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归不归(7)
BOP又整起了组建工作,一夜之间多了许多简易搭设的帐篷,有些人则是直接选择山洞居住。
迟溺体弱,霍辞尧怕她受寒,挪了一处大小适中的屋子给她住,迟溺没要,坚持跟众人一起动手。
站在屋外,迟溺缓了缓情绪,吸了吸鼻子,端着饭菜敲了敲门,“老师,吃饭了。”
枯瘦的老头儿坐在床沿,轻轻擦拭许久以前拍的全家福,神色平静,“放那吧。”
迟溺把饭菜放下,看着他干瘦的背影,因病毒有太多的不确定因素存在,他自动要求戴上了手铐和脚镣,每当夜里痛苦的不行的时候,嘶吼声便会在屋里回荡,挣扎使他的手脚勒出了一圈圈的痕迹。
营养不良使得他迅速瘦下去,三五日下来已是少有清醒的时候,可他醒着的时候依旧抱着笔记本,记载着药物产生的反应,迷糊时他就让迟溺观察。
他疼的发狠会以头抢地求看守的人把枪给他,然后在一次又一次的折磨后挺身站起,迟溺心疼的要命。
不知几个夜里泪湿了枕头,迟溺听着老人的嘶吼吹了一夜凉风,精神状态不怎么好,发了一场高烧,急得周围的人团团转。
好不容易大病初愈,她的精神状态却是差了,整日里战战兢兢,夜里常常做噩梦惊醒,死去的人总在喊她的名字指责她不救人。
迟溺拉开椅子坐下,对着唐睿手中的照片发呆,突然笑了笑,“老师啊,我记得,这是我刚上大学那会儿拍的吧?那时候你还没有这么多白头发,师母和我们也还在一起。”
“是,挺怀念的。哼,老了。总想起以前的许多事情。昨儿夜里,我还梦到了我的父亲,他说想我了,想看看我。”
“我就在那追呀追呀,可怎么也追不上,他就停下来等我,我还生气,不跟他去了,我说我还有家人,还有任务没完成呢,我得再坚持会,过一阵儿就去看你。”
“给老头子气的吹胡子瞪眼…哈哈哈…”老头儿笑着给她讲昨夜里做的梦,眼神是失去焦点的朦胧。
迟溺听着听着就哭了,“老师,会好的,师爷保佑您,您要好好的。我们还没有胜利,阿百还没有娶妻,您也还没有好好的跟师母去海边看一看晚霞…”
“小溺啊,不哭。我只是这场战争取得胜利的一块垫脚石,我老了,是要为晚辈开路的。我觉得这两天很累,我能留给你们的已经都给了,我的路走完了,可你们还没有啊。”
“我的牺牲不能白费,小溺,手术台和研究室是你的主战场,你要站起来,去打啊!你看,我们老一辈的一个个都走了,这里能够接近答案的孩子就你一个人了,你放弃了,那先前死去的人就都白费了。”
“哪一场战争不死人?不流血?我们医生的战场也一样哒,他们战士会流血,我们搞研究的也要流血,那些牺牲不是无谓的,你要抓住他们,他们是信念啊,你要为了死去的,更要为了活下得去走接下来的每一步路啊。”
迟溺看着他因讲的太激动而咳嗽的厉害,眼眶红了,替他拍了拍背顺气,“老师,痛吗?”
“痛,但心不痛,我无愧于心,也没有遗憾了。孩子啊,我累了,你也去休息吧。”唐睿摆了摆手,去够那碗粥,又觉得没了胃口。
迟溺眼泪不要钱的掉,扑进唐睿的怀里,惹得唐睿吹胡子瞪眼,却是笑的颤动,“这孩子,怎么越长大越爱哭鼻子了,好啦,乖,老师一直在。”
迟溺哭的心脏疼,唐睿的精神状态也不怎么好,却还是极力安慰她,迟溺不忍心看,收拾了东西离去。
屋外,依旧是来时的月亮,隐隐的藏在乌云身后,只有一点点露出,没有星星,风不大,还古怪的下着零星小雨。
迟溺眼睛一片酸涩,顺着光影看到了树下站着的霍辞尧,他也在看她,满是心疼与无措,最后也只是站在她身边,轻轻抱了抱她,“会好的。”
“没事。只是,太惨了,这一切太惨了。”她呜咽着埋在他怀里哭。
多晚睡过去迟溺已经不知道了,也不知几时回了屋里,睡着时眼角依旧挂着泪,霍辞尧擦了擦她的泪水,细细的吻了她一下。
迟溺只记得凌晨时做了个很不好的梦,老师站在黑暗的巷子里朝她招手,她想抓他的手,可是总是抓空。
她无助的哭,梦里还有另一个看不清脸的男人,尖锐的笑着,最后只剩下她了,黑暗中落下一张纸条,“好好照顾唐百…”
然后呢,迟溺惊醒了,一身大汗,屋外灯火通明,她咽了咽口水,总觉得怪怪的,猛的起身爬起,眼前一黑险些倒下,被一只手搀住。
视线恢复清明,她看到了一脸担忧的霍辞尧,她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锁着他的手腕有些用力,“老师呢?”
霍辞尧抓住她的手,掰开她紧攥的手,“阿溺,冷静点,我们都还在,我永远不会离开。”
迟溺瘪了瘪嘴,眼泪就止不住的上涌,“阿辞,阿辞,我想见见老师,老师呢?我刚才做了个很不好的梦,你们为什么不睡觉?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霍辞尧一把抱住她,“阿溺,老师走了。”眼底一片悲戚。
迟溺腿一软,突然间失了声,双手紧抓他的衣服,好久她才哑着声喊他,“阿辞,为什么呢?”
“会好的。”霍辞尧心情烦躁,心疼的不行,他的傻姑娘啊,往后只有他了。
迟溺吸了吸鼻子,没有眼泪,突然的脑子清明,轻轻推了推他,“我们去看看老师吧,尸体要早些火化,会很快腐烂的,老师最注重形象了,肯定不愿意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去见师爷。”
霍辞尧拉过她的手,给了她一颗圆圆的东西,迟溺看了一眼,是糖,有些惊讶,“从哪来的?”
“从别处赶来的队友带过来的,我出不去,他们带了很多外面的东西。”霍辞尧揉了揉她的脑袋。
“嗯。”她没有吃,把糖放进了兜里,紧紧的贴在心口,越过他径直出了门。
身后紧跟着的霍辞尧一脸担忧,他清楚她的内心多痛苦,可他什么都分担不了,可此刻的她似乎什么都不在乎,冷淡的不像她。
迟溺看到唐睿时唐百正守在旁边发呆,没有往日的痴傻,眸子里多了几分清明,他抬头看了看迟溺,眨了眨眼,吸了吸鼻子,心酸酸的。“阿溺,爸爸不理我了。”
迟溺觉得视线模糊了,她仰着脑袋,那眼泪顺着眼角滑落,她抬手拭去,然后嘴角挂着笑,故作轻松,“阿百乖,老师去了天堂,他在天堂跟天使一起,比这里快乐。”
“天使不会原谅面目狰狞的恶徒,对吗?”唐百哽咽了一下,他是恶徒,她是天使,他们都是天使。
“是,天使最厌恶恶徒了,面目可憎,胡作非为。”迟溺骂了两句,挥手示意门外的人进来抬走尸体。
没有棺椁,只是简陋的卷了张草席,这个老头劳苦一生,最后却是这样什么都带不走,却让一堆孩子随着他离了魂魄。
柴堆堆砌的老高,一把火点燃了干草,一瞬间火光冲天,医生们的手搭上了手臂上的无穷的红标志,BOP的年轻人们肃立起敬,随着他们一起过来的民众垂手默祷。
迟溺看着火光中的人,眼睛眨了眨,大火足足烧了几个小时,最后化为一抔黄土。
迟溺用陶罐装起了那些骨灰,在骨灰中捡到了一个怀表,那是唐百身上常带着的,算是护身符。
迟溺神色复杂,默默地收起了怀表,将陶罐盖好,神色黯淡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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