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邓一新蒙冤受屈2
肖科长抬起眼皮看看刘安，又看看贾连生，再看看邓一新，虽然他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屋子里凝重的气氛告诉他事情一定很严重。肖科长点点头，一句话都没问，按照刘安说的在辞退员工的格式合同上写好了这些内容，随后递交给邓一新签字。邓一新看都没看直接在最后的落款处签了名。
一式两份，不到一分钟就都签完了，他和这个医院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把合同交给肖科长时，邓一新心里忽然感觉如释重负，索性把胸前别的工作牌也摘下来，扔在刘安桌子上，把属于他的那份合同卷了个卷拿在手里，一个字都没再说，拉开门走了出去。
肖科长还是一脸迷茫，不过刘安此刻没心情和他解释太多，冲他摆了摆手，肖科长拿着合同也离开了。
直到邓一新和肖科长都走出去，刘安还觉得不可思议，整件事发生的太快，处理得也太快，邓一新就这样被开除了。但是事情还没完，他稍微喘了口气，开始和贾连生商议后续的事情该怎么处理。刘安不想把事情闹大，报警对医院的声誉会造成不好的影响，贾连生也表示同意，所以他们一致决定要劝说受害人不报警，如果同意不报警，医院可以给予受害人一定金额的补偿。
当贾佳和顾秀明回到刘安的办公室时，顾秀明撕破的领口已经被贾佳用几个别针别上了，情绪也平静了许多。刘安郑重地对顾秀明说：“我是医院的副院长刘安，我代表医院向您表示歉意！今天发生的事情不可原谅！我们已经将当事医生开除了！”刘安指指贾连生，“这位是医院的贾副院长，他可以证明我说的话。刚才就在这里，医院和那位医生已经签署了解聘协议，立即生效，这种事情我向您保证再也不会发生在人民医院。”
顾秀明轻轻点了点头。从她的面部表情刘安和贾连生都看得出来，这并不是一个喜欢闹事的主。
刘安又问：“不知道您对我们的处理方式满不满意，您还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顾秀明摇了摇头：“没有了，我只希望这个医生能受到惩罚，这样的人就不该当医生！”
刘安听罢松了一口气，事情进行得比他预想的要顺利，病人可真是通情达理，一点也不让人为难。既然这样，他决定按照事先商定好的方案进行。他接着说：“您在此次事件中受了委屈，这里有三千元钱，是医院给您的补偿，收下吧！”
当刘安低头躬身毕恭毕敬递过一个信封时，顾秀明眼神里闪过一缕慌乱，这个信封她既没接受也没拒绝，犹豫了一秒钟之后，偷偷瞥了贾佳一眼。
顾秀明是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和贾佳离开刘安的办公室之后，贾佳找了个一个没人的会议室，又嘱咐了顾秀明几句。她已经料到邓一新会被开除，医院很可能会问顾秀明对事情的处理结果是不是满意。只要邓一新被医院开除，她的目的就达到了，不必节外生枝。于是，她事先教了顾秀明应该怎么答复，刚才那句话就是按照贾佳的意思说的。但是贾佳没告诉她医院还会给她钱。做了亏心事的顾秀明面对医院的领导心里是慌乱的，一直在强装镇定，现在竟然还要给她钱，她更觉得惶恐不安，不知道该怎样答复时下意识地看向了贾佳。
这个也就半秒钟的细微表情被贾连生看到了，不过他没动声色。
看到顾秀明在犹豫，贾佳伸手接过刘安的信封又递给顾秀明，说道：“小顾，这是你应得的，拿着吧！”
听贾佳这么说，顾秀明才伸手接过信封，道完了谢，事情就算处理完了。
贾佳不和贾连生夫妇住在一起，她有自己的房子。这天晚上，贾连生特意叫贾佳回家吃饭。贾佳回到家中时，石静正在厨房关着门做饭。这正是贾连生想寻找的时机——这几天发生了一些让他想不明白的事情，他要当面问问贾佳。
贾佳刚在沙发上坐下，贾连生就问道：“我听办公室的向主任说你给一个病人申请了医药费减免。你认识那个病人？”
父亲突然问及此事让贾佳始料不及，愣了一下答道：“对啊，认识！”
“是你的朋友？”
“是我朋友，怎么了？”
“你这个朋友我认识吗？”
“你不认识。”
贾佳是个一心扑在事业上的人，前几年离婚之后就一直一个人生活，朋友不多，能够让她去医院申请医药费减免的朋友肯定是熟人，但是她又称贾连生并不认识，这更让贾连生觉得奇怪了。
他看出贾佳并不愿意多说此事，于是沉默了片刻之后又换了个话题：“你和邓一新猥亵的孕妇原来就认识？”
这话更加让贾佳吃惊，和顾秀明之间的交易她谁都没告诉，在父亲面前也没提过半个字，可是父亲似乎还是看出了什么。
她并没马上回答，而是站起身朝厕所走去。当她的后背对着贾连生时才说道：“不认识，那就是一个门诊的病人。”
“我怎么觉得你们早就认识了……”
“爸，你想多了，我们真不认识！”贾佳在厕所里一边洗手一边说道。之所以起身离开就是不想和贾连生面对面，怕自己说谎话被父亲看出来，不过贾连生是何等油滑之人，贾佳这点道行根本瞒不过他。他知道贾佳在说谎，而且他感觉邓一新被开除似乎和贾佳有些关联，但犹豫了一下并没点破，毕竟邓一新被开除是件好事，而且贾佳都那么大了，既然她不想说，贾连生也只好揣着明白装糊涂，没再深究。
这天晚上邓一新家里又是一场暴雨腥风。
刘安虽然在开除邓一新之前没向邓刚汇报，可是事情结束之后他还是来到院长办公室，将整件事一五一十都告诉了邓刚——这也是正常流程，公立医院不会随便开除一个医生，向院长汇报是正常的，何况这个人还是院长的儿子。
他刚说到一半，邓刚就狠狠捶了一下桌子，浑身颤抖着说：“刘院长，不用再说了。开除，就应该开除！”
邓刚的态度刘安早就想到了，不过事已至此已然没什么好办法，只好劝邓刚道：“我觉得他可能就是一时糊涂，回去之后你们有话好好说……”
邓刚摘了眼镜，把头深深埋进两只手里。办公室里的空气仿佛凝滞了，过了好几秒种，邓刚声音极为低沉地说：“老刘，让我一个人待会儿……”
刘安没再说话，轻手轻脚站起身走了出来。邓一新被开除，他心里都不好受，何况邓刚呢。
都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一个医生因为猥亵病人被医院开除，一定会闹得满城风雨，这个人恰恰还是院长的儿子，是他的儿子！
自从知道了这件事，邓刚推掉了这天后面所有的会议，一整天几乎什么也没做，一直把自己反锁在办公室里，就连午饭都没吃。他已经不能思考任何事情，真想凭空消失，或者逃到一个没人认识他的地方，就算立刻死掉都比现在好受。可他没法消失，又逃不掉也死不了，这种感受简直比杀了他还痛苦。他用头朝桌上猛撞，撞得咚咚作响，似乎只有□□上的疼痛才能稍稍减轻精神上的折磨。
当天完全黑下来，一个念头在他浑浑噩噩的脑子里越来越清晰了。他急匆匆离开医院，走了平时很少走的侧门，整个过程都低着头，没和任何人打招呼。
推开家门，邓刚就怒气冲冲直奔邓一新的房间，看见他的一瞬间，所有的怒火像火山爆发一样爆炸开来，咆哮道：“你还有脸坐在这里！你这个无赖！败类！你给我滚！滚！”
邓刚的怒吼把楼板震得直颤，在厨房里做饭的邢彬听见声音赶紧跑了出来，一脸惊恐地问：“怎么了这是？出什么事了？”
“从今天起，我没你这个儿子，你给我滚出去！以后你是生是死都和我无关！我和你断绝父子关系！”邓刚气得面色苍白浑身发抖。
邓一新一言不发，父亲的态度他早就料到了，就连行李他都收拾好了。他默默从椅子上站起来，拉着行李走到邢彬面前，冲她浅浅一笑，道：“妈，我走了。”
“啊？这到底是怎么了？”邢彬看看邓一新又看看邓刚，父子俩一见面像火星撞地球一样，把邢彬搞得云里雾里。邓一新也没解释，说完这句话就拖着行李箱朝门口走去。
在门口，他站住了，犹豫了一番，心中的不甘还是让他回过头说了一句：“爸，我什么都没做……”
“你什么都没做！？去年就有一次，今年又有一次，你还说你没做……”邓一新的解释让邓刚更加愤怒，说着说着呼吸都不畅快了，猛咳了几下，邢彬也顾不上邓一新，赶紧把邓刚扶到沙发上坐下。
“你还说你什么都没做……我怎么养了你这样一个逆子……”邓刚越说越激动，一时间老泪纵横，抬起手啪啪往自己脸上抽嘴巴子，喃喃念着，“我都没脸再去医院了……”
“哎呀哎呀，老邓，别激动……”
“砰！”邓一新关上了家门，随后回过头念念不舍朝大门看了一眼，心中满是酸楚……
大街上人流如织，这正是广江一天中最忙碌的时候，下班的人们都在急匆匆往家赶，而此时的邓一新拖着箱子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行走。一向把名誉看得比生命还重的父亲是真的气坏了，邓一新知道他没有家了，从此以后，就要像一个孤魂野鬼一样生活。
不光没有家了，他连工作都没了。
他坐在公交站台的长椅上，手扶着行李箱，看着人们上车下车，看着车来车往，所有人都行色匆匆各有方向，唯有他，在苍茫夜色中四顾迷茫，孤独无依。而这一切变故来得又是那么莫名其妙，他简直比窦娥还冤。
摸摸自己的左脸，想起孟婷婷打的那一巴掌，他的脸似乎还火辣辣的疼；想起父亲老泪纵横，自己抽自己脸的模样，他的心疼……
他的身他的心都那么难受……路灯无声无息地亮起，泪珠不声不响地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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