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42章
第四十二章
周萝萝状态比之前好很多，她最近上班都会笑嘻嘻的跟大家打招呼，身边的同事都发现了这一点。
“萝萝，你最近心情这么好，是有什么喜事吗？”
有个熟络的同事打趣着问。
这个游戏工作室的气氛比之前好太多了，她想着，以前可没有什么人关心她的心情。
“没事没事，就是最近写策划有点兴奋啦。”
她抬起头朝同事微微一笑，随口编了个理由，继续专注于工作。
盯着电脑屏幕，手下意识的敲击着键盘，但她脑海里却在想着其他的事情。
直到下班打卡，她实在按奈不住心情，哼着歌，早早回家了。
最近，她都非常期待回家。
“卡尔？”
她打开游戏，第一时间不是匹配游戏，而是停留在大厅，兴冲冲的叫着他的名字。
“我在。”
听到这个声音，就像是每天回家有人开门说”欢迎回家“一样，让人心情愉悦。
终于不是一个人了。
现在，对于周萝萝而言，活着不仅仅只有工作与压力，多少还有点乐趣。
至于，这快乐能持续多久呢？
谁也不清楚。
活在当下，及时行乐，她不愿意去想这么多。
“卡尔，我今天写了一整天的文案，累死啦啊啊啊，还没什么头绪，真的是，所以，人类为什么需要工作呢，真是羡慕你们，嗷，你说，是不是。”
自从那一天好好和卡尔聊过以后，一开始的惊讶与害怕早就消失了。
现在，她感觉自己更多的是抓到了一个有趣的东西，忍不住琢磨它的一切。
请注意，在这个时候，周萝萝并没有把卡尔当成一个真正的人类看待，她只是觉得，游戏数据形成的角色，居然人模人样的，还会认真的跟她对话，这个新鲜玩意简直有趣极了，比宠物还要更通人性，给她无聊又沉闷的生活里多了一丝乐趣。
她还没意识到，面对虚拟角色，自己作为人总是不自觉在一言一行中体现出一丝优越感，至少现在，她还不明白，卡尔的情感和想法，远比自己想象中要复杂的多。
那一天在周萝萝的记忆里，多少带着点不可思议。
“等等。”
就在周萝萝疲倦极了，想着下次再跟这个游戏角色慢慢来的时候，他说话了。
卡尔的兔子耳朵耷拉了下来，他伸出手，似乎想挽留些什么。
“你终于舍得说话了？”
周萝萝的语调微微上扬，明亮的音色里带着一丝不可辨认的上位者姿态，调侃着这个小角色。
“我不是故意的。只是，只是\",律师的能言善辩在这一瞬间全然消失，他感觉自己说话结结巴巴，前言不搭后语，实在是让人懊恼极了。
“只是，只是，只是什么？”周萝萝学着他的口吻，哎哎呀呀的，“噗嗤，你怎么这么可爱呀。”
卡尔感觉自己已经面红耳赤，他整了整领带，稍微冷静了一下后，才再度开口说话。
”周，周萝萝小姐，你知道我的事以后，想怎么做呢？“
他多少有点心理准备，如果她觉得自己是个怪物的话，想要做任何事，他也没有办法，但是起码，杰克、空军还有祭司他们的事，就目前情况而言，是绝对不能说的。
“啊，这个嘛”，
周萝萝感觉自己第一次拥有了主动权，她可以决定这个角色的生死，不得不说，这种感觉真是让人上瘾，自己在这里就是女王，说什么做什么，他都必须听从。
但是，她低头看了一眼小可怜垂头丧气的脸，耷拉的尾巴，下沉的肩膀，这幅样子跟自己被老板一顿狂骂的表情简直一模一样，愧疚感又悄悄爬上了她的心头，就像是被施暴者又反过来去施暴别人一样。
这种想法不禁惊到了自己，她暗暗提醒，这不过是堆数据罢了呀，你的感情是泛滥了吗，你对着虚拟角色做什么都不违法不违背道德，你在想些什么呢？
可是，看着他眉头都皱成了八字，她竟然不忍心了。
“好啦，你不用苦瓜脸，我没说要做什么，刚刚都是为了让你说话，吓唬你的。”
她伸手点了点屏幕，试图去扶正律师那副土土的黑框眼镜。卡尔感觉有股莫名的力量拖动着眼镜，不小心还碰到了自己的脸，就像是风轻轻吹拂过一般，带着柔和的气息。
“这可一点都不像你的性格。”
卡尔嘟嘟囔囔，他印象中的周萝萝最开始是快乐的傻乎乎，后来是不开心的傻乎乎，可不是像刚刚那样板着脸吓唬人。
“嗯？那你眼里，我是什么样？”
她听到了自己的嘟囔，太丢脸了，卡尔觉下意识的想摆脱这个话题，讲话又开始前言不搭后语起来。
“卡尔，你是小结巴吗？哈哈哈哈哈哈。”
周萝萝已经决定暗暗留下这个小家伙，毕竟他实在是太有趣了，谁能拒绝一个会聊天会结巴会脸红的小宠物呢，比起猫啊狗啊之类的，他聪明的多，好养的多。她决定了，她要豢养这个小可怜。
被嘲笑的感觉不好受，但是今天是他觉得周萝萝笑声最多的一天，如果能让她从工作那个该死的坏心情中脱离出来的话，他觉得被笑一笑倒也无妨。
“今天你笑了，实在是太好了。最近感觉你的心情一直很糟糕的样子。”
他还想说，你心情很不好，我有些担心。但是这句话最后却吞进了肚子里，作为一个绅士，不该对异性说出如此失礼的话，而是要恰到好处的关心。
还躺在床上哈哈哈哈哈个不停的周萝萝听到这句话却停了下笑声，沉默的趴在了床上。
卡尔站在大厅里，连沙发也不敢坐，笔直地站着，等待周萝萝的回话，却始终没有听到她的回答。
难道是刚刚说的话越界了，太过失礼了吗？他担忧自己搞砸了这次难得的谈话，便急匆匆的开口。
“周，周萝萝小姐？您现在还好吗？对不起，我刚刚可能说的”
“喂，”周萝萝的声音闷闷的，大概是脸一直埋在枕头里原因，讲话声音有些小。
“我在。”
卡尔下意识的回答，说不上为什么，只是觉得自己应该要对她的每一句话都有回应。
“你怎么知道我不开心？”
他害怕自己再度惹女孩生气，斟酌了好几遍，才小心翼翼的开口，“你很久不上游戏了，上次玩游戏你说了些话，感觉不是很开心。”
“哦。”
声音还是闷闷的。
“原来就连你，应该说，居然只有你，才发现我不开心吗。”
这句话不是在问他，更像是一句喃喃自语。
律师最擅长颠倒黑白，谎话连篇，巧舌如簧，倘若只是一位客人，贵妇人，他大可油腔滑调，暧昧调情，博得女士欢心，左右不过是为了口袋里的金币罢了。可是面对她，他却不想使用这些小伎俩，他不想，给她留下一个坏印象。
他手足无措，毫无办法，但他的心情也被这闷闷的声音一同影响了，整个人也失落起来。
所以，此刻，他只是陪着她一起沉默，安静的等待着她的坏心情慢慢平复。
“好了，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事了，卡尔，这个名字”
“你不开心的时候，可以说给我听。”他下意识的说出这句话，“当然，你愿意的话。”
过了好一会，女孩已从刚刚的心情里脱离出来，正准备打听些正经事，却听到他这样的回答，可这个回答却有些弄巧成拙了。周萝萝并不开心。不自量力，可笑，他算什么呢？人吗？他懂些什么呢？他甚至连自己是个什么东西都不知道，他知道她的工作就是操纵他们的命运吗？他知道工作两个字是什么意思吗？他知道什么是游戏吗？他知道电脑、代码、程序这些是什么吗？他什么都不知道。他还敢在这里讨女孩子欢心？
卡尔只听到轻轻的一声笑，这笑却不是真正的开心，带着一丝轻蔑，他的心脏就像被这尖锐的笑声片切了一样，难受的紧。
“卡尔，你的名字还是我取的，你怎么会用这个名字呢？”
“因为你说，我叫卡尔。“
他认真的思考了好一会，笑了。一开始只是厌倦了所有律师都是一个名，突然有个新的称呼，听起来也不错，不像只是一个活在游戏里的角色。而且，最重要的是，这是她取的，她只给自己取了名字，其他人都没有，这是独一无二的、专属于他与她之间的称呼，
看着卡尔的微笑，眼神里的温柔，听到这个回答，她却更不开心了，只是一堆数据，一个虚拟的人物，不应该有如此多的情感，不应该比那些活生生的人更感性呢，为什么自己只能一直体会痛苦，他却如此淡定如此开心呢，她突然间有些恼火。
“是吗？卡尔，你知道自己是什么吗？”
她心底的恶突然作祟，她偏要揭开血淋淋的真相，看看他伤心欲绝的脸，看看他痛苦挣扎的样子。
“我知道自己只是一个被控制的角色，为游戏服务的，我本来不该有意识。”
“不止哦，你只是一堆代码，代码是什么，你知道吗？就是一些拼音字符，哦，你也不知道字符是什么吧？就是虚拟数据而已，只要删除了，你就什么都没有了。你想离开游戏世界也不可能哦，只要数据还在，你就只能一直呆在这个牢笼里，为玩家服务，什么也做不了哦。对了，你应该知道有意识这个事不能被人发现吧，不然你就会被抹掉一切数据，就真正的死亡了哦？”
她声音带着笑意，懒洋洋的，一字一句的说着杀人诛心的话，却仿佛只是在谈论第二天的天气一样漫不经心。
眉头皱起来，眼角耷拉吧，快些伤心，感受痛苦吧，你发现自己什么都不是，只是一个废物，只是一个连自由都掌握不了的物品时，你应该抱怨、哀嚎、自暴自弃，无能狂怒，然后在无边的怒火里渐渐麻木，最后无奈的接受现实，一直陷入泥沼里，再也爬不出来。
就像我一样，呵呵。
周萝萝充满恶意的想着，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屏幕上的小人，心底的快感不断涌上来，却又在短暂的快乐后感到了一阵空虚。
“是吗？”
卡尔的眼神里有一丝悲伤，这悲伤却像转瞬即逝的闪电劈中了周萝萝，让她后悔自己刚刚说的那些话。但很快，他的眼神又坚定了，卡尔仰起头，认真的看向天空，似乎能透过那层乌压压的黑暗，看清她的脸一样。
“不过，我能遇见你，就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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