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李璧好奇地道：“是什么？”

        “分魂。”上官卿解释说：“是一种法术，将自己的灵魄分出来一缕，可以代替本体四处游荡，也可以附着在别人身上。但是施法术的人灵魄也会因此变得不完整。如果施行分魂术的时候，受到袭击，灵魄的主人可能会丧命。分魂则会变做孤魂野鬼，飘荡在外。”

        “如此神奇？”李璧眨眨眼睛：“那若是反过来，那一缕分魂被袭击怎么办？”

        上官卿的眼神闪了闪，似乎隐藏了什么，但转瞬即逝，没有让李璧看出来：“分魂都很弱，若是被袭击了基本都会魂飞魄散。施术者的灵魄将永远不会完整，也就永远没可能修到顶级九重的修为。”

        “因为后果严重，所以分魂一般都十分隐秘。施术者会尽量将分魂隐蔽起来，不被发现。”说着，上官卿认真地道：“不过你体内有上古灵魄的缘故，所以能看到人所不能看到的，就像你三岁时候那次。”

        李璧愣了一下，瞪大了眼睛：“你是说，我那次看到的黑影，不是妖气，是什么人的分魂？”

        “我其实一直在思考这种可能性。”上官卿凝神琢磨道：“但是京城中若有如此能力的术士，是逃不过国师一族的眼睛的。那大概率是个法力高强的大妖，施展出来的分魂。”

        “大妖？！”李璧皱皱眉头：“若是如此好多事就说得通了，为何会有那么多的妖精来袭击我，是那个大妖指使的吧。”

        “我也这么认为。”上官卿道：“那大妖一定会利用你身上有上古灵魄这个消息，吸引那些妖精们为了增长修为来抢夺。再加上你还只有十二岁这么小，又是出了名的孱弱，什么妖精鬼怪的都想来试试。”

        李璧冷哼一声：“只是没想到天不亡我，竟让我慢慢掌握了上古灵魄的力量。”他说着伸出手来，手心隐隐泛着金色的光芒。

        上官卿盯着那光芒道：“这灵魄应该也是受过伤的，否则他灵力那么强大，根本无法附着在婴孩身上。在你体内蛰伏那么多年，定是在慢慢恢复中。”

        李璧突然想到什么，担心地看着上官卿：“可是，东宫上那一缕分魂……”

        “不用担心，东宫本来就是各路妖怪想要袭击的目标，时不时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上官卿拍拍李璧的肩膀道：“今天我回去，会重新安排东宫的日常法事，你放心。”

        京城东北，靳王府。

        尽管是白日，但寝殿卧房内，窗帘拉的严严实实，灯烛也点着不多的几盏。一个宫女走进来，一张脸僵硬的仿佛假面，大红的唇色在烛光下闪着诡魅的光泽。

        “殿下，药膳来了。”宫女娇媚的声音唤醒了床上躺着的靳王李琰，他动一动身体，睁开眼睛。

        李琰撑起身子看看宫女，又看看她手上捧着的水晶琉璃盏。那琉璃盏里面是红色的液体，外面结着一层霜，似乎盏里盛着很冷的东西。不过宫女的一双玉手就那么捧着，一点都不觉得冷。

        李琰眼中显出惊恐的神色：“我……我不想吃。”刚说完突然就捂着胸口，满脸痛苦的神色：“不……不，我求你，不要……”

        宫女抿着嘴，尽量将假面上的笑容挤得很甜：“殿下，您还是乖乖的吃了吧。”

        李琰颤抖着伸出手来，接过那水晶琉璃盏。打开盖子，一股白色雾气腾出，红色液体中浮动着些黑色蠕动的东西，带着光芒，忽明忽灭。还间或发出一阵阵尖细的啼哭声，仿佛婴孩。

        李琰本能地干呕了一下，却也不敢放下，闭上眼睛，将琉璃盏放在嘴边，一口气吞了下去。

        “呕……呕……”李琰一边干呕着，一边努力不让自己呕出来。

        宫女扶着李琰，轻拍着他的背，用手中帕子拭干他嘴角的红色液体，脸上的微笑依然在，就仿佛那微笑是那张假脸的固定表情：“殿下，今日阳光甚好，您出去走走吧。”

        李琰耷拉着脑袋，平复着喘息，半晌才道：“不用了。”

        “可是太子殿下传旨过来，下午要来看望您，您怎么也要像点样子。”

        “呵呵，像点样子。”李琰抬起眼眸，一张脸苍白憔悴：“你们觉得我现在不像样吗？本王是如何成为这幅模样的你们不知道？让那个混蛋从我身体里出来，我就像样子了！”

        李琰大吼着，血液冲上脸庞，一下子变得通红，双目瞪得圆圆的，歇斯底里道：“你们信不信本王今天就自裁了，让这个混蛋无处躲藏！”

        宫女冷冷地看着他，脸上却还保持着那机械的微笑，更显阴森。李琰面色突然一变，身体一下子弯折下去，僵硬地弓着，一声声窒息一样的惨叫从他口中发出。须臾，一个黑影突然出现在宫女身边。

        宫女附身行礼道：“岳岺大人。”

        岳岺唇边浮着一袭冷笑，右手一招，墨绿色的光芒闪过，手上多了一张纸：“殿下，还需要再给您读一遍契约书吗？”

        李琰痛苦地翻着眼睛，死死盯着岳岺手上那封契约书。那是写在一张薄薄的仿如树皮上的血书，每一个字都瘆人的殷红。

        李琰伸出手，一把抢过契约书，狠狠地撕扯着，却怎么都撕不烂，他面色扭曲，发狂地将契约书放进嘴里撕咬，却根本没有半点作用。

        岳岺面色如常地转身走向窗边，宫女跟过去拉开窗帘，明媚的阳关从外面照进来。岳岺微微抬着下巴，整个人立在阳光中。线条分明的面孔在光影的衬托下显得格外冷峻。

        李琰被光一照，立刻瑟缩起来，脸上发狂的样子慢慢平复。仿佛突然醒悟了什么，眼中的歇斯底里变作惊恐。他小心地看一眼阳光下岳岺的背影，颤抖着将那封契约书双手捧着道：“我……我错了，请神人原谅。”

        岳岺垂眸，冷声道：“殿下，你该出去走走了。”

        “可是……”阳光穿过床上的帷幔，照到李琰身上。照出来他只着一件小衣袍服下露出来的小腿，腿上到处是腐烂流脓的斑点，怵目惊心。

        岳岺平静地从怀里拿出来一个小盒子，递给宫女。宫女双手接过，拿到李琰面前：“殿下，您看，大人对您多好，这道圣金丹，也就您能每月按时服用，我们连想都不敢想呢。”

        李琰眼中显出复杂的神色，紧紧皱着眉头，伸手拿过小盒子。打开来，里面是一粒黄豆大小的黑色药丸。

        李琰犹豫了片刻，拿起那药丸，一口吞下。一层黑色的光晕在他身体上闪了闪，他小腿上的那些伤，慢慢愈合，转瞬间只剩下些浅浅的疤痕。

        “今日太子前来，可能会邀你去集学宴，记得，要答应。”岳岺的声音从窗边淡淡的传来。

        “集学宴？”李琰有些惊讶地看着岳岺慢慢变的透明的背影：“可您不是怕被人发现，一直不让我跟他们太过亲近。”

        “现在我的灵魄已经跟你的身体融合了许多，你的灵识与我的，几乎合二为一。所以，就算你站在上官正面前，只要表现得当，他也很难分辨出来你身上的妖气，最多也只是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岳岺说着，慢慢转身，唇边带出一丝微笑：“我很感激殿下能为我做出的这些牺牲，我一定会很好地报答殿下的，只要您别心急，别再做什么出格的举动。”

        “可是……”李琰咬咬牙：“可是李珏已经是太子了，我还能得到什么。”

        “权倾朝野不一定要当皇帝，途径多得很。”岳岺的影子越来越淡：“殿下必须信我，否则你我都将前功尽弃。”

        李琰盯着岳岺消失的地方，突然双目圆睁，面色涨红。一会儿，神色木讷下来，面色也恢复了正常。

        卧房门被敲响，近侍徐怀安走进来道：“殿下，东宫传旨说太子殿下未时来看您，您是否要准备一下。”

        “好。”李琰面色如常地答应道。

        徐怀安立刻向身后挥挥手，几个宫女和太监端着洗漱的东西走进来。屋内，除了李琰，什么人都没有，那个假面的宫女也不见了。

        京城，西市。

        李璧和上官卿闲庭信步地走走看看。上官卿道：“殿下在宫外也有几年，没有来过市集么？”

        “不记得了。”李璧眼神有些好奇地四处瞅着：“清醒之前的事情好多都变得模糊。上一次从宫中跑出来，这些里坊都陌生得很。”

        “哦，怪不得您会跑进平康坊。我当时跟在您身后，还以为是……”上官卿抿嘴笑着：“后来一想，您许是只好奇罢了。”

        “谁好奇，那是被黄鼠狼精追的，我根本不知道自己进了什么地方，只觉得那处里坊更亮堂。”李璧瞪了上官卿一眼：“不像你，是平康坊的常客。”

        “哎，我都说了，那假母胡说八道的。我一直在闭关，哪里有空去嘛。”上官卿辩解道。

        李璧看了上官卿一眼：“我一直想问，那天你如何找到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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