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1章
随着那声清脆尖锐的瓷器摔碎的声音落下，桑非榆蓦地愣住，又惊又傻的看着地上破碎的碗和撒了一地的饭菜。
那声裂帛一般的声响，如同将她心里最后一丝冷静也砸碎了一样，她猛地抬头瞪着夏晚遥，咬牙道：“你是故意的！”
夏晚遥一愣，微微抬头，不悦又倨傲地问道：“你什么意思？”
桑非榆心里一肚子气和怒火，“什么意思？”她冷笑一声，“我躲弈城的手，你伸手干什么？就是你故意把碗从我手上打落的！”
“桑小姐，你不要这么无理取闹好不好？”夏晚遥轻蔑地看着她，就像看着一个幼稚玩闹的小孩儿，带着几分冷和不耐，“如果我不伸手的话，你撞到的人就是弈城。”
桑非榆狠狠地咬牙，“我怎么可能会撞到他，分明……”
“非榆，”楚弈城打断她的话，无奈地将她拉到一边，“你已经砸了两个碗了。”
她倔强的噤声，酸楚又无助的看着他，“我不是故意的，这个碗真的是……”
“不过就是一只碗而已。”楚弈城温柔地说道，“我知道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你心里很乱。如果你不高兴的话，就像平常一样冲着我发就好了。”
她身形一颤，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什么意思？你是说我故意要对她发脾气吗？”她伸手指着夏晚遥，“她是救了你，所以受了伤，可是我当时很害怕，我也在第一时间拼命地扑向你想要救你了！如果你受伤了，我会心疼，我会难受，我宁愿自己痛苦，也不愿意看到你受伤。她能做到的，我也能做到！”
“我知道，”他深深地看着她，“可惜为我受伤的人毕竟是她，而且，她还从楼梯上滚下来，伤到了脚。”他伸手抱着她，将她因为极度愤怒而颤抖的身体抱在怀中。
她的心沉了又沉，最终化作一抹苦涩的笑，淡若无痕。
她推开他，“我知道了。”她看了看地上的饭菜，“我会让人重新送一份饭菜上来的。”
“弈城，”夏晚遥沉冷的声音丝毫无波，只是冷冷地看了桑非榆一眼，她微微的眯了眯眼睛，轻笑道：“我知道她是你的妻子，你有对她负责的义务。我在危机的时候救你，不过是出于爱你的本能，并不是想让你回报我感激我。我知道，我突然出现，给你造成了很大的困扰，这不是我想要的。”她讥讽地勾了勾唇，“不管你现在对我的感情是如何的，还请你把桑小姐送回去吧，我当初一个人可以为你打出一片天，现在同样也可以一个人面对伤痛。”
楚弈城身体微微一僵，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中，似乎带着歉意。
桑非榆却冷笑，夏晚遥果然还是比她会说话，现在的她无论说什么都是错的，都是不理智的，都是冲动的。而夏晚遥，简单的一句话，就可以影响楚弈城的感情，可以让他回忆起他们在一起的过往。
楚弈城点点头，对护士交代了几句，就带着桑非榆离开了。
夜晚的墨色浓稠的让人难以呼吸，无数交织流转的霓虹光影就像铺开了一张巨网，将人牢牢地网罗在网中，无处可逃！
桑非榆随着楚弈城走出医院，看着他走在她身前的背影，突然觉得夜色将两人隔绝，一瞬间，他变得遥不可及。
夜晚的风带着凉意和潮湿，地上暴雨过后的积水汇集流淌，他带着她小心翼翼地绕过积水，到打车的地方排队等车。
她始终就像一个失落的小孩儿，紧紧地跟着他，生怕自己一不小心落后一步，他就会丢下自己离开。
“弈城，你不会丢下我吧？”她犹豫着开口，声音惶恐又不安。
他目光微微一缩，将她揽在怀中，“非榆，不要胡思乱想。”他的手臂刚强有力，臂弯那么的安全温暖，她忍不住轻轻地靠过去，将整个身体都依附在他的怀中，汲取着他的气息和体温，异常的留恋。
“其实，我真的害怕你会丢下我。”她苦涩一笑，“如果有一天，你真的要离开我了，请你不要告诉我，你悄悄地走就好了。”她的声音闷闷的，“这样，我至少还可以幻想，你不过是出门了，总有一天还会回来的。”
他蹙眉，心里一片苦涩，他紧了紧揽住她肩膀的手臂，沉声郑重地说道：“不会有那么一天。”他接着夜晚晦明晦暗复杂明灭的灯光看着她，只看见她微微低头，长长的睫毛覆盖住眼中的情绪和激荡，睫毛上闪烁着霓虹幻灭的光影星点，竟然比地上的积水还要潮湿。他心中剧痛苦楚，忍不住将她扳过来，让她面对着自己，深深地看进她的眼中！
“桑非榆！”他一字一顿地说道，“你信不信我！”
她目光轻轻一闪，竟然不敢去直视他的眼睛，“我不是不信你，而是不信我自己。”她将他的手轻轻地抬起来，覆在自己的胸口上，“弈城，我对自己没有信心，我很害怕，终有一天，你……你会发现，我不是你真正爱的那个人。”
他心口滞了滞，“你放心，事情很快就会过去了。等一切都结束的时候，我就带着你去旅行好不好？或者你喜欢回老家，去看梨花，等春天的时候，我带你回去，为你酿梨花酒。然后我们亲自把梨花酒埋起来。”
她微微一笑，那笑容有些苍白和疲惫，却被夜色中的霓虹点亮，“好。”
他的笑容让他心里一宽，深吸一口气之后，握住她的手，“非榆，不要不开心，否则我也会不开心的。”
她心里有些愧疚感，故意伸手掐了掐他的手臂，“你和夏晚遥亲密的时候，我就不开心。”
“我什么时候和她亲密了？”他蹙眉。
“你抵赖吗？”她毫无气势的瞪他，“你给她念书，还为她吃饭。”
“我刚给她念书就被你打断了，想喂她吃饭，饭碗被你砸了。”他耸耸肩，宠溺地看着她。
她愠怒，“感情我搞了破坏，让你很遗憾是不是！”
他挑眉看着她，慢慢的附到她耳边，轻柔地说道：“你做得很好……”轻柔的声音化为温柔的吻，落在了她的耳畔。
房间内灯光温柔旖旎，浮香萦绕，淡雅宁神，连绵不绝。
桑非榆回到家里，心情瞬间好了很多，那种彷徨和迷惘，还有空虚和害怕，仿佛在自己家灯光亮起的那以刹那，空虚的心就被温柔沉静的灯火填满慰藉。
她趴在楚弈城的背上，任由他背着自己办事情，她半眯着眼睛，看着他为她找睡衣，为她放洗澡水，然后将她收拾好，放进浴缸中，温热的水温柔涟涟，轻柔的熨帖着肌肤，鼻息间是沉醉清晰的氤氲香味，他轻轻地浇水，用温热的水温暖她还有些冰凉的肌肤。
“弈城。”她忽然轻声地开口叫他。
“嗯？”他用磁性低沉的鼻音回应她，温柔的声音让人沉醉。
“弈城。”她又轻轻地叫他。
“嗯？”他抬头看了她一眼，目光深沉潋滟，她瘦了很多，晶莹的水滴顺着她的肩膀滑落在她的锁骨上，她的锁骨是一弯精美别致皓洁的新月，刚好可以容得下他的一根手指。以前她虽然也能看见那一弯精致的锁骨，可是却不如现在这样深，他用手指轻轻的抚上去，那一弯锁骨刚好能盛下他的一指柔情。她微微的缩了缩肩膀，微微一笑。
“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很喜欢我们家的灯光？”她身体舒畅了一些，微笑道。
“嗯？”他深思恍惚了一般，将目光深切旖旎的落在她的锁骨上，沉沉潋滟，荡漾开的层层温柔看不到尽头。
“你有没有听我说话啊？”她有些无奈地拍开他的手。
他换了个地方，依旧在她细腻香软的肌肤上留恋不已，“你说，我听着呢。”
她白了他一眼，将头枕在他为她准备好的软枕上，看着天花板上洒下的温暖热烈的灯光，再看着那灯光在他的轮廓上留下深深浅浅镌刻一般的印记，目光变得深切又热情。如果下一秒，就要面临不期然的分离，那么她希望从现在开始的每一刻，都能好好地看看他，将他的一切都印刻在自己的心里，用自己如火炽热的目光，烙上属于他的烙印。
“我以前，一个人在这个城市，每天晚上下班的时候，总是不喜欢看这个城市的灯光。”她喃喃自语一般，说道。
“为什么？”他的目光落在她轻浮的唇角上，心里微微一沉。
她唇角泛着苦涩的笑容，却依旧微笑道：“因为夜色下，万家灯火阑珊，却没有一盏是属于我的。”她目光深沉辽远，似乎在回忆着什么，又似乎盛满了满足。
他心里微微一紧，抓住她的手，放在唇边一吻，“所以你喜欢家里的灯光？因为这是属于你的一盏灯火？”
她点点头，“是属于我的呢。每次回家的时候看到灯光亮起，看到你回来的身影，我就觉得特别的满足。”她反手握住他的手，看着他骨节分明干净修长的手，依旧习惯性地用手指轻轻地描绘他掌心的纹理，“弈城，你以后，每天都回家好不好？”
他顿了顿，深深地看着她，无奈又宠溺地说道：“我哪天没有回家吗？”
她唇角轻轻一沉，沉默了一会儿。他伸手将她从水中抱出来，用毛巾将她身上的水擦干，给她穿上睡衣之后，将她抱进卧室。
她躺在被窝里，将自己蜷成一团，接着，他温热高大的身躯覆上来，轻轻地熨帖勾勒着她的身体，将她抱在怀中。
她转过身，伸手抱住他。
“睡吧。”他轻轻地抚着她的背。
“弈城……”她在黑暗中，轻声地唤着他的名字。
“嗯。”他的声音就在她的耳畔，酥酥麻麻地浮在她的肌肤上。
她眨了眨眼睛，缓缓地勾出一抹笑容，“你就是我的灯光啊……”
黑暗中，他突然睁开眼，目光灼灼的看着她，虽然光线暗沉，可是彼此却依旧能够感受到对方的视线，深深地凝睇，深深地凝望，充满了悸动和深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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