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蓬莱殿外。

        冯玉伸手拽住李璧道：“殿下，求求您，真的不要去。小的已经打听过，皇后娘娘昨晚中了梦魇，非说是您和少国师入梦杀她。虽然国师和圣上均未采信，但您若是现在去闹，皇后娘娘借题发挥，无论对您还是少国师，都百害而无一利。”

        李璧面色冰冷道：“你不用管，我自有道理。”

        冯玉刚要说什么，突然脸色变了变，向李璧使了个眼色，恭敬地冲着李璧身后道：“见过太子妃。”

        李璧忙回身，只见一个衣着华丽的女子在宫人的簇拥下从蓬莱殿走出。

        那女子肤色白皙，体态丰腴，凤眼微挑，红唇轻抿。雪白的脖颈和半片香肩在绯红色刺绣团花的轻纱披帛下，更显娇嫩。一根金镶玉的步摇颤巍巍地垂在面颊一侧，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晃动，甚是风情万种。正是太子妃林云姝。

        见着李璧，林云姝娇媚地一笑，上前道：“宁王殿下，是来给阿娘请安的吗？”

        李璧抿抿嘴，没有说话。林云姝道：“不过今日殿下去见阿娘，恐怕不是时候。”

        李璧见到林云姝，突然醒悟道，自己就算现在过去，也根本进不去皇后寝宫。当下闷闷地拱了拱手，转身准备离开。却被林云姝从背后叫住：“宁王，咱们叔嫂难得见面，有些事情，嫂嫂想跟你聊聊，不知宁王可赏脸？”

        李璧顿了顿，原本想拒绝。但又一想，上官卿毕竟在东宫，不好得罪林云姝。便只得点头道：“距离去弘文馆还有些时间，太子妃想聊什么？”

        林云姝笑笑：“殿下今日来蓬莱殿，恐怕不是为了请安吧。”

        李璧垂下眼眸，没有吭声。

        “殿下康复不到一月，已经肯为了少国师贸然闯蓬莱殿的程度了。如此看来，少国师从出关以来，便日日到紫方苑为您施用灵力咒法，让您早日苏醒的努力，确实换来了您的真情实感。”

        李璧吃了一惊：“你说什么？少国师他……”

        “哎呀，宁王还不知道？”林云姝夸张地瞪大眼睛：“如此看来，也不怪阿娘生气，少国师对宁王可比对太子尽心尽力多了。耗费了那么些灵力、体力和时间，都不舍得告知宁王。确实不是稀罕封赏、攀附权贵，只是真心的对宁王好呢。”

        李璧就觉得一块暖呼呼的东西落在了心上，将自己的心包裹的酥软无比。之前自己负气出宫，误闯平康坊那次，以为上官卿跟着自己不过是偶然而为，或者在履行少国师的职责。

        却不想，上官卿在那之前，竟已为自己做了那么多事情。

        “可是……他为何那么做？”李璧不解地道。

        “是呀，他为何那么做。若是连宁王都不清楚，便只有少国师一人明了了。”林云姝注意着李璧的神色道：“其实阿娘早就已经诟病，不过碍着你重疾在身，不好说什么。估计这次，是忍无可忍。虽然殿下有阿耶做主，阿娘也不好做什么，但少国师可没有。”

        李璧咬咬牙：“我去跟阿耶说，一切责任在我，不在少国师。”

        林云姝拦住他：“殿下，切不可。你现在若是在阿耶那里请了免除少国师惩戒的示下，岂不是跟阿娘公开示威，以阿娘的性格，便更不可能饶了你和少国师。”

        “那该如何是好。”李璧毕竟年少，经验不足。纵使有一腔热血，但身边连个出主意的人也没有，不禁有些手足无措。

        林云姝笑笑道：“殿下不是说要去岳华山金顶宫么？那早一刻晚一刻也不会在乎吧。”

        李璧有些恍然地道：“太子妃的意思，我尽早离开，皇后娘娘看不见我，也许便不会追究少国师了？”

        林云姝立刻道：“宁王说得对。其实少国师的惩戒还未定，四方宫讨论需要时日，若是那时候您已经离开，恐怕少国师的惩戒走个过场，阿娘就能满意了。”

        “会如此么？”李璧道。

        “定是如此。”林云姝道：“少国师原本就是专职守护东宫的，若是受到过分严厉惩戒还怎么履行职责。恕我直言，阿娘再生气，只要看不见宁王，消了气，也会忘了重罚这件事。”

        李璧思忖片刻，抬眸盯着林云姝道：“太子妃，我阿娘去世的时候，您已经进宫两年了，是否知道阿娘到底如何过世的？”

        林云姝的双眸中闪过一丝诧异，她没有想到李璧会突然问这个，斟酌着言辞反问道：“殿下可是听闻了什么？”

        李璧盯着林云姝的眼神一动未动：“我阿娘是不是绝食而亡？”

        林云姝瞪大了眼睛，显然对于李璧的问题十分吃惊，但并不是吃惊李璧为什么会这么问，是吃惊李璧如何知道的。

        李璧虽然年少，又无端失智多年，却并不愚钝。只看着林云姝的神色便明白了一切。他嘴角缓缓地勾出一丝冷笑：“太子妃，多谢你以实相告。少国师的事情，我会斟酌你的意见。”

        林云姝有些惊慌地道：“你说什么呢，谁以实相告了。”

        李璧看着林云姝的眼神变了变，眯起眼睛，似乎想说什么。

        林云姝更紧张了，呼吸都有些困难。她以前并没有怎么接触过李璧，自从李璧康复之后，也只在给李元成请安的时候碰过两次。但没有料到面对面看着李璧，总觉得他似乎看穿了什么，他的眼神若专注看来，林云姝就会感到莫名的压迫。

        不过还好李璧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了。

        林云姝看着李璧的背影消失在转弯处，方才松了口气。但心中的慌乱并并未减轻。

        她之所以来怂恿李璧早点离开，是想给岳岺的计划捣乱。她林云姝骨子里就不是个好惹的女人，那个老树妖却妄想将她玩弄于鼓掌之间。

        林云姝当年能为了太子妃的位置献出出自己的亲姐姐，也能为了任何事情，出卖任何人。

        林云姝伸手按按腹部，这半年来，她小腹经常隐隐作痛。岳岺放进她身体里的分魂虽然不强，但是已经在影响她的健康。因为那个该死的分魂，林云姝不能有孕，甚至跟太子同房都会难受，导致太子很久不愿意碰她。

        眼看着东宫的侧妃和侍妾们一个个雨露滋润的，林云姝由开始傍上大妖的得意，也变得越来越后悔，越来越恨。

        林云姝咬咬牙：“岳岺，我一定得让你知道，不是我离不开你，是你需要我！”

        李璧离开蓬莱殿，想着心事一直往前走着，却突然听到前面有人道：“宁王殿下。”

        李璧抬头，只见上官正带着两个门徒走来，急忙迎上去道：“国师大人，你可是要去往东宫？”

        上官正道：“是，我去东宫带卿儿回四方宫独室禁闭思过。”

        “听闻皇后娘娘要求严惩？”李璧忙道：“可是少国师之事都是我引起的，国师大人切不可因为皇后娘娘的一时迁怒，便惩戒少国师。”

        上官正正色道：“殿下，惩戒卿儿并非因为殿下。他是少国师，从小便闭关接受少国师正统训练，他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的职责。尽管守护殿下也是国师的责任，但少国师必须专心东宫，是他自己疏忽懈怠了，怪不得别人。”

        李璧皱皱眉头：“若我现在就去请阿耶的示下，马上离开京城去往岳华山。国师大人可否去告知皇后娘娘，我可能永远不会再回到京城。”

        上官正吃了一惊：“殿下何出此言，去岳华山是想弄清楚您身体里上古灵魄的来源以及如何能让您利用它的力量。怎么会就不再回来。”

        李璧淡淡地笑笑：“国师大人，我无论阅历还是灵力，跟您比起来都相差千里，但我都知道这上古灵魄恐怕没有什么人能弄明白，您还不知道吗？”

        上官正怔了怔，说不出话来。

        李璧轻叹口气道：“我会秉明阿耶，若不能控制它，自请国师长老将我终身禁锢于岳华山。想必若真是如此，宫中便能太平了。”

        “殿下切不可妄自菲薄。”上官正道：“凡人异能，也并不罕见，就算国师长老无能为力，也不代表就没有其他人有办法。”

        “国师就如此回了皇后娘娘吧，我不想再有人因为我遭受无妄之灾。”李璧说道：“我现在就去找阿耶请命，会尽早离开。”

        上官正看着李璧决绝的背影，深深地叹了口气道：“真是孽缘！卿儿那个倔强的性子，我要怎么跟他说呢。”

        紫宸殿中。

        李元成有些惊讶地看着李璧：“为何如此匆忙就要走？国师说还需要些时日才能安排妥当。路上各地驿馆还有侍卫安保之类也需要准备。”

        “儿臣有异能，虽比不上国师和少国师，但现在看来，比国师门徒也不差。阿耶只需给我几个羽林卫再加上两个国师门徒，人少低调，反而更安全些。”李璧道。

        李元成眯起眼睛，看了李璧一会儿道：“你突然如此着急的想离开，是有何原因么？”

        李璧抿珉嘴唇，思虑片刻，抬头看着李元成沉声道：“关于阿娘，儿臣有事想问问阿耶，不知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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