒,“是白给山的时雪仙尊……他竟也来了!”
难怪今年夺冠的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姑娘,他们先前还怀疑昆仑山暗箱操作,这下才明白过来,能让仙尊亲自陪伴而来的,那必然是仙尊的弟子!
修仙第一人时雪,果然名不虚传,皎若云间月,不过是最普通的白衣,半分装饰也无,却穿得如此挺拔出尘。
就是脾气不大好,脸色黑得像口十年没洗的大铁锅。
回去路上的气氛十分古怪,锦鲤泡在鱼缸里泡泡都不敢冒,刘潇旁敲侧击,明珠却三缄其口。
时雪的表现更为诡异,他几次都站在明珠面前,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在明珠失望的视线中转身,什么也没说。
明珠的鸟心碎成一地。
她多希望仙尊告诉她,他只是身不由己,所以变成另外一个人来疼她,而不是因为无情道。
他们本应该是最亲的人啊……
两日后他们抵达门派,明珠成为仙门比武首席的消息一经传出,门派元老和弟子们高悬的心总算放下。
秦老过来给明珠疗伤,苍老的面上全是眼泪,“好孩子,你竟然就受了这么点伤,不愧是仙尊的弟子。门派里张灯结彩,大放一月假期,让弟子们回家看看,你的晚餐也加了一个鸡腿!”
明珠勉强撑起一个笑脸,秦老话锋一转,“对了,那日你为什么假装普通弟子给白峰主送吃食?”
明珠黯淡的眼神亮起,抓住了他的手,“爷爷,您知道白花花吗?”
“好像听说过,是白峰主的孪生姐姐,不过早就不在门派里了,听说是被师祖赶出去了。”
他年纪虽大,但入门很晚,他来时白花花已经销声匿迹将近百年。
而且,白峰主似乎很不想提起这个姐姐。
他收起药瓶子,“别怪我多嘴,明珠,白峰主最不喜欢听到别人说她姐姐的事,毕竟是犯错之人,你最好不要问她。”
明珠盯着床帐发呆,仙尊说的是真的……
难道她错怪他了吗?
秦老的话和姨姨所说的经历相符,她总是来无影去无踪的,从不在他人面前出现,也是因为师祖的原因吧。
秦老面色复杂,他并没有说白花花曾是仙尊妻子的事情,大家都知道,却无人敢非议此事。
无情道至尊的妻子,大婚当日被逐出师门,失去了所有讯息,坊间多有流言,说她是被仙尊杀死了。
只不过时间过去太久了,仙尊也并没有飞升,所以杀妻证道的谣言不攻自破,他们便更不敢瞎说了。
仙尊都不说,他们怎么会知道其中内情?
如果不是明珠突然提起这个名字,他几乎都要忘了世间还有这一号人物。
秦老提着药箱离开,明珠从床上爬起,迈过门槛,鹅毛大雪落在她的脸上,素来喜爱来这里的梅树上相亲的鸟儿们也不来了,严寒的天气让她忍不住发抖。
雪地的气候更差了,而这里的天气似乎总是和仙尊的心情相关的——他好像很难过。
白雪像是仙尊的清冷绝尘,顶着落雪的梅花又像是他掩藏在白纱头笠之下的轻轻的微笑。
一股后味凶猛的酸涩袭来,明珠迟钝地感到了自己的后悔。
雪越下越大,渐渐覆盖了所有红梅,放眼望去,雪地已经没有了红色。
明珠的瞳孔像受惊的猫儿一样缩紧,她撞开仙尊的房门,然而仙尊并不在此。
简单的桌椅床铺,一切都是那么质朴,和她闺房的奢华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她才想起来门派有多穷。
那她的房间……
她还是小鸟时,房间的布置就已经换了……
屏风后面挂着一排衣服,脱离了主人的身体,以往的华光不再,色泽暗然,款式也大多是过时几十年的,只不过仙尊长得好看,才让这些衣服显得贵气。
她苦涩地摸着料子,那些暗绣的花纹竟都是补丁……
难怪她总是看不清那些图纹的样子,打补丁的绣娘为了让这些东西不起眼,不知熬了多少个日夜绣出这样精致的针脚。
一件巴掌大的小衣服吸引了她的注意,明珠屏息,眼睛很痛。
这件弟子服?
那日,还是小鸟的她追着他的衣摆跑,他低头看着她的脑袋,轻声道:“喜欢吗?”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送出这件和他所穿一模一样的弟子服,她就闯下大祸被赶出了白给山。
仙尊从未亏待过她。
山下,李未和灵尘四目相对,一人手里攥着两个糖人。
灵尘咧开嘴,他什么都不知道,兴高采烈地打招呼:“师叔,您也给明珠送糖人啊?嘿嘿,不过你买差了,明珠只吃小鸟糖人,不吃你那种大老虎的。”
李未十分尴尬,“我再去买一份,你以后不用给明珠送糖人了。”
“嘿嘿,这不是她赢了比武嘛,就给她送点心意,我知道,我知道,仙尊也说过的,不让我送了。”
他把糖人塞给李未,“师叔,那你替我送吧,说实话,仙尊不让我上无情峰了,我今天就是来看看运气。”
李未就能进去了?
仙尊也不让他进啊!他也是来碰运气的!
没想到运气碰不到,倒是碰上了贼心不死的灵尘。
他踱了几步又顿住,大师叔姿态拉满,“灵尘,不是我说,你真不该再纠缠她了,她是无情道修士,本就该无牵无挂,你这样岂不是在给她添麻烦?”
“麻烦?”灵尘震惊,就是朋友而已,哪里会添麻烦?
他一本正经解释道:“师叔,这种话可不能乱说的!以前都是仙尊让我送的糖人,特地要求我一天两个不许断供,今天我只是来给明珠添添喜,怎么会成了麻烦?”
灵尘着实被气到了,他只是公事公办,今天好心来给明珠庆贺,却被人这样糟蹋心意。
他跺着脚离去,李未如遭雷击,山一般的汉子佝偻了身躯。
仙尊……是仙尊……
为什么?
明珠为什么要这样?
她比自己想象中的更爱他,这让他如何承受的起!
不行,他不能再见她了。
李未像是被烫到手般丢掉了四个糖人,消失在黑夜中。
弟子们有家的都回家去了,没家的都被白雪叫去丹峰吃饭。
让人意外的是,仙尊居然也来了。
白雪翻了个白眼,“大家不用拘着,尽管喝尽管玩。”
白雪平易近人,一边喝着酒,一边跟弟子们说说笑笑,她见时雪脸色不好,递给他一壶酒道:“你别板着个脸,瞧瞧,孩子们都不敢闹了。对了,明珠呢?秦老说她没受什么伤,怎么不叫来?”
时雪抿了一口酒,咽入的一瞬间嗓子就感到了火辣辣的疼。他皱着五官,晃动自己的酒杯,眼前白雪的影子开始虚化,他眼角带着醉意,犹豫道:“我此次前来就是为了她。”
“为了她?什么事?”
时雪又灌了一口酒,他的脑袋更迷糊了,那些说不出口的话像是想逃脱他的控制,争前恐后地涌出,“帮我个忙,如果那孩子问你有关于你姐姐的事情,不要回答。”
白雪愣住,而后低着头,声音小小的,“你不跟我说,我也不会提的。提她干嘛啊,一走就这么多年,也不回来看看我,我才不想她。”
肩膀被拍了拍,白雪浑身汗毛倒立,飞快地躲开了,“表哥,你喝多了!”
干啥啊,突然对她这么关心,这还是她那个冷心冷情的表哥?
脑海炸出一个可怕的想法,她更害怕了,“你该不会想娶我吧,我可是你唯一的亲人了,我还不想死!”
时雪怔怔地看着她,一动不动,白雪戳了他一下,他就倒下了。
“不能喝酒还喝,笨死了,就会给我找事儿!”
她放下酒杯,扛着时雪回到雪地,两间小房并排排,她依稀记得里面那个好像是他的居所,一脚踹开房门,把人扔到了床上。
被砸个正着的明珠遭到了生命不能承受之重,两眼一抹黑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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