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匿名邮件
“所以你本来打算向我求婚？”
我感到难以置信。
“嗯。”
他慢吞吞地回答，
“你要是不信，可以去我后备箱看看。半年前准备求婚用的气球，花，丝带，彩灯，还没来得及拆。”
刚刚的半个小时内他向我解释了我为什么叫万玫，万玫和万琳的关系，我为什么会移民，为什么又回国，为什么会来找他。至于为什么后来和他发展成可以结婚的关系，他没有细说。
所以，我，其实叫万玫，是万琳的姐姐，当了十二年小镇刷题家以为能够实现理想结果被妈妈改掉高考志愿愤怒之下背井离乡外出打工，拼命挣钱学习然后移民澳洲的一个小城并学会了当地方言。我的双胞胎妹妹嫁给了一个赚不到钱买不起房甚至还家暴的男人，也就是孙书源，他不知靠什么手段勾搭上四十五岁风韵犹存的卢丽珍。我曾在去年回国一次帮助妹妹万琳离婚，由于回去得太早，冷静期最后一天，我妈，我妹妹，我小外甥女全死在了一场车祸里，而孙书源并没有告知我，是我后来回国主动发现的。殷维，起初是我雇佣的私家侦探，原本只想打探万琳最近的生活状况，谁知得到家里亲人全部亡故的噩耗。后来我和殷维开始调查车祸背后的原因，是否与孙书源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在调查出结果之前，我和殷维共同居住在芙蓉小区的房子里，还有一条我妈妈留下的拉布拉多。5月15日我在没有提前联系殷维的情况下独自离开芙蓉小区，去了飞亿集团办公大楼，之后再也没出来。
失踪后的一周内，殷维没能找到我，直到5月24日公安局前同事联系他，说没有找到一个叫万玫的女子，反倒莫名其妙复活了一个叫万琳的女子，已经安排亲属接回家了。
因为是同卵双生，dna化验结果完全一致，加上我移民澳洲后国内基因库不再保留我的样本数据，以及各种跨国信息壁垒……我，最终以双胞胎妹妹，万琳的身份复活。
后来殷维渐渐得知我失了忆，但碍于先前和孙书源，卢丽珍都见过面，不方便行动，只好潜伏在我身边尽可能让我回忆起经过。
那天和卢丽珍，或者说是刘月，在面馆遇到的那个戴墨镜口罩的男人，正是殷维，他故意用年龄激怒卢丽珍让我对她“远方表妹”的身份产生怀疑；
六月初的火灾，他在对面单元楼亲眼看见孙书源对空调外机箱动手脚，几个小时后用打火机点燃窗帘；
国庆节那天早上在超市，偶遇的郑阿姨正是他请来的援兵，在和孙书源搭话的时候，把一只打火机放进他口袋；难怪孙书源那天明明没有偷东西还一副失魂落魄畏畏缩缩的样子，原来是他心虚。
……
弄清前因后果，我始终难以接受，过去半年的时间里我一直把自己的妹夫当老公。而孙书源他明明知道我是万玫，是万琳的姐姐，他是怎么做到心平气和地演戏，甚至还有底气和我睡觉的。
“为什么我会从土里爬出来？”我指着自己，“当时我们不是一起行动，找孙书源制造车祸的证据吗？我为什么会独自去飞亿集团的办公楼？”
殷维摇摇头，“我暂时不清楚。如果你能想起来，就好了。”
心里隐隐发麻，我想结果已经很清楚了：他们（目前不知道是一个人还是几个人）和我交涉，谈不拢，气急败坏，把我活埋，我没死透，挖掘机挖走我身上那堆厚土，加上半夜大雨倾盆，把我淋醒了。
我庆幸他们当时没有把我碎尸冲进下水道，而是选择活埋这种比较温柔的处理方式。但无论如何我都咽不下这口气。
……
“有件事情我想弄明白，万玫。”
殷维望着我，欲言又止，
“目前为止，如果不是你在会议厅遇见卢丽珍和孙书源，光是凭我一己之力，不足以让你看清假象。”
我愣了愣。
“究竟是谁把你引荐到飞亿集团工作的？”
脑海里浮现赵诗茵甜美的笑颜，我脊背一阵发寒。
“赵……赵诗茵。”
胳膊开始起鸡皮疙瘩，我感到些许不适，
“她，她是卢丽珍的女儿，爸爸是飞亿董事长，算是集团公主。我和她认识很久了。”
“多久？”
“5月23日从土里爬出来的那天晚上就认识了。”我感到恐惧，“就是她送我去医院的。”
“她那么晚开车出去干什么？”
“她说，她是出去抓她妈妈出轨的。”
我喃喃自语，
“卢丽珍……卢丽珍出轨……她前段时间和我出去吃饭，有提到过，去年有人发了一封匿名邮件到她爸爸的私人邮箱，邮件里附带一段卢丽珍出轨的不雅视频。那个邮箱由她打理，被她看见了。后来她花了一年时间熟悉集团内部的人，想揪出视频里那个男人……再后来，在会议上看见孙书源，和他起冲突，被保安带出去了。”
“你觉得，”殷维盯着我，神情凝重，
“那是她第一次看见孙书源么。
“她连她妈妈半夜开车出去都能尾随，这样机敏，警觉，又努力，那五月底的时候，卢丽珍每个白天都去芙蓉小区陪你生活，她难道从没见过你？也从不知道孙书源？”
被他这样提问，我这才醒悟事情有多荒诞。
“就算她是集团公主，不夸张，但没有实际管理权，说塞人就塞人，这样的本事恐怕不是她能有的。还有，你虽然确实在澳洲生活过，语言有优势，但工作仅仅两个星期就能担任大型会议的首席翻译，你们翻译组里真的没有比你更厉害的人么？当然我不想否认你的能力，我知道你确实在澳洲生活过，那个老外你能够应付。但像飞亿这样大的财团，每年多少优秀人才挤破了头要进去，你没有学历，证书，甚至连身份都存疑，仅仅是赵诗茵一个丫头片子嘴上说几句，就能让人力资源部心甘情愿帮你开后门？
“目前为止，你从找到这份工作直到在会议上立功，都太快，太顺利，以至于有些反常。”
殷维所说的这些十分在理。
“你是说，赵诗茵利用我，可她利用我做什么呢？我，我目前的假老公是她妈妈的出轨对象，”
我说着说着好像想明白了，
“她说，她一定要揪出那个发匿名邮件的人，她害怕卢丽珍出轨的事情暴露出去。那个人铁了心想要毁掉卢丽珍，还有她的家，甚至都没有事先勒索。”
我一点点分析思考，
“如果她早就知道我是她妈妈出轨对象的……老婆，她应该不太可能让我知道这些……毕竟多一人知道就多一分曝光的风险。她没必要想方设法地和我搞好关系。”
殷维默不作声，一直听我说话。
我抬头望着他，“你有什么想法吗？”
“万玫，刚刚忘记和你说了一件事。”
殷维说，
“今年5月初的时候，我们终于拍到了卢丽珍和孙书源的出轨视频，准备以此为要挟，约卢丽珍出来谈判，毕竟她是董事长的妻子，所受影响更大。我们希望可以从卢丽珍这里套取信息，问出孙书源和那场车祸的关系。
“在我们找到卢丽珍谈判后，她答应我们会尽可能从孙书源嘴里问出蛛丝马迹，前提是我们不会泄露这份视频。
“那份视频我们俩手里都有，问题是，我，”他犹豫了几秒，“我不知道后来你有没有发。”
“你是说，我可能就是那个，向赵诗茵爸爸匿名发邮件的人。”我怔怔望向他。
殷维没有说话，沉默良久，认真叮嘱我说：
“所以我希望你离赵诗茵远一点。”
他紧紧握住我的手，
“在你想起之前经历的所有事情前，不要轻易信赖除我之外的任何人。”
我有些茫然无措，想起和赵诗茵相处的点点滴滴，难道都是虚假的么。
“可是……可是她那天在会议厅看见孙书源的样子，真的很生气，愤怒，难道那些也是装出来的？她早就见过孙书源了？难道都是演给我看的？”
殷维接下来说的话让我毛骨悚然：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当时没有忍住，贸然走出同传翻译室，去和卢丽珍还有孙书源当面对峙，后果是什么。”
“是……什么？”
“还记不记得之前你去番达科技，那天在厕所门口，孙书源对你说的话。以及，目前为止可能构成他制造车祸杀人的最大动机，
殷维叹了口气，
“你母亲去他公司闹事，掀起不小波澜。”
那一刻我忽然明白了。
如果我当时离开同传室，当着所有公司，客户，领导同事的面和他公然吵架，闹事，毁坏他的事业前途，或许未来几天，我也会死于车祸或者某些意外。
当时，会议厅那么大而且都穿着深色西装，我原本都没发现孙书源和卢丽珍在场，赵诗茵忽然闯进来那么闹那么一出反倒让我看见了……
原来她是想借孙书源的手，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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