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真心?你有那种东西么?
罗青桃扶着老腰爬起来的时候,时间已近正午。
笑眯了眼睛的君洛寸步不离地跟在她的身后,跟个叭儿狗似的。衣裳也不穿好,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脖子上一大块紫红色的痕迹露了出来,他也不肯想个法子盖住。
罗青桃横了他一眼,耳根热得发烫。
君洛顺着她的视线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贼笑:“这算是本王的军功章么?”
罗青桃没忍住,一个扫堂腿甩了过去。
君洛大叫一声“谋杀”,没等那腿扫过来,他已先摔在了地上。
罗青桃看着他这副怂样,却皱起了眉头。
好像每次揍他的时候,都会被他在千钧一发之际躲过去。这是巧合吗?
或者,是这家伙偷香窃玉练出来的本事?
这是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见罗青桃没有再踢一脚的意思,君洛便揉着屁股从桌子后面钻了出来,依然咧嘴笑着:“这会儿外面不一定有多少人呢,咱们的动静这么大,你猜他们听见了会说什么?”
罗青桃原本便阴沉着的脸色,这会儿不免更黑了几分。
理智告诉她,跟这个家伙一起待得越久就越吃亏,还是早点出去的好。
谁知她正转身开门,君洛又从后面搂住了她的腰:“你别黑着脸出去啊,这样旁人会以为我伺候得不好!我已经是个‘废物’了,如果连这方面都被人说成是‘废物’,我还怎么在京城混?”
罗青桃狠狠地甩了两下肩膀,趁君洛松手的工夫,开门走了出去。
君洛亦步亦趋地跟上,一举手一投足都带着骚气,更不用说那一脸骚包的笑容了。
这时上午的操练已经结束,正是收队回营的时间。
罗青桃立刻意识到自己出来得不是时候。但此时待要躲回去,显然已经迟了。
君洛倒是一派坦然,一路上乐呵呵地跟人打招呼,也不管旁人理不理他,更不在乎那些怪异的目光。
“你是故意的,对吧?”罗青桃忽然停住脚步,转过身来。
“呃?”君洛躲避不及,结结实实地撞到了她的身上,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不小心。
身后传来的一阵哄笑,让罗青桃气恼不已,君洛的脸上却迅速恢复了笑容。
罗青桃冷冷地盯着他:“我不信你是真的傻。你应该知道,这样会给襄王添不少麻烦。”
“六哥不会在意的。”君洛耸耸肩膀,满不在乎。
罗青桃不禁皱眉。
君洛扮了个鬼脸,见罗青桃始终面沉如水,他的笑容也便渐渐地消失了。
罗青桃有些后悔,却不愿低头。
在赤营将士惊诧或揶揄的目光之中,君洛忽然拽过罗青桃的手,强拉着她走到僻静处,怒声道:“说来说去,你还是只肯为他着想!你怕他生气,怕给他添麻烦,为什么就不肯想想我!活该我就要鬼鬼祟祟躲在见不得人的地方,旁人说你跟我没关系,我还得乐呵呵地跟着澄清,是不是!”
罗青桃避开他的目光,许久才咬唇苦笑:“我们本来就是见不得人的啊……”
君洛跳着脚叫了起来:“那是因为你糊涂!你现在不敢见人,我们就永远见不得人!我偏要让天下人都知道你是我的!他不肯休你,我就逼他休!看看是他的脸皮厚,还是我的脸皮厚!”
罗青桃心道:“这个不用比,论脸皮的厚度,你天下第一。”
君洛正了正脸色,面露嘲讽:“回京之后,你对我就时冷时热的,是因为六哥对吧?从前他待你不好的时候你都肯死心塌地地跟着他,如今他稍稍待你好一点,你只怕更是做梦都要笑醒了!只是,六嫂,他如今为什么待你好,你真不知道么……”
罗青桃的心头一阵烦闷,忍不住厉声斥道:“别说了!”
君洛听话地住了嘴,过了好半晌却又悠悠地补充了一句:“不管你甘心不甘心,你都得承认:除了我,不会有人真心待你好的。”
“真心?你有那种东西么?”罗青桃嗤笑。
君洛为之气结。
罗青桃淡淡道:“我的处境如何,我心里很清楚,不需要你来提醒。你我之间是怎么回事,咱们也不必自欺欺人。你也犯不着变着法子敲打我,我这身子既给了你,就不会再给别人,你放心就是!”
说罢,她也不看君洛的脸色,径自转身走了。
看着她潇洒离去的背影,君洛气得黑了脸,咬牙切齿:“自以为是!愚蠢的女人!我怎么会为了这样一个蠢货……”
被君洛这么一闹,罗青桃再也没心思(或许是没脸面)在这营地里待下去了。
回头没见君洛追上来,她便毫不迟疑地奔向了马棚,准备打道回府。
没想到在马棚里,她却见到了一个熟人。
襄王府的小厮,君漓的跟班,墨雨。
罗青桃本能地意识到不妙,那小厮已看见了她,惊喜地叫了起来:“王妃!您怎么来这儿了?王爷呢?”
“他……来了这里?”罗青桃吓得脸都白了。
墨雨拍手笑道:“原来您二位还没碰面?王爷处理完政事,听说王妃来了军营,二话不说就赶着过来了,到了有好一会儿了呢!”
罗青桃心中大叫“不好”,也顾不上理会那小厮,转身便跑。
没过多久,她便在路上看见了君漓的身影。
他的身后跟着脸色灰败的霍红英和万安,以及……笑得很骚包的君洛。
罗青桃躲避不及,只得硬着头皮迎了上去:“王爷。”
君漓“嘿”地冷笑一声:“你终于肯出现了。”
罗青桃缩着脑袋站到路旁,垂首道:“没想到你会来……”
她发誓,她这辈子都没这么乖过。
可是君漓显然并不买账。
他先是横了君洛一言,然后又眯着眼睛看向罗青桃:“难怪一天到晚吵着要来军营……你应该早提醒我的。”
罗青桃知道解释不清,干脆什么都不说。
君洛却在旁嘟囔道:“谁能想到你会来嘛!”
这句话,算是把君漓的猜测给证实了。
罗青桃知道君洛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更加没心思解释,只得淡淡问道:“王爷是此时回府,还是在营中四处转转?”
“你的军营,本王没有兴趣。跟我回府。”君漓紧皱了眉头,语气冷硬。
罗青桃不敢多言,只得低眉顺眼地跟在他的身后。
君洛仍是寸步不离地跟着,笑嘻嘻地问君漓道:“我来的时候没骑马,六哥带我走呗?”
君漓“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罗青桃只得接道:“军中有的是马,还怕没有你骑的吗?”
君洛别过脸去,竟给她来了个不理不睬。
罗青桃碰了个钉子,一时尴尬万分。
迎面一队士兵走了过来,君漓安静地牵起了罗青桃的手。
罗青桃心下有些不自在,但君漓的手握得很紧,挣脱不得。
于是,那些士兵们的目光,不可避免地更加意味深长了。
直到上马出门,罗青桃都没敢再看霍红英的脸色。就连原本想吩咐的那些话,也早已忘到了九霄云外。
君洛始终没有再同罗青桃说话,出门之后向君漓打了声招呼,便径直策马走了。
罗青桃听着渐远的马蹄声,怅然若失。
一路无话。回到王府之后,君漓也没有多说什么,只吩咐了一句“这几日尽量不要外出”,就丢下罗青桃,一径去了栖心苑那边。
罗青桃闷闷地回到清欢居,只觉浑身上下都不自在。
纤云添上茶来,笑道:“王妃莫要心烦了。梅侧妃有孕,王爷自然是去她那里多一些。近来王爷待您的心思,我们做丫头的可都看得清清楚楚了,您就宽心吧!”
“你不明白。”罗青桃皱眉道。
纤云笑嘻嘻道:“是,奴婢不明白。王妃自己的心里明白就好了。”
罗青桃皱了皱眉头:“你伤还没好,怎不回去歇着?这些事,吩咐小丫头做就好了。”
纤云笑道:“我怕她们笨手笨脚的,惹您生气!王妃不用替我担心,我们做奴婢的命贱,一点小伤不碍事的!”
“小伤?”罗青桃抬头看了看她的脸色,心里越发别扭起来。
少了一条手臂,也算小伤?她可不信,这个刁钻刻薄的丫头有那么大的度量!这丫头,说不准在哪儿算计着她呢!
纤云似乎猜到了罗青桃的心思,笑得越发温婉:“王妃不必多心。这一次,我是真的看开了。先前是我不懂事,辜负了王妃的大恩……我本来便是王妃捡回来的丫头,要不是王妃给了我一个安身之地,我这会儿只怕早饿死在街头了!少一条手臂算什么?就算是把这条命给了王妃,那也是我应该的!”
看着纤云真诚的目光,罗青桃觉得自己可能是太“小人”了。
可是,这丫头的转变也太快了吧?
虽然疑心仍有一点,她却不好再多问,只得嘱咐纤云多休息,又把新来的几个丫头叫到一处胡乱吩咐了几句,就打发她们散了。
纤云听说罗青桃从一大早就没吃东西,忙叫人送上点心来,忙前忙后伺候得十分殷勤。
罗青桃歪坐在软榻上看着小丫头忙碌,只觉得浑身不对劲儿。
可是,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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