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床头花瓶
一周后,孙书源也出了院。
他腰部有撞伤,但判定不出是被车头所撞,抑或是岩石。万玫暂时没有害人嫌疑。
最主要,也最出乎她意料的是,孙书源对那天晚上的事情只字不提。
大概是真怕她也把自己做的孽说出口,两败俱伤。
至于杨霄那边,他比他们俩伤得更重,毕竟是后脑勺受伤,修养了很多天。他记不清那天发生什么事,好在其他事情都记得。
孙书源那边对警方的说辞是,晚上准备开车回家,忽然路面窜出一只野猫,方向盘没稳住,掉湖里去了。
难怪那天吴旻山一来就问是谁开的车。停车场附近的监控显示是孙书源开车,但据那天烧烤店老板的描述,连车带人从湖里捞上来的是女人,男人在车外。
孙书源补充的解释是,落水后他先从车里爬出去,老婆被困在车里救不出。后来自己也溺水昏迷了。
但凡那天万玫说是自己开车,都对应不上孙书源的口供。
大概是那位吴警官有意要万玫潜伏在孙书源身边,对这两件事故都没继续深究。
孙书源自认为逃过一劫,很快就回到番达科技的工作岗位上班。
万玫也照常回到飞亿集团商务部的翻译组,只不过,和以前不太一样。
“万琳,你真不知道?”周部长指了指资料里某个单词,焦头烂额地等待她的应答,“这个单词你真不认识?拜托,万琳,你以前可不是……可不是现在这样。”
万玫摇了摇头,眼里露出迷惘,“我以前……认识么。”
“认识!你以前都认识!”周部长被她折磨得有些神经质,翻动手里那一大沓资料文件,“你不仅认识还能流利地翻译出来,怎么就成现在这样了……”
周部长扶额叹息,抓狂到快要疯掉,周围的同事静静观看两周前立下汗马功劳的新人被罚站,又因为是关系户而让部长有火无处发,十分精彩。
万玫始终一副迷惘的神情,环顾四周,看看地板,又看看天花板。
她注意到身后那个一言不发、神情严峻的年轻女孩子。
眼前这场突如其来的怪异场面,让赵诗茵招架不住。听说翻译组举办了一次团建,团建回来之后,“万琳”就变成傻子了。具体原因似乎是车子开水里了。
赵诗茵和卢丽珍起初以为,孙书源终于想清楚决定动手,结果不仅没能解决掉,事后还风平浪静,除了“万琳”变傻。
赵诗茵止住即将发火的周部长,先把万玫拉到一旁坐下,温言软语地试探她:
“万琳姐,你还记得我吗?我是诗茵啊。”
万玫十分平静地打量眼前这个使过不少绊子的小姑娘,故意晾了她一会儿,最后点了点头。
“真的吗?你还记得我!”赵诗茵又惊又喜。
“嗯。”万玫点了点头,“我记得,你好像是我老板的女儿。”
赵诗茵脸色一僵,酝酿了半天,继续问:
“我们之前经常出去逛街的,”她满怀期待地看着万玫,“你还记得吗?”
万玫摇了摇头,“我和你么?”
赵诗茵咬紧嘴唇,纠结很久最后没再问话。
今天一整天都在被人提问,和原本翻译工作相关的事情是一点儿没干。万玫感到满心的疲惫,离开公司写字楼后,在马路边驻足很久。
她想起以前殷维还在的时候,每次都会装作网约车司机,来楼下接她。
可如今车来车往,唯独不见殷维。
万玫摸了摸胸前的项链,那是殷维的衬衫纽扣。
回到2702的客厅,烟灰缸里还有孙书源留下的烟头。
这几天他们俩谁也没有提周末晚上发生的所有事情,从医院回来后,也是分开睡。
孙书源很自觉地睡客厅里的沙发床,万玫睡卧室。明明生活在同一个房子,两个人之间却产生一道无形屏障。孙书源没有为难她,没有和她多说任何话,下班后也只是正常的寒暄,仿佛那天晚上在树林里和她拖拉撕扯的人不是自己一般;当然,对于倒车撞他的事情,万玫也十分识趣地闭口不谈。
这种怪异的平静,好像暴风雨前的平静海面。每天晚上万玫的睡眠都很浅,在这样的环境里,她不敢轻易放任自己松懈,孙书源很可能在任何一个时刻起杀心。
她必须活着,至少在孙书源死之前,她得活着。
否则之前做出的一切努力都将是白费。
某天夜里天气骤然转凉,万玫想起阳台上晒了衣服,准备在下雨前收回。
目光不经意间落在隔壁的阳台,或许已经养成习惯。2701的阳台上,那把躺椅已经落了灰,看得出很久没人来过。
“你在看什么。”
忽然身后发出一个声音。
孙书源站在她身后一米处。
万玫微微打了个寒颤,笑着转身:“外面要下雨了。”
孙书源目色平静,看不出多余情绪,万玫察觉他在一寸寸打量自己,竭力抑制住心底翻腾的焦虑不安,面上言笑晏晏:
“你有衣服要洗么?”
“衣服么,”他移开目光,转身回到茶几附近,“没有。”
万玫收好衣服,抱在怀里准备离开阳台,忽然意识到刚刚的情况有多危险。
阳台没有装防护栏,如果刚刚孙书源推她一把,27楼,说是血肉模糊都太轻巧了些。
“老公。”
万玫叫了他一声。
孙书源拿烟的手指抖了抖,幽幽抬起目光。
“我能问你一些事情吗?”万玫走到他身边半米处的地方坐下,与他对视,“我不明白,为什么最近这段时间你对我总是很冷漠。”
孙书源陡然睁大眼睛,嘴唇紧抿,与万玫的目光充分接触,几分钟后最终还是心底发虚败下阵来,目光移向别处,手里一整根燃得只剩烟头。
“到底发生什么了?从医院回来之后你就这样。”
万玫的语气很是焦急,甚至还有嗔怪的意思。
“我没有怪你,你不必感到愧疚。开车偶尔出事故很正常,何况我们俩现在都好好的,不是吗?”
万玫握住孙书源的手,他浑身抖了抖。
“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了?”
孙书源看着她紧蹙的眉,还有眼里那份看不清真假的委屈和幽怨,思绪一片混乱。
“没……没什么事情。”
他抽开手,从沙发上站起来,最后吸了一大口烟。
“就是工作压力大。”
“你可以和我倾诉啊。”万玫委屈地说,“我希望可以为你排忧解难。”
孙书源沉默不语。
“其实还有一件事情我不明白。”万玫继续说,“我好像最近很容易犯糊涂……甚至记不清自己为什么会换工作。”
孙书源猛地抬头看她,“换工作?”
“嗯。”万玫点点头,“我之前不是在美容院当前台吗?怎么最近……去了一家类似于公司,企业的地方……还有个领导一直问我,认不认识英文……我完全不认识。”
孙书源愣愣地看着万玫,感到不可思议,磕磕巴巴地问:“你、你不记得了?”
万玫眨眨眼,一脸茫然:“记得什么?”
“我们、我们几个星期前去温泉度假了,你有印象吗?”
“温泉?”万玫睁大眼睛,“我们去泡过温泉?”
孙书源惊愕至极,吓得脸上血色全无,好几分钟后才稳住心神。
“老公你还好吗?你脸色很差,要不要早点休息。”
万玫上前扶住他的胳膊,起初孙书源想躲开,后来逐渐接受。
“好,”他忽然从刚刚惊惶的状态里抽离,声音淡定从容,“休息。”
话音未落万玫便被他抱在怀里,下一秒脖颈处一阵潮湿软糯。孙书源紧紧锢住她的腰肢,嘴唇贴上万玫的耳垂,脖颈,似乎想求证些什么。
她止住心底的厌恶,面上装出欢喜又讨巧的模样,“你干什么呢,松开。”
语气里沾染几分娇嗔的意味。
孙书源似乎想试探到底,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嘴唇蹭过万玫锁骨处的时候,被什么东西绊住。
他喘了口气,睁开眼睛。
“这是什么。”
万玫浑身一颤,眼看孙书源伸手想要掏出那条纽扣项链,她猛地捧住他的下巴亲吻起来。
孙书源上了头,没继续追究,只顾和她继续亲热,嘴里喘着粗气,温热的话语灌入万玫的耳朵里,“明天带你去试婚纱,我们重新结婚吧。”
万玫搂住他的脖子,咬牙切齿地挤出娇柔的嗓音:“好啊。”
随后孙书源把她拦腰抱起,丢到卧室床上,开始脱衣服。先是自己的外套,衬衫,再是万玫的,外套,衬衫,胸口裸露的肌肤面积变大,那颗纽扣很快就要显山露水。他不断亲吻万玫的肌肤,一路向下,终于在嘴唇快要触碰到那颗纽扣的时候,万玫隐约看见旁边床头柜上的花瓶。
她艰难地抽出胳膊,趁孙书源注意力不集中的时候,抓住花瓶砸向身上的男人。
她望着天花板,听见花瓶破碎的声音,孙书源的闷哼。血液溅了些许在脸上,猝不及防,落到眼睛里。
起初孙书源还有动静,撑起上半身试图坐起来,十秒后胳膊一软,倒回万玫的胸前。
……
万玫惊魂未定,默默将胸前的衬衫扣好。衬衫和胸口肌肤上沾满了孙书源的血。她先是跑到洗手间,想洗掉,可怎么也洗不掉,甚至出现某种幻觉,她甚至在镜子里看见孙书源浑身是血站在她身后。
她杀人了。她真的是杀人了吧。
……
卧室里仍然有血腥味散出来,万玫双腿发软。
忽然手机铃声响起。
她险些摔倒,水龙头哗哗哗不断流出清澈透明的水,稀释了血污。她关上水龙头,原本打算接电话,却又犹豫住。
铃声持续响了半分多钟,万玫没能忍住,努力遏制自己巨大的恐慌,走至客厅沙发前拿起手机。
陌生号码。
“喂。”
她咽了咽嗓子,“您好。”
“万小姐您好,我是吴警官,我们之前在医院见过的。”
电话那头的吴旻山欲言又止,声音很轻,
“方便出来见个面吗?”
万玫踌躇几秒,望着几米之外卧室床上趴着的、浑身是血的孙书源,一瞬间释然了。
既然孙书源已死,危险已经解除,她只需要自首就能够结束所有。
“方便,”
她忽然用一种欣喜的语调回答,
“吴警官,您可以直接来我家里。我在2702,您直接来即可。而且,事情已经解决了。”
电话那头的吴旻山愣了愣,“解决什么?”
“我那个假老公啊。”万玫忽然哽咽,似乎是喜极而泣,“他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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