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一周目

醒来的时候，栗子木空想对上了一张二次元小男孩的大脸。

        还没有清醒的她反应了一会才意识到，自己对上了电脑屏幕上的二次元小男孩的大脸。

        被她在游戏里捡回家治疗的男孩费力地拖着原本盖在他身上的毛毯，小心翼翼地披到了游戏中栗子木空想的身上。她直起身来的时候手肘不小心撞到了鼠标，屏幕中坐在地上靠着沙发睡着的少女于是缓慢地睁开了眼睛。

        屏幕内外的栗子木空想都和男孩面面相觑。

        自定义的对话框跳上屏幕，在栗子木空想飞快打字的时候，男孩已经开口。

        男孩「……抱歉，给您添麻烦了。」

        咦？他的声音听上去好像不是经常配童声的那些声优？不过真的好好听——难道是刚出道的哪个新人声优吗？之后翻翻staff列表关注一下。

        男孩看起来对之前发生的事情还留有印象，她只能删掉了自己打了一大段的情况解释，转而变成简短的回应。

        栗子木空想「没关系。」

        与此同时栗子木空想打开设置，默默地把打字输入改成了语音输入。

        得到她回答的男孩却再次陷入了沉默，他抿着嘴唇看上去像是正在犹豫着什么。但看到栗子木空想关切与鼓励的眼神，还是鼓足勇气再次开了口。

        男孩「我可以暂时留在这里吗……？」

        屏幕外的栗子木空想这时也翻出了自己已经很久不用的耳机，笨拙地调整了一下位置，才对着麦克风试探性地开口——

        栗子木空想「在你的监护人回来这里之前，你要不要先留在我这里？」

        两个人的声音撞在一起。

        男孩的脸上明显露出错愕的神情，深蓝的瞳孔微微放大。

        啊、连这种表情上小细节的制作也好真实。

        在刚刚睡梦中反复经历那段三秒qte环节带来的折磨，醒来的栗子木空想刚刚才冒了一点小苗苗的退游想法消失了。

        栗子木空想想了想补充道「我有些事情想和你的监护人好好聊一聊。」

        男孩沉默了片刻。

        男孩「……他不会回来的。」

        这句话比起拒绝她与自己监护人见面的托词，更像只是在平静地陈述一个既定事实。

        而正如男孩所说，接下来的几小时，他的监护人一直都没有回来。而即便栗子木空想从房东那里问到了监护人的电话号码，拨过去的电话也一直无人接听。

        栗子木空想无法理解——难道这个游戏里的世界没有监护人失职，就会被强制要求履行监护人的监护职能，假如再次出现情况甚至可能直接剥夺监护权的法律吗？

        她将这句话脱口而出时，却得到了男孩这样的回答：

        男孩「……那样，会和津美纪姐分开的。」

        栗子木空想对他的家庭情况略微有所猜测，本身想着凭借自己（在这个游戏中）的身份，收养两个孩子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但考虑到毕竟目前自己和这孩子只是萍水相逢，贸然提出就像是什么可疑的大人……

        她暂且还是主张与监护人谈谈，然后将收养列入了备用的选项。

        右上角主线默默刷新「主线·联系上？？？的监护人。」

        栗子木空想在游戏里拿出游戏机陪男孩打游戏，期间成功问到了对方的姓名是伏黑惠。两个人一起吃了送来的晚餐，又呆到晚上□□点，走廊里才传来了有谁回家的动静。

        被打开的门听起来像是伏黑惠之前缩着的门口，于是她开口让伏黑惠先在这里坐好，自己走出去看了一眼。

        打开的确实是他之前所在的门。

        那是个看上去只比伏黑惠大了两三岁的女孩，初步判断应该就是他口中的津美纪姐姐，对方只往没有开灯的屋内看了眼就露出了焦急的表情。

        她先存了个档。

        栗子木空想「你是惠君的姐姐吗？……嗯，是叫做‘津美纪’？」

        闻言，对方焦急的表情缓和，不好意思地向她点了点头。

        津美纪？「那个……您好，请问惠在您那里吗？」

        栗子木确认对方的公寓内没有人，就把这个女孩也一起带回了公寓。

        在沙发上坐立不安的惠见到女孩进来立刻叫了句津美纪姐。女孩看到他时也跟着松了口气，礼貌地自我介绍叫做伏黑津美纪，是伏黑惠的姐姐。

        在栗子木空想的邀请下，伏黑津美纪也留在公寓里和伏黑惠一起玩了一会游戏，才以是睡觉的时间为理由向栗子木告别回家。

        栗子木空想想了想，还是没有提出伏黑津美纪如果有事，可以把伏黑惠送到她这里来。

        ……这种事情还是等混熟一点再提出来会好点吧。

        等两个孩子走后栗子木空想又试着给他们的监护人打了个电话，却仍然是无人接听。

        右上角的主线变得具体了一些：「主线·联系上伏黑惠与伏黑津美纪的监护人。」

        她看了看右上角的主线任务还没有更新，于是捡起了自己在发现伏黑惠之前就想做的事情。她打开背包，点击确认小提琴的详情。

        【s·澄前宵的小提琴（已激活）】

        （限定栗子木空想使用）澄前宵生前常常演奏的小提琴。小提琴的琴身中沉睡着澄前宵化作的咒灵，只有重要之人流出的鲜血能够将其唤醒，一但苏醒，只需要触碰琴身便能召唤咒灵·澄前宵。

        （注：因为之前的某个经历，澄前宵对除去栗子木空想外的对象有些ptsd，请谨慎使用。）

        栗子木空想好奇地右击小提琴选择放置在桌面，桌面上出现了一个精致的小提琴盒，她选择了「打开小提琴盒」。

        盒内的小提琴从外表上看起来没什么异常，不过在她碰到琴身的时候，跳出了是否要打开的提示，在她选择了「是」之后，就又跳出了一个简单的拆解小游戏。

        她迅速地以s评级完成了小游戏，然后又看着琴身内部陷入沉默：“……”

        应该空着的琴身内侧此时竟然充斥着黑色的什么东西，像是正在缓慢流动的液体，但又不全然相似。仔细观察才发现是一大堆黑色线条可怜巴巴地在狭窄有限的空间里挤成一团，在她的视线下瑟瑟发抖。

        ……好怪喔，让我再看一眼。

        她好奇地点击了黑团，就看到游戏中的自己直接用手指去触碰了它。在受到按压的时候，黑团会发出轻微的“叽咕叽咕”的声音，听上去手感近似史莱姆，但毕竟是线条组成，可以看到表面带着隐蔽的纹理。

        栗子木空想感兴趣地移动着鼠标，顺着线团的纹理，就像撸猫一样顺了几下。咒灵渐渐地在她指尖停止颤抖，小心翼翼地伸出一点点线头虚虚地圈住了她的小指。

        ……虽然它一开始看起来有点令人不适，但怎么就越看越可爱呢。

        “宵。”她无意识缓和了表情，对着麦克风温柔地道，“以后请多多指教了。”

        栗子木空想「宵。以后请多多指教了。」

        画面里的少女在说话时亲密地凑近了黑线的咒灵。咒灵试探性圈紧她小指的动作因为她的突然靠近微微卡顿了一下，过了一会才有几道黑线从黑团里慢慢探出头来，共同摆成了一个小小的颜文字笑脸。

        可爱。

        她想想自己现实中真实的冰山竹马，又看看面前又能打又能卖萌的小可爱咒灵。明明拥有着同一个名字，甚至还曾经拥有着同一张脸（毕竟是照片直接导入），但两个人之间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残念残念。

        又逗了一会游戏内的澄前宵（限定新形态），她才心满意足地重新组装好小提琴，开始了在游戏中的幸福宅居生活（大概）。

        ——俗称养成环节。

        这个养成系统以七天为周期，她能安排周一至周日的早中晚三项行程，大概因为她现在不能出门，所有行程的涉及范围都在这栋公寓楼之内。

        每项行程只能随机增加1~3点对应属性/技能的数值，虽然缓慢，但看着数值日渐上涨确实会很让人开心。

        至于在体力训练里不断下降的魅力值……目前就姑且当做没看到吧。

        栗子木空想回忆自己打咒灵的惨痛经历，把周一到周五的早上都安排成锻炼力量，下午则安排成格斗练习，晚上安排拜访惠和津美纪维持彼此间感情顺便降低疲劳值。

        中途的额外行程就设置成……和澄前宵培养默契。不过或许把名字改成快乐撸猫……咳，澄前宵更好。

        至于周六和周日，一开始的几周她还是继续按照着工作日的行程安排，但这个行程意外地被惠和津美纪发现了。

        此时已经靠着锲而不舍的晚间拜访行程有了初步的好感度基础，但不想惹她厌烦的伏黑津美纪抿紧嘴唇，克制地对她露出了悲伤的表情。

        津美纪「……空想姐姐。」

        津美纪「我知道。空想姐姐每天都主动承受这样严厉的训练，或许里面是有什么我还不能知道的隐情，但是我真的不想……不想看到那么不爱惜自己，每天都伤痕累累的空想姐姐。」

        惠「……周末也，不可以休息吗？」

        惠「周末，我想和空想一起。」

        栗子木空想：“……………………………”

        呃呜……怎么回事，突、突然间愧疚感就升起来了？

        于是那之后她每周末的行程就变成了和惠一起帮津美纪做家庭作业。

        许是两个孩子的好感度在相处中被逐渐刷高，渐渐地在固定的日常行程中，会冒出许多伏黑姐弟相关的独立小剧情。

        ……比如栗子木空想为什么不上学。

        栗子木空想：“…………”

        好问题，她也不知道自己的角色为什么不需要上学。

        沐浴着伏黑津美纪和伏黑惠好奇的视线，她决定自己绝对不能带坏孩子，于是镇定地说出了自己现实的情况：“因为我早就在国外跳级读完了大学。”

        这才勉强把两个孩子糊弄了过去。

        今天触发的似乎难得是伏黑津美纪的个人剧情。

        栗子木空想「晚上好——抱歉，我今天又来打扰你们了……咦？今天惠不在吗？」

        津美纪「啊、空想姐姐……」

        伏黑津美纪看起来有些欲言又止。

        先是固定的表示触发了个人事件的对话。

        右上角很久没有变动过内容的「联系上伏黑惠与伏黑津美纪的监护人」的主线任务也在支线剧情中消失，转而显示出「伏黑津美纪个人事件·其八」。

        「有什么事情吗？」

        「（假装没有发现她的异常，提出其他的事情）」（伏黑津美纪个人支线关闭）

        栗子木空想「有什么事情吗？」

        津美纪「啊、是的……遇到了一点点问题。今天老师布置了作文，题目是未来想成为什么样的人。」

        津美纪「……我不知道。我已经不太明白……自己未来想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了。原本我有点想成为和妈妈一样的人，她是个忙碌的女强人，每天都在外面四处奔波着，为了我而努力……她最开始是这么说的，看着她那时候的笑容，我也充满了动力。」

        津美纪「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妈妈却开始改变了。她……她变得很奇怪，突然之间就把惠和惠的爸爸带回了家里，突然之间就告诉我以后他们也是我的家人了。」

        津美纪「我很喜欢很喜欢惠，但是我……还是不想相信，我的母亲，我那么尊敬与喜欢的母亲，甚至没有提前和我说过任何一句话……！就这么突然地下了决定。」

        「你讨厌你的母亲吗？」

        「……（沉默倾听）」

        栗子木空想犹豫着选择沉默倾听。

        津美纪「……我……觉得这样的母亲好陌生……她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她为什么不再向我露出笑容了？」

        津美纪「……她为什么……明明让我和惠成为了这么重要的家人，自己却又再也没有回到家里来……？」

        「……（沉默倾听）」

        「（自定义）」

        栗子木空想看着选项陷入了沉默。

        在之前的相处中，她逐渐了解了姐弟两的真实情况，并为此深感忧虑。

        他们明明是重组家庭，津美纪的母亲与惠的父亲也都还活着，然而栗子木都和两个人相处了这么长的时间，却一个监护人的面，甚至照片都没有见过。

        她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现在说些什么好像都是多余的。

        她继续沉默地倾听。

        怒气与悲伤同时在伏黑津美纪的眼眸中燃烧着。

        津美纪「我绝对、绝对不想成为……像母亲那样不负责任的人！」

        「……（沉默倾听）」

        「那就不要成为她那样的人（温柔地抱住她）」

        「（自定义）」

        栗子木空想再三斟酌，冷静地点下了第二项。

        屏幕上一直沉默的少女终于动了，她倾身温柔地拥抱了伏黑津美纪，给与了处于矛盾的不安中的伏黑津美纪最有力与温暖的支持：“那就不要成为她那样的人。”

        伏黑津美纪的眼泪掉了下来。她抽泣着把脸埋在栗子木空想的肩头，手颤抖地环住她的肩膀，依恋地在她的颈弯里蹭了蹭。

        津美纪「……好温暖。」

        津美纪「如果……我能成为空想姐这样的人，多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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