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8.“大头鬼”是什么姿势？

　次日，队伍折而向西，赶赴栾城。
　　罗青桃带着两只大大的黑眼圈，骑在马背上昏昏欲睡。想到那书呆子可以舒舒服服地坐在马车里养神，她便觉得有些憋屈。
　　不过，看到九娘的脸上也挂着一对与她同款的黑眼圈，罗青桃的心情又好了几分。
　　没别的，只要给她添堵的人自己心里也堵，她就平衡多了！
　　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数，罗青桃玩得乐此不疲。
　　此后的行程便乏味得多了。许是因为赶路劳苦的缘故，谁都没有再多生事端：书呆子没有再坚持与罗青桃同住，九娘也没有再对任何人横眉竖目，霍红英对罗青桃的态度有了很大的改观，那个名唤“石头”的小兵还是时常殷勤地跑到罗青桃的面前来端茶送水。
　　到达栾城的时候，入眼的是满城的繁华，比京城也不遑多让。
　　栾城处在南越、西楚与大梁三国交界之处，却不属于任何一个国家，算是一个“三不管地带”。
　　罗青桃派探子打探过之后，决定在城外山林中扎营，隐藏行迹。
　　书呆子有些不以为然，但拗不过罗青桃，只得依她。
　　罗青桃有她的算计。
　　进驻城中、占据地利自然也不失为一条坦途，但那样一来，一是惊扰了城中的百姓，二是难免浪费一些人力在琐事上，所得的便利未必能抵得上随之而来的麻烦。
　　罗青桃不喜欢麻烦。
　　她喜欢简单明白、干净利落。
　　队伍很快就安顿好了，没有惊动栾城的任何人。
　　探子回报，西楚军队大约在明日午后到。
　　罗青桃长舒了一口气——以逸待劳，这一仗，她赢定了！
　　安顿好之后，众将士摩拳擦掌，士气高昂。
　　罗青桃难得好心情，居然主动跑到书呆子那边去闲聊，看他呆头呆脑的样子也觉得顺眼了许多。
　　书呆子反倒有些失落似的，坐在角落里沉默不语。
　　罗青桃一时有些纳闷：“你是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妥吗？”
　　书呆子慌忙摇头：“并无不妥。只是……我本来以为自己可以有点儿用处，没想到……百无一用是书生，古人诚不欺我。”
罗青桃笑了：“别这么说，其实你还是有过人之处的。”
“真的？”书呆子的眼睛亮了起来。
罗青桃郑重地点点头：“真的。至少你现在很有自知之明。”
书呆子：“……。”
罗青桃十分得意，大笑出门，耀武扬威的样子活像个刚刚成功调戏了小媳妇的流氓。
　　不觉走入山林深处。放眼望去尽是参天古木，周围寂无人声，唯有鸟鸣啾啾。
　　罗青桃虽不是多愁善感的人，此时也不免生出了几分蜉蝣天地之叹。
　　一声叹息尚未落下，她猛然向前窜出，同时拔出腰间短剑，用尽全力向身后刺去。
　　身后寂然无声。
　　罗青桃靠着一株古木站定，持剑当胸，屏住了呼吸。
　　等了许久，并没有人出现。
　　罗青桃却不能放心。
　　刚才她分明察觉到身后有人，难道会是错觉？
　　她甚至依稀听到了一声不属于她的叹息……还有那种危险来临时本能的毛骨悚然的感觉，难道全都出了错？
　　是她太过疑神疑鬼了吗？
　　还是——敌人太狡猾？
　　难道是西楚的探子出现了？可是，探子到深山里来做什么？
　　该不会是什么山精水怪……
　　罗青桃越想越心惊，霎时出了一身冷汗。
　　这时，耳后忽然传来一声轻笑，近在咫尺。
　　罗青桃猛然回头，却忘了自己背后靠着一棵足有几搂粗的古树，是什么都看不见的。
　　便在这时，那声轻笑又在耳后响了起来，罗青桃甚至可以清晰地感觉到一股温热的气息抚过她的耳际。
　　心惊肉跳！
　　罗青桃下意识地挥出短剑，手腕却瞬间被什么东西钳住，半点儿也动弹不得了。
　　她知道遇上了劲敌，本能地抬腿飞踢，拼上了全身的力气。
　　恰在这时，钳住她手腕的那股力道猛地向前一拉，罗青桃立时重心不稳，重重地跌在了地上。
　　虽然身下铺着厚厚的落叶，不至于跌伤，但罗青桃一惊之下，顿觉天旋地转。
　　慌乱之间，短剑跌落，另一只手也落入了桎梏。
　　耳边，一个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没良心的女人，真舍得下狠手！”
　　罗青桃至此才看清那人的身影。她胸中怒气上涌，一语不发地抬起腿，向来人重点部位顶去。
　　腿抬到一半便被压了下去。随后，一个坚实的胸膛压在了她的身上。
　　君洛的笑脸在她的眼前迅速放大，直到鼻尖与她的抵到了一起。
　　“别这么狠。踢废了它，吃亏的是你。”贱兮兮的笑语响在耳边，罗青桃不由自主地发出一阵颤栗。
　　“你混蛋！”她咬牙怒骂。
刚才的一瞬间，她真的以为自己已在死亡边缘。
对君洛而言，这或许只是一个恶作剧，于她却已是劫后余生！
　　此刻，罗青桃只觉自己身上软绵绵的，再没了半分力气。
　　甚至……还有种把自己揉进他的身体里去的冲动……
　　没有经过任何思索，她本能地抬起手臂，缠上了他的脊背。
　　君洛笑了：“我是混蛋，而你喜欢混蛋。”
　　他用的是肯定句，偏偏罗青桃无法反驳。
　　气恼之余，她选择了君子动口不动手——一口咬在了那张让她又爱又恨的脸上。
　　“嘶——”君洛慌忙躲开，咬着牙吸了口冷气。
　　罗青桃看到那张让她生气的脸上多了几个清晰的牙印，立时心情大好，不客气地笑出了声。
　　笑声未绝，她忽觉身上一凉。那混蛋竟然趁她不备，粗暴地扯了她的衣裳！
　　这样直接干脆的流氓行径，简直——太合她胃口了！
　　罗青桃不甘示弱，立时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也将他的袍子扯了个乱七八糟。
　　君洛大笑：“你这么奔放，你夫君知道吗？”
　　夫君？“夫君”是谁？
　　罗青桃有些懵。
　　瞬间之后她回过神来，已是城池失守，花心蝶恋。
　　这时她才知道又上了这混蛋的当。可是此时她哪里还有生气的闲情！
　　波翻浪滚，香汗交流，她痴迷于这样亲密无间的厮缠。也唯有在这个时候，她才可以使自己相信，这个混蛋是属于她的！
　　林中空寂无人，正是纵情恣意的好地方。纵有千般相思之苦、万种幽怨哀怜，也都已随着一次次的颤栗和嘶喊，消散在寂寂山林之中了。
　　日落时分，某混蛋一脸餍足，起身整衣。
　　“不许走。”软瘫在地上的女人勉强抬起一只手，扯住了他的衣袖。
　　“还要？”红光满面的某人露出个揶揄的笑容。
　　“要你个大头鬼！”罗青桃猛地坐起身来，狠狠攥住了他的手腕。
　　君洛笑得眯了眼睛：“‘大头鬼’是什么姿势？你若想尝试，我自然责无旁贷……”
　　罗青桃恶狠狠地向他翻了个白眼。若非浑身依然酥软无力，她恨不得跳起来撕他的嘴！
　　她却不知道，此时她这副衣衫不整、娇慵无限的形容，早已看得那混蛋喉头发紧，心如擂鼓！
　　美色当前，他并不打算委屈自己。于是罗青桃只觉眼前一花，人已再次被他压倒在地上。
　　“女人，我还是对你太客气了……”君洛的声音沙哑低沉，丝丝缕缕在她的耳边缠绕。
　　罗青桃心中一荡，遍体酥麻。
　　但她好歹还存了三分理智，忙抬手抵住君洛的胸口，不许他再乱来。
　　君洛有些委屈，作小媳妇状低头摆弄衣角：“女人，你变心了！你都不喜欢我了，以前你不会拒绝的……”
　　“停！”罗青桃有些头大。
　　君洛眨眨眼睛，居然真的有几分可怜兮兮的模样。
　　罗青桃干脆移开目光，不肯看他：“我觉得，我们有必要谈一谈！”
　　“你舒服过了就想跟我一刀两断，门也没有！”君洛怒吼一声，惊起了飞鸟数十只。
　　罗青桃好容易酝酿起来的情绪，被他这一嗓子吼得烟消云散，怔了许久还没想出该如何接下去。
　　君洛捉住她的手腕，目光灼灼：“真想跟我断了？”
　　罗青桃攒了一肚子旧账想跟他清算，一开口却只说了几个字就哽住了：“明明是你不好……”
　　“你倒说说，我哪里不好？”君洛将手搭在罗青桃的肩上，不自觉地放软了语气。
　　罗青桃想了许久，讷讷地道：“你既然来了，为什么藏头露尾，不肯让我找到、更不肯跟我说话……”
　　君洛黑着脸打断了她的话头：“我藏头露尾？难道不是你不肯见我？你为了躲我，居然叫九娘与你同睡，还不许石头进你的帐篷！”
　　“诶？”罗青桃瞪大了眼睛。
　　君洛“哼”了一声，别过头去，表示他余怒未消。
　　罗青桃下意识地扯住了他的衣袖：“九娘不是你的人吗？我哪里吩咐得动她！”
　　“所以——”君洛回过头来，皱紧了眉头。
　　罗青桃慌忙摆手：“真的不关我的事，九娘这几日处处跟我拧着，我还生她的气呢！”
　　“那个该死的奴才！”君洛咬牙切齿。
　　罗青桃想了一想，试探着问：“石头是你的人？”
　　提到石头，君洛便想起了这些日子石头报给他的那些消息，不免又产生了新的怒气：“你跟那只乌鸦，好得很呐！好一个‘伉俪情深’，好一个‘举案齐眉’！你跟他同行同住，要多亲热有多亲热，哪里还肯记得我！”
　　罗青桃越发委屈，本待辩驳，却又觉得有些说不清楚。想到自己为了跟九娘生气，居然留书呆子在帐篷中歇宿，她就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
　　蠢，简直是蠢到家了！
　　君洛等不到罗青桃的解释，愈发气恼：“你以为如今你已外嫁，就算不得我的人了，是不是？女人，除非我死，否则你这辈子休想甩脱我！”
　　“我本来也没打算甩脱……”罗青桃随口嘟囔了一句。
　　君洛的脸色缓和了几分。
　　罗青桃却觉有些恼怒，抬起头来忿忿地瞪着他：“甩不脱你又怎样？至多不过仍像现在这样在背人之处鬼鬼祟祟，苟且偷欢罢了！我如今也不算是没人要的了，你自去跟你的骆贵妃、卓婉仪还有后宫的莺莺燕燕们生孩子去，我管不到你了！横竖我是见不得人的，等到你开枝散叶百子千孙的时候，我就是埋骨荒野化灰化烟，也不会有人记得了……”
　　“原来，你随随便便把自己嫁掉，只是因为喝醋？”君洛打断了她的长篇大论，露出一个无奈的苦笑。
　　“才不是……”罗青桃有些心虚。
　　君洛捧住她的脸，灼灼目光缠住她飘忽游移的视线：“女人，你给我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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