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找人
汇春阁三楼隐隐约约听到有男人呼喊的声音，一声声“雪儿”从房间深处传来。
高文彦醒来发现身边空无一人，便急切地到处喊人，这在他印象里还是头一回，往常那个姑娘不是眼珠子恨不得长在自己身上，眼下却被一个女子单独撩在房里。
“爷，今日怎醒得如此早？”濮雪从房间外端了盆水进来，绞了方帕子递给对方。
高文彦也没回答她，转而问道：“这一大早晨的你去哪里了？”
“刚刚官府的人带了一条狗过去了李香香房间，我瞧着有趣，在外头耽搁了些时间，还请爷不要怪罪。”
“你年纪小，爱看热闹是正常的。”说完，高文彦神色一肃：“但有些热闹不该看的就不要看，知道吗？”
“雪儿知道分寸，让爷忧心了。”濮雪跪坐在地上，头趴在高文彦的腿上，手则轻轻地来回抚着他的小腿。
沉默了半晌，濮雪还是忍不住问道：“那刑部的徐主事真能凭一条狗找到失踪的人吗？”
“你问这个干嘛？”
“奴的弟弟走失了，我想让他帮我寻寻。”
高文彦想起昨天老鸨说公差不管事儿那番话，轻抚着濮雪的秀发说道：“此事我替你话与令宜听，你虽为贱籍，但有难处官府肯定不会坐视不管。”
门外传来笃笃两声敲门声，少女的声音传来：“高老爷、雪姑娘，你们起了吗？”
“进来吧。”濮雪起身去给高文彦将衣裳拿出来，伺候他更衣，门外的丫鬟端了一盘早膳进来。
“老爷，今日的早膳是松花蛋羹。”
丫鬟将早膳放下，便去替自家小姐更衣着妆。那丫鬟也是个忠心护主的，她悄声问：“雪姑娘，昨夜他没折腾你吧？”
“你这丫头，怎么连这种事情也要操心。你放心吧，他没有欺负我，喝多了便自己睡了。”濮雪刚得了高文彦的承诺，此时脸上一片喜意。
丫鬟到底是伺候人伺候惯了的，主子心情好坏瞧一会儿便也明白了，打趣道：“呀～雪姑娘今日是遇见什么好事了，娇俏得都无需敷粉描红了。”
“外面那位爷答应帮我请刑部的徐主事寻我弟弟。今日我瞧着他们带了一条狗进来，取走了些李香香平日里用的东西便出去寻人了。若他们能找到李香香说不定也能寻到我弟弟，我这里还留着他的衣裳呢。”
“那奴婢便提前恭喜雪姑娘得偿所愿了。”那丫鬟面上也显得十分开心，头发盘好后将铜镜递给濮雪。
她左右看了眼，从梳妆盒里取了一根银步摇递给丫鬟，笑着说道：“你这梳妆的手法在这阁里叫第二，就没人敢叫第一，果然当初我找妈妈将你要来是对的。”
那丫鬟收到赏赐自然是十分欣喜的，濮雪替她将这步摇戴了上去。随后便走出去继续伺候高文彦用早膳。
她看不到的是那丫鬟拜别主子回到房间后，一只信鸽从她的窗口飞出。
江黎他们拉着大狗已经在这林间转了半天，徐舟行月白色长袍底端沾了一圈泥水，脸色也开始逐渐泛白，江黎看了他一眼，问道：“你没事吧？”
“没事儿，继续往前找。”
反倒是柳思明提出了质疑：“你这狗到底成不成啊？”
“可能是时间太久了，味道变淡了。”江黎从荷包里拿出那瓶头油凑到狗鼻子面前，那狗闻过后在原地转了几圈朝着他们刚走过的方向狂奔而去。
众人追上那黄狗之后发现它正停在一个破旧的草屋前，在众人的凝视中。
门突然自己想开——就开了。
自己想倒——就‘哐当’一声倒了。
众人：“……”
其实这间破屋他们之前就已经搜查过一遍，里面别说是个人，就连个老鼠都没有。
一名捕快在前头开路，边走边念叨：“这里咱们不是找过了吗？什么也没有啊！”
“嘘！别说话，让小黄再闻闻。”说着又将那瓶头油递到狗鼻子前，狗嗅了嗅后开始在这个小屋里到处跑，最后跑进屋子里，对着墙上一个挂着簸箕的地方狂吠不止。
柳思明吩咐他身后两人上前去查看情况，他自己则在后面仔细戒备。那俩捕快掀开簸箕，发现里面还有一个小空间。
一名女子被绑在椅子上，但她看向众人的神情却十分淡然，若不是手脚都被绑着，还以为这女子自己坐在这儿等他们呢。
“姑娘可是叫李香香？”柳思明试探着开口问。
“我是，诸位是？”李香香被解开之后活动活动了手腕，徐舟行却注意到她手上不止一道束缚的伤痕。
“刑部衙门的人，绑你来的男人叫什么名字？”徐舟行单刀直入问道。
“什么绑我来？谁绑我？没人绑我，我自己闹着玩儿呢。”李香香表现出一副茫然的神色。
江黎十分不解地看向徐舟行，他给了一个稍安毋躁的手势之外没有多说什么。一行人就这么坐在屋里，谁也不说话。
很快李香香沉不住气了，主动开口：“公差老爷，我可以走了吗？”
“姑娘觉得呢？”徐舟行一副不置可否的模样看着她。
可李香香偏不信邪，她抬脚准备走出去，结果刚到门口就被两名守在门口的捕快拦住了去路，然后她看那俩人一眼就开始大喊大闹，满地撒泼打滚。
“刚才我们找来这里的时候你明明可以通过呼救来让我们发现你，但是你没有。我们刚刚找到你的时候，你也一副无所谓的模样，我知道你想要保护这些天照顾你的人。”徐舟行说到此处看了眼那屋子里曾经绑着李香香的椅子和绳索。
柳思明立马翻进去将东西拿出来把李香香重新绑了起来，顺手还堵上了她的嘴。
徐舟行可惜地说道：“若你刚刚道出实情我可以酌情免其罪责，如今怕是不能了。”
没过多久，江黎对着大家做了个“禁声”的手势，屋内立马半点响动也无，李香香倒是拼命地挣扎，可是被身后的两位负责看管的捕快摁得死死的。
一阵清晰地脚步声传进众人的耳中，“哗”的一声内屋的大门打开，一村妇打扮的女子挎着一个小篮，走了进来。当他看清里面的场景后，将篮子一放立马向后跑出去。
“你给我回来，别跑！”人还没跑出那扇破败的大门就被夺门而出的捕快钳住了手脚。
徐舟行问：“这几日就是她在照顾你？”
“是，这几日我们互相照顾。怎么？自愿的事公差老爷也要管吗？”李香香替那妇人辩解起来。
这里面只有江黎一副“我听到了什么”的表情，其他人都十分淡然。
最后徐舟行发话：“一起带回衙门吧！”
刑部审讯大堂。
徐舟行将手中的匕首甩到那村妇面前，问：“熟悉吗？”
那妇人抬起头来看向匕首，眼睛瞬间睁圆。不过一刻钟，又破败下来，语气沉沉道：“是我的。”
“户部刘主事的夫人和你是什么关系？”徐舟行继续问。
“没什么关系，人是我杀的，我认了。”那村妇说完之后便不愿意开口了。
而被绑在另一边的李香香拼命想顶开堵着她嘴的布条，她出生起便活在汇春阁，如今因事跪在堂下，早就被吓得肝胆俱裂，又见那照顾自己的妇人要认了杀人的重罪，更是挣扎得厉害。
徐舟行见状让人把她的布条取出，李香香几乎在布条取出的瞬间就说：“老爷，不是她，是郭子奇将我绑了的，肯定也是他把人杀了。这几日都是阿顾在照顾我，每日给我送饭食，根本没时间出去杀人。老爷便信我一回罢～”说到最后竟然悲切地哭了起来。
江黎从进门起便没有说过一句话，此时终于有点进展才开口：“早干嘛去了？”
徐舟行看向李香香，话却是说给村妇听的：“你定然没料到他会拿你平日削柴的刀来杀人吧？也许他一开始就没准备给你留活路。如此，你还要替他遮掩吗？”
“阿顾，你快说啊！”李香香在一旁急得不行。
一旁的柳思明则唱着红脸，对妇人厉喝：“你现在还想保护那个杀人犯，他可是杀了两个人啊！你知道那寡妇怎么死的吗？是活活被放血死的，我们去的时候，都凉透了，最后连眼睛都没合上。”
“别说了，你们别说了。”那妇人崩溃大喊，她一个村野妇人，平日里的生活不过就是柴米油盐，哪里听得这些血淋淋的东西。
可夫君便是她的天，她如何能将自己的天亲自捅塌了。
徐舟行知道她还在负隅顽抗，下最后一剂猛药，“你不想自己说也可以，刚刚那条狗看到了吗？它被我身后这位姑娘下了蛊，所以我们能驱使它找到你们的藏人之处。”
“狗可以这么听话，人自然也可以。”徐舟行说这话的时候浑身散发着股生冷的邪性，仿佛他生来就该掌握生杀予夺的权利和能力，让人不得不信服。
“我告诉你这些是让你知道，官府想要知道什么自然有自己的手段，但若你能自己说出来，我可以酌情考虑你的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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