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案件撤诉
万玫不太记得自己睡了多久，醒来时发现自己不在沙发而是在床上，衣服基本上都被穿好，而且，是被敲门声吵醒的。此刻已经是早上九点多。
“万琳。”
是孙书源的声音。
她下意识四处寻找殷维的身影，不小心从床上摔了下去，绊倒了衣柜旁边的衣架，乒乒乓乓发出不小声响，孙书源敲门的力度变大了：
“万琳！万琳你在家吗？万琳！”
“来了。”
万玫把被子丢回床上，一瘸一拐地扶着墙走出去，路过洗手间时检查了一下仪容，确保没有问题后才给孙书源开门。
孙书源看了她一眼，没有多问什么，径自走向书房里翻找东西，收拾电脑和公文包。
“你去工作？”
万玫试探着。
孙书源嗯了一声，自顾自收拾东西，收拾到一半似乎想起了什么：
“你昨天下班之后去哪里了。”
“回家啊，”万玫面不改色心不跳，“公司里的事情，把我累够呛，我一分一秒都待不下去，只想辞职。”
“嗯，对，”他若有所思，叉着腰思考着什么，“哦我想起来了，你不是打算辞职吗？”
“嗯，”万玫有些紧张，不知他葫芦里面卖什么药，“怎么了。”
“我托人联系了你们公司里的领导。”
“然后呢。”
“你们部长不是不肯放你走吗？”孙书源忽然抬头冲她笑了笑，“已经说服他了。”
“真的吗？”万玫忍不住攥紧手指，“那、那我可以辞职了？”
“嗯，”他点点头，“你可以和以前一样，留在家里当家庭主妇了。”
万玫脸上表现出无与伦比的欢喜，忍住满心的厌恶喊了一声谢谢老公，显然孙书源很享受这种感觉，心情十分愉悦。
收拾好公文包后，他去卧室里换了身正装。
万玫隐隐想起什么，对他露出惊喜神色：
“老公，你穿正装真好看。”她望着孙书源，眼里亮晶晶，“今天也开会吗？”
孙书源愣了愣，随后微笑着点头，“嗯，开会，而且我最近升职了。”
“真的吗！”
“当然，所以你可以快快乐乐，当个家庭主妇。”
说完他拿好公文包，准备出门。万玫以为就此告一段落，还未松下半口气，孙书源反手敲了敲门，“走吗？”
“去、去哪儿？”
“送你去你公司。”他笑了笑，“今天就可以办好离职手续。”
“可是……今天周末。”万玫勉强露出笑容，“明天吧。”
“今天办好，省得明天再去。”
“周末还有人上班么？”
孙书源顿了顿，似是妥协般地叹了口气。
“那……好吧。”
等他走后，万玫这才彻底舒了口气。孙书源这样迫切希望她辞职，大概是担心她在翻译组里待太久，被唤醒之前相关的记忆，或是听到什么谣言。
他怎会知道，她不仅没二次失忆，还把之前所有事情想起来了。
万玫在客厅里发呆了一会儿，走向客厅阳台，捡起一只拖鞋丢到隔壁2701的阳台上。
本以为能把殷维引过来，结果引出一条狗。
那条拉布拉多犬看见阳台上凭空冒出的拖鞋，十分兴奋，叼在嘴里转了几圈却没看见男主人，倒看见了曾经的女主人。
“麦粒！”
万玫欣喜若狂，麦粒也汪汪大叫，一人一狗彼此都恨不得翻过阳台，好在殷维及时赶到，把米粒拽回客厅。
殷维挑了挑眉，“他走了？”
万玫点点头，“嗯。”
她已经半个多月没去过隔壁2701，每次来这里基本上都是避“难”。
没想到这次能够见到麦粒。
“怎么忽然想到带它来这里。”万玫蹲在地上，揽住麦粒的脖子一阵亲昵。
“毕竟之前用虚拟狗叫声吓过孙书源，”殷维笑了笑，“得装得像些。”
“你之前把它养在哪里？”
“小宋，我律所的同事。”殷维说，“你应该见过。”
“哦……”万玫扬了扬眉，“就是那个看见我就移不开眼睛的小伙子。”
“少得瑟。”殷维笑骂，“不过起初他没答应，我说这狗是你的，他二话不说就答应了，而且养得还不错。”
“那得好好答谢他。”万玫摩挲着麦粒身上柔顺的毛，心里感到一阵慰藉。
“怎么答谢？”
“请他吃个饭吗？”她抬眼望着殷维，“我都消失快半年了，是该露露面，省得你律所里的那些同事，以为你又重回单身。”
殷维似笑非笑地回答：“你倒很会为我着想。”
“那是当然。”
万玫给麦粒套上牵引绳，“走吧，把小宋约出来吃饭。”
“你就不怕孙书源半路杀回来？”殷维皱眉笑。
“那就让麦粒咬死他。”
……
半小时后，小宋一边和殷维打电话一边骂骂咧咧过马路，看见马路对面的殷维身边居然还站了个女人，差点儿没看见绿灯变红灯。
“我还以为你们俩分手了。”小宋摸摸后脑勺，许久不见万玫，打招呼也结结巴巴，“嗨。”
万玫眯眼笑：“谢谢你照顾麦粒。”
“应该的应该的，”小宋脸颊绯红，忸忸怩怩不敢正视万玫的眼睛，见旁边的殷维眉头都快拧巴成麻花，赶紧补充一句，“毕竟也是殷维的孩子，照顾一下应该的。”
殷维伸手揽过他的背，“谢谢你哈。”
“去哪儿吃饭啊？”小宋嘟囔着，“我一点多还要去一趟律所。”
“就前面那家餐厅。”殷维一手揽着小宋一手牵着万玫，“周末加班？”
小宋露出社畜专有的疲惫神情，“唉。”
“怎么了？”
“吃完再聊，”他叹了口气，“我快饿死了。”
到了餐厅，万玫特意嘱咐小宋随便点，想吃啥吃啥。养狗是件极费精力的事，哪怕殷维每个月补他一笔狗粮费，小宋也得每天抽两个小时陪麦粒跑步。大型犬难养，性格活泼的大型犬更难养，不过总比养小孩容易一点。
“你们家麦粒真能熬人。”小宋啧啧称赞，“过去四个多月，但凡一天不去遛弯它就发脾气。以前我从不运动，最近发现自己居然长肌肉了。”
“原来麦粒还有当健身教练的潜力。”
小宋对殷维翻了个白眼，“是啊。”说完又啃了口鸡腿。
“最近律所很忙吗？”万玫见他眼睛下黑乎乎一片。
小宋疲惫地摇了摇头，“也就我忙。”
殷维感到好奇：“你接了什么业务？”
“唉。”小宋露出痛心疾首的表情，“说来话长。今年六月份我接了个案子，当事人和市区里那家臭名昭著的整形医院有纠纷。那位女士起初去医院里闹，老板死活不肯出来见面，去了几次都没见着人，就以为老板卷钱跑了，第三次去的时候带了两个男性亲属，和前台起了纠纷，其中一个男士还被打伤了头……”
听到这些，殷维和万玫两人的眼睛都缓缓睁大。
小宋盯着他们俩，顿住手里的鸡腿，警惕地问：“咋了？”
“那后来呢，案子解决了吗？”万玫有些紧张。
小宋沉默了几秒，眉头紧紧皱住，“怎么说呢，这家叫臻丽的整形医院，闹过不小纠纷，之前就有好几个受害者来律所咨询，不过她们也都只是问问，没闹到诉讼那步，后面再没来找过。而那位女士的受害程度似乎更深，和我沟通时全程戴口罩……本来已经起诉，前两周莫名其妙就撤诉了。”
“为什么会撤诉？”
“当事人女士打电话和我说，纠纷已经解决了。”小宋露出迷惘的神情，“可是前几天她的亲属又打电话问我具体开庭时间，还以为没撤诉呢。”
“到底撤没撤？”
“应该是撤了。”小宋摇摇头，“可能那个女士没和家里人商量，自主决定撤诉吧。”
万玫和殷维陷入沉默，彼此对视，小宋见他们俩都脸色复杂沉重，不明所以：
“你俩在想什么呢？”
“没什么。”万玫笑了笑，移开目光，“我只是对这个美容院有点感兴趣，我……我最近想去纹个眉。”
“别，至少别去臻丽。”小宋满脸苦大仇深，“第一个来找我咨询维权的当事人就是在臻丽纹了眉，纹失败了。”
万玫不禁啧啧感慨：“这么烂的整形医院她是怎么开得下去啊……”
“你是说那个老板娘吗，姓卢的那个，卢丽珍，”小宋啃了口鸡腿，“她有钱啊，当然开得下去，而且她老公是大名鼎鼎飞亿财团的老董，什么人脉资源没有。那个女受害者之所以会撤诉，我的合理怀疑就是，老板娘用钱堵了嘴。”
“有这点钱还不如去买好设备，请好医师。”
“那多贵啊。”
“可直接用钱堵嘴，未必就堵的住，”万玫感到疑惑，“这么多受害者，一个个赔偿不亚于女娲补天。”
“或者是其他的什么，”殷维顿了顿，“威胁手段？”
万玫盯着他的眼睛，似乎默默肯定了他的想法。
“喂喂，你俩想多了吧。”小宋撅了撅嘴，“我难得出来吃大餐，你俩还拉着我谈公事。”
万玫托腮看他，眼睛眨巴眨巴：“抱歉啦，我只是最近对整形医院比较感兴趣，想多了解了解。”
“唉，其他的我不懂，总之别去刚刚咱讨论的那家。”小宋摇头如拨浪鼓，期间抬头瞟了万玫几眼，小声嘟囔，“你没必要整容啊，纹眉也不用，够好看了……”
殷维咳了两声，给他添了两筷子菜。
“那个，小宋，”万玫露出恳求的眼神，“能不能麻烦你一件事情。”
小宋吧嗒一声放下筷子，“你说。”
“你能给我那位女士的联系方式吗？我想问问她有关臻丽整形的事情。”
小宋睁大眼睛，面色十分为难，“可是……这样不好吧。她毕竟也是受害者，而且……而且她做的项目也不是纹眉啊。”
“我……我还想做其他的项目，”万玫想了想，“比如，漂唇。”
小宋顿了顿，想起那个女士确实好像是因为漂唇失败而维权。
“其实呢我最近在做一个有关女性整容背后社会经济原因的调查研究，旨在分析其中的异化模式以及矫正途径。这需要收集一些采访数据，当然是有偿的。”万玫笑了笑，“如果那位女士可以提供有帮助的信息，那她获得一笔安慰奖励也是应该的。”
小宋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犹豫了很久，勉为其难地答应：
“那好吧。”
离开餐厅，殷维和万玫送小宋回律所加班，顺便和其他同事打了招呼，借此证明殷维并没有重回单身。
回到车上，万玫心事重重地倚在副驾驶座上，收回了刚刚应酬专用的笑容。
“现在怎么做？”殷维抚了抚她的肩。
万玫望着手机屏幕里的号码，始终没有按下那个绿色的拨出按钮。
“我很想联系到她。”万玫叹了口气，“很想问问她究竟发生了什么，可是，又担心伤害到她。”
她想起那天在臻丽整形，女子不慎掉落的口罩下，溃烂到面目全非的嘴唇，她哭得如此绝望，说自己的小孩都不愿认自己做妈妈，一天都活不下去……
“我该怎么办啊，”万玫用手掌压住太阳穴，感到迷茫怅惘。
“当然是联系她，如果永远顾及受害者自尊心，担心伤害到他们而不闻不问，那所有的案子都无法破解。”殷维说，“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能把恶人绳之以法，于他们而言反倒是最大慰藉。”
“也是。”万玫点点头，决定按下那个绿色按钮，却被殷维拦住。
“你被孙书源窃听呢，别忘记了。”他笑了笑，打开车门，“走吧。”
“去哪儿？”
“换个手机。”殷维说，“买相同品牌型号的。”
万玫愣了愣：“不能破解吗？”
他叹了口气，“暂时不能。”
“可你连监控都是说黑就黑。”万玫好奇地问，“你不是挺全能……”
殷维气得黑了脸，“除了这个不能，其他都能。”
“哦。”万玫挑了挑眉，打开车门，“那好吧。”
殷维气不打一处来，往商场走的路上，闷声很久终于憋不住为自己辩解：
“不是我不能破解，普通黑客能做的事情我都能做，你现在这个手机我之前没少研究过，它的窃听程序很复杂高端，除了通话音频甚至还可以看见实时屏幕画面，为此我甚至还请教过专业人士……”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万玫赶紧封他的嘴，及时制止男人泛滥的胜负欲。
殷维乖乖闭嘴，但还是满脸的不服气。
万玫原本打算放过这事，忽然转念一想，觉得细思恐极：
连专业人士都破解不了的窃听程序，孙书源是从哪里获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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