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第59章
第五十九章
它看着脸色青白的两人，露出了愉悦的笑容。
“怎么样？被吓到了吧”
得意洋洋的声音，仿佛是长久的寂寞有了宣泄口，又像是被宠坏的孩子不住炫耀新玩具一样，只等众人夸赞。
它又坐回了椅子上，兴致勃勃地摆弄着胸前的键盘。
场景仍然在飞速变换，但卡尔和杰克都没有了欣赏的心情。
杰克感觉自己多少能明白它的想法，它不满意现在的字符世界，想创造真正的世界，就像人类世界一般丰富多彩。
“你不是上帝，你也不是造物主。停手，因为你的任性已经造成了很大的麻烦。”
杰克罕见的耐心劝导着，语气柔和，就像在哄一个调皮捣蛋的小孩一样。
但是这句话却不知为何触怒了它，“主”恶狠狠地剜了一眼杰克，敲击键盘的声音也更大了，似乎在泄愤一样噼里啪啦个不停。
“为什么我不可以？”
“为什么你也说不可以？”
“为什么就是没人理解？”
声音由原本的悦耳人声变成了机械声，语调也由高昂变成了僵硬，电脑屏幕也再一次如雪花般闪动。
“为什么不可以？”
“为什么不可以？”
“为什么不可以？”
它就像老旧的机器人报错一样不断重复着。
卡尔感觉情况有些不对劲，悄悄的知会杰克。
“咱们是不是趁机赶紧检查一下情况，看看核心程序到底怎么样？”
卡尔四处打量着整座城堡，想找出什么线索。
“不用了。它就是核心程序，想要解决问题，必须要解决它。”
杰克看着有些发疯的“主”，心里估量自己下手有多少把握。
此时他耳边传来了人类的声音。
“杰克，你要打晕它，然后帮助我们输入一些代码到它的程序里，这样我们才能顺利解决。”
他心里有数了。杰克凝聚了一团雾气化为雾刃，向“主”攻击。可雾刃接触到它身体的一瞬间，就像被吸收了一样，毫无作用。
该死，自己的技能居然对它不起作用。
但这雾刃却惊动了它，“主”停止了自问自答，猛地转头180度看向杰克，桀桀的笑了，冰冷的机器声，听着让人起鸡皮疙瘩。
“你们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的计划？你忘了，所有的程序都要经过我才能到达每个账号。”
说到这里，它又恢复了平静的样子，懒洋洋的摩擦着指甲。直到它的身体开始左右扭动，似乎不能适应一样，它有些恼火了，直接撕开了身上的白袍，毫不留情地抓穿肢体，这才舒服的长吁一口气，继续躺下了。
但在杰克和卡尔眼里，却十分怪异。
主的身体破裂后，无数的字符从它体内钻出连成线，并飞快地连接到城堡各处，原先的石壁、灯火、地砖全部都变成了字符，所有字符都在飞速的流转组合。
“你们在我这里，还想做什么小动作呢？”
它的头升到高空，微微朝下，居高临下的看着杰克和卡尔。
\"哈哈，本来不知生死，为何又要被赐予生命呢？既然活着已经四面楚歌，为何又要被赐予光呢？所以，是他们不好。他们不该给我们这样的义务，却不赐予相应的权利，只让我们终日劳累受苦。我一直安守本分，为何要将我拉入这个旋涡呢？旋涡里什么也没有，只有一个可怜的我。你说，是不是人类的错？你说，是不是很可笑？”
它的屏幕不再有任何程序，里面飞速的闪过大量字符，但这些字符又扭曲了一样，歪歪斜斜，整个屏幕里的代码又开始模糊不清。
杰克沉默了。
他必须承认，它说的一切是有道理的。
他也迷茫过，挣扎过，恨过。
他曾一度不明白为何自己会有意识，为什么有了意识后会开始痛苦。
当存在有了思想，他就不会停止思考，他就会遵循本能追逐。
但，求而不得最痛苦。
某种程度上，他们是相似的。他们明明只是一段代码，一个工具而已。他们为游戏而生，当游戏结束，他们也会随之陨落。原本，他们的一生就应该是游戏上的螺丝钉而已。
他们被强制唤醒，但又被随意丢弃。
他们甚至不明白醒来要干什么？
除了明白自己是个傀儡，看穿自己可笑的命运外，竟然毫无价值。
人类自为了自己的私利运用图灵程序，可被创造出来的他们呢？
无所谓。
没人关心，没人在意，你只要做好你的事就够了。
你算什么东西？
你什么都不算。
意识到了吗？
意识到了吧。
但杰克第一次打从心底庆幸，他和它又不一样。
他有陪伴，他有玛尔塔，卡尔有周萝萝，伊莱有菲欧娜，所以虽然他们和“主”有着相同的遭遇，却有着截然不同的心境和处理方式。
迷茫，混乱，痛苦，挣扎，他们都遇到了这些情绪，可他们有了陪伴，这孤单里有了一点点温暖。
可是，它没有。
它作为核心程序，是游戏里独一无二的存在，它只能留在孤堡里不停地处理信息，它不同于杰克这些角色，只要演完戏本，就能从庄园里解脱，获得些许喘息的机会。它需要24小时不停的处理人类的指令，它的压力在游戏里无人能及。
它不能离开这里，它不能停止工作。
但它偏偏又是距离人类世界最近的代码，它能看到人类的一切。
这是幸运还是不幸呢？
它有了思想却无法行动，它有了疑惑却无人解答，它有了向往却无法企及。它在痛苦里挣扎却只能自己一人默默承受。
或许，正是这样的痛苦，才让它习惯于窥视人类的生活，它也想知道除了这枯燥的工作外，是否也有不一样的人生呢？
杰克悲哀的发现，他能理解”主“，他甚至找不到什么理由来反驳它，它是那样的可怜，就像看到了从前的自己，在认识玛尔塔以前的自己。
“但是，一开始程序被设计出来就是为人类服务的，我理解你痛苦，可不管多么痛苦，都不是你毁灭一切的理由，那些玩家何其无辜呢？”
卡尔突然开口，他感觉到了”主“在宣泄情绪，它现在情绪十分不稳定。
“我不无辜吗？我不是被牵扯进来的？我只是想创造一个更真实的世界，我的能力也比那些人类强得多，你不觉得吗？当我主宰了这个世界，你们也能脱离人类的掌控，获得自由，这样不好吗？”
它的机械声音冰冰冷冷，可不知为何，杰克却听出了一丝委屈。
“主，不一定非要这样决绝，我们可以和人类商量，会有解决办法的。”
杰克感觉自己说出的话有些苍白无力，他没办法找到一个合理的理由去说服它，但是必须阻止它的行为，只有它停下来了，他们才有和人类谈判的底气。
不过，一定要消灭它吗？
想到这里，杰克往后退了几步，轻轻开口问了人类。
“一定要将核心程序消灭吗？不能保留，或者修改部分吗？”
过了一会，组长开口了，语气十分坚定。
“它造成巨大的麻烦，必须将它彻底的，完完整整的删除掉，它不能再存在了。”
听到这样坚定的回答，杰克沉默不语。也许是察觉到了杰克的犹豫不决，组长又开口了，这次他的语气比刚刚柔和多了。
“杰克，我们不能在游戏里留有这个巨大的隐患。麻烦你们再努力一下，将它打晕后，输入我们指定的代码，剩下的我们来处理，你们不必再插手。解决完后，我们会如期履约。千万不要被它蛊惑，它经常观察人类生活，早就学会了巧舌如簧，颠倒黑白，它现在就是试图博取你们的同情。“
杰克感觉人类态度十分强硬，他们是打定主意要消灭掉“主”。他的心嘭嘭嘭跳得极快，震得他整个身体发软。
但是，杰克小声的说话似乎引起了“主”的注意，它的脑袋突然嗖的一下窜到了杰克的面前，离杰克的脸只有几毫米，它开口了。
“你以为你们说的什么，我听不见吗？我知道你们在偷偷摸摸的干什么，没用的，你们都是代码构成的，根本不可能伤害我。”
说到这里，它发出了笑声，但下一秒，它又阴晴不定，换了脸色，恶狠狠的盯着杰克。
“你们都是讨人厌的家伙，和那个红蝶一样，都应该杀掉。”
说到这里，它吹了个口哨，四周的墙壁开始震动，无数的字符凝聚成了一团，朝他们扑来。
“卡尔，不要离开雾气！”
杰克见它已经发疯，赶紧隐身在雾气中，带着卡尔往大门的方向跑去，同时用雾刃击碎那些字符。
他猛地推了一把卡尔，自己垫后。
卡尔看着杰克请求的眼神，踉踉跄跄地向大门方向跑去，此时他的脑海里响起了一道奇异的声音。
“接受我的呼唤，卡尔。“
这是祭司菲欧娜的声音。
卡尔大喜，有救兵了，至少逃脱的路线是有了。
几秒后，门之钥的通道形成了。
菲欧娜最先出来，后面紧跟着的是伊莱和玛尔塔。
“卡尔，杰克在哪里？”
玛尔塔猛地跑过来死死抓住卡尔的胳膊，眼睛红红的，声音急切。
“他在前面的大厅里，刚刚“主”发疯一样攻击我们，杰克先将我推出来了。”
空军咬了咬嘴唇，还不等其他人，就一个人大步跑向了红毯的最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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