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天丘求助
天丘阁一封信纸传至华封派,搅得众人心神不宁。
一浅一艳,两道身影站于桌前。
一张墨水溢出纸面的法阵图纸铺开在桌上。纸上阵图为六星状,阵内法文繁杂,甚至凌乱,但仔细端详却能看出其中规律,它由七个极其复杂的法阵相叠加而形成。
与此法阵图并排而放的是另一面发黄的书卷,摊开的书卷上描绘着与之相似的阵图。
“师父,师叔,弟子已将信中内容全部转述给其他六派。”
东桢门弟子上前禀告,随后退出室外,却见不远处一抹身影正匆匆赶来。
“这图又密又乱,我眼睛都要瞎了。”
东桢师嫌站着不舒服,便趴在桌上,眼睛在两幅图之间来回移动。
一旁的纪凌舜忽然离开桌前,东桢师以为他要临阵脱逃,连忙抓住他,“哎哎哎?你干嘛啊?别想把这事丢给我一个人,快点来找不同!”
纪凌舜扯回自己的手,然而衣袖上却多了一道醒目的手掌黑印。他本就心情不佳,如今衣裳被墨水蹭脏,东桢师这个罪魁祸首不自觉地缩了缩肩膀。
门口忽然闯进一人,东桢师见来者是姜媃,顿时有了底气,一边走向她,一边说道,“呐!小师侄来了,你要是再板着脸就说不过去了。”
谁知姜媃忽然跪下,将东桢师吓得顿住了脚步,“一大清早的就行这么大的礼啊……免礼免礼。”
“弟子知错,请师父严惩。”
姜媃俯身请罪的举动令东桢师一脸茫然。
东桢师哪里知道纪凌舜在来东桢门之前是准备外出寻人的,见纪凌舜脸色低沉,便只当他是因法阵突忆往事而情绪低落。
“就你这么安分的人能犯什么错?”东桢师把姜媃拉起,随后冲纪凌舜摆摆手,“还有你,别盯着小师侄看了,都要把人看穿了。”
闻言,姜媃下意识抬头,只见纪凌舜闪躲了下眼神。她虽对此感到疑惑,但令她更加在意的是她犯的错会牵连到她的师妹们。
“念你初犯,不加追究。”
纪凌舜不再去看姜媃耳垂上沾染的点点血色,他恢复原先的神情,说道,“你组弟子只是去寻你了,并无任何事情。”
一旁的东桢师嘴角噙笑,他听纪凌舜这熟练的语气便知道他经常用这套说辞去赦免姜媃。一道目光忽然落在他身上,他连忙将笑意收起。
“哦,我刚瞎……啊不,我刚聋了,没听见你说了什么。”
东桢师遮眼睛又捂耳朵的,最后两袖一挥,仿佛这件事情随着他的甩袖就此结束。
“小师侄也来找不同吧。”
姜媃虽不知东桢师说的“找不同”是什么,但仍然跟着他走到桌前。
“很简单的,”东桢师指指桌上的图纸,解释道,“你只要把两幅图当中的不同点找出来就好了。”
姜媃看着桌上两幅令人眼花缭乱的图,不由自主地紧蹙眉头。她觉得东桢师一定是对简单有什么误解。
“曲麓山附近的人家在山里发现了一个大型法阵。”
纪凌舜看了一眼正在专心聆听他说话的姜媃,继续说道,“法阵与上古阵图极其相似,管辖当地的门派是天丘阁,阁主恐无力应对,便前来求助。”
华封派背靠碧枫长河,越过长河便不再属于碧枫州。河的对岸便是天丘阁所在的鸾凤城,也是曲麓山的所在地。
经过纪凌舜与东桢师的阐述,姜媃大致了解到了桌上两幅图的含义。
对于桌面上摆放的法阵图,姜媃并非一无所知,她曾在书阁中无意翻阅到了关于这一上古法阵的书籍。
在多年前,有过一场人兽大战。巨兽原是上古妖兽,因生性残暴、杀戮无数,而被封印在地底深渊,却不想被魄童巫找到了破解封印阵的办法。
各地涌现出大量妖兽,将当地城镇破坏殆尽,以至于横尸遍野,血流成河。
这场人兽战役延续了多少时日,书中并没有详细地记载,过程也只是几句话便草草带过,最终以“群兽尽死,黎民复昔”而结束。
桌上一副是曲麓山中的法阵图,一副是书阁吃足了灰的上古封印图。
多年前的魄童巫是如何将上古妖兽释放出来的,无人知晓,眼下这幅与上古封印阵相似的阵图,一时令众人人心惶惶,也不知是否与魄童巫有关。
“曲麓山的事情就交给小师侄那一组弟子去办吧。”
姜媃还未反应过来,纪凌舜便坚决地拒绝。
“不行,此事危险不……”
“什么危险不危险的,天丘阁的人不是说了这法阵没任何动静嘛。”东桢师忽然看向姜媃,说道,“何况这里我最大,你师父得听我的,小师侄也应该听我的啊?”
东桢师说的并非没有道理。
那曲麓山的法阵既然与魄童巫有关,便是擒巫弟子应该负责的事情。
“弟子……”
姜媃本想应下,然而纪凌舜却眉间紧锁地看着她,“你是南离门的弟子。”
换句话说,姜媃是纪凌舜的徒弟,她应该听命于纪凌舜。
“南离,我可是你师兄,你要违抗师兄的命令吗?”
东桢师的神情忽然变得严肃,纪凌舜也确实不再发言。
姜媃有些木讷,她是第一次见东桢师这般认真地模样,然而下一刻,东桢师便佯装不下去了。
“趁你师父还没反悔,快点走啦。”东桢师微抬手臂,两只手向下低垂着前后摆动,嘴里催促着姜媃,“快走快走。”
姜媃见纪凌舜并没有多说什么,便告辞了。
她这一走,屋室里瞬间冷清下来。
东桢师感觉脊背发凉,他立即回身解释,“我不是刻意拿师兄身份强迫你的……也不是,我是刻意的,可我这么做是有原因的,你必须得在动手前听我解释!”
纪凌舜毫无情绪地看着他。
“我猜小师侄是因为那个小孩才犯了错对吧?法阵的事情可以让她分分心啊,你看她闷闷不乐的样子,不会心疼吗?”
纪凌舜沉默着,忽然卷起桌上的法阵图。
“让她分心有很多种办法,不一定非得选这个。”
东桢师学着纪凌舜将另外一张图纸折起。
“那你说说,有什么办法?”
“这些可怜的小姑娘,自从进了擒巫组后,白天不是修炼就是休息,哪有一点自己的时间?”东桢师面露同情,继续说道,“鸾凤城背山面水,景色漂亮得很,正好让她们去放松。”
“你不可能让所有人都去鸾凤城。”
眼下轮到东桢师沉默了。
“那你是要让小师侄单独休息是吗?”东桢师并没有半点师兄的架子,语气也并非责备,“南离,你太过放纵小师侄了,这样有失偏颇,你该为她的处境考虑,也该为你其他的徒弟考虑考虑。”
“再说了,如果你直接让小师侄休息,以她的性格怎么可能会答应?”
东桢师见纪凌舜难得听进他的话,不免有些激动,便将手放在纪凌舜的肩上一连拍了好几下,笑着说道,“对嘛,我这是为大局着想,难得我这么费心思,你同意一下又不会死。”
“虽然天丘阁确实说法阵没什么动静,但也不能就此判断它没危险,你要是实在放心不下你女儿也可……”
东桢师话为未说完,纪凌舜倏然脸色大变。
“你说什么?!”
东桢师一愣,心想完了,说漏嘴了。
“就是……”见纪凌舜眉头紧锁,东桢师不由自主地地咽了咽口水,“就是小师侄的授剑仪式啊,你不是偷偷在她的碧水玉上下了术嘛,被我看到了。”
见纪凌舜被自己的话刺激到,东桢师连忙补充道,”而且她的脸啊,就把头低下的时候跟……哎你是不是不敢承认啊?”
纪凌舜仿佛被一口气噎到,表情怪异地看着东桢师,随后生无可恋一般拿过他手里的纸。
“你看吧,就是脸皮薄不敢承认。”
东桢师在纪凌舜无奈至极的神情下一阵打趣,忽然想起他的话还未说完,“我说到哪了?哦,你要是实在不放心,让辜月带她们那组去啊,招纳会还没那么快到,她闲的很。”
“要是还不放心,你就把自己也捆在她身边。”
东桢师只是开玩笑,却不想纪凌舜真的照他说的去做了。姜媃一定是纪凌舜的女儿,这点实锤了!
与此同时。
姜媃组的弟子在接到传音后返回门中。
“可能是见你不在,就跑来找我和玉葆,差点没吓死我……”
“他问我们你去哪了,那个眼神特别可怕!也不是凶狠,虽然和平时差不多,可看就是让人寒颤啊,特别是窗外那个风刮进来的时候,我都发抖了。”
“我说你要去见一个人,师父忽然就让我们全部人都到炎湖镇去找你,他原本也是要跟我们一起去的,可是后来不知怎的又去了东桢门。”
陆姰晓回到居住院,一见到姜媃便滔滔不绝,仿佛要将先前发生的事情都塞进姜媃的脑子里去。
姜媃只在外停留了一个时辰左右,却不想她的师父偏偏那时找上了她。
纪凌舜大概猜到姜媃是要去找谁,才会让人到炎湖镇去找她。
但不论怎样,此事已经翻篇,等待姜媃组的是第二日的法阵勘察。
因其余六大门派还未给出明确的决定,故华封派需要进行等待,最迟翌日早晨便能前往临州的曲麓山。
法阵一事,姜媃还无决策。这究竟是多年前留下的法阵,还是魄童巫打算故技重施的把戏,一切都需要等明日到去那地方才能判断。
夜里宋娆清回到居住院,听说了这事,便想趁明日的休沐日与姜媃组一同前去。
从前的休沐日,是宋娆清唯一能够与姜媃一同练剑,向她请教的时间。她习惯了与姜媃一起,自然不会想独自一人待在门中。
但宋娆清心中胆怯,不敢去向纪凌舜提这个请求,于是姜媃代她去了。
纪凌舜那时在看术法传送而来的信纸,他并没有反对将宋娆清一并带去,还于姜媃说明了每日他与秦辜月会一同前去的事情。
其实纪凌舜会与她们一同前去,这是令姜媃意外的。
纪凌舜平日总是忙于各种事情当中。不是今天去这门派,就是明天去那门派,要么就是与其他几位门师商量事情,或是处理自己门内的事情,简直忙的不可开交。
至于秦辜月,姜媃已经许久未见过她了。
翌日一早,众人便前往了天丘阁。
与阁主及几位执事了解了详细的情况后,他们便启程去了曲麓山那户发现法阵的人家的宅院。
那户人家的家主好清静,很少住城里的主宅,而是喜欢曲麓山这的山林幽静。
众弟子跟着纪凌舜被陆家的家丁引入大厅,陆家主听闻华封派来了人,早已在厅中等候着。
陆家主客套了一下后便直接与纪凌舜开门见山,叙述着曲麓山的邪乎。
“早年买下这宅子时,从未听说这山有什么怪事,好几年后才发生。”
“住在山里的人都死了,若是山外有人进山,也都没有例外全部惨死。府里也有人进去过,后来不是断头,就是断四肢,全都堆在院子里。”
陆家主在主座陈述着事情,华封派的师父徒弟都在聆听着。姜媃坐在右侧的坐椅上,纪凌舜落座于她的对面,时而与陆家主交接几句话,她也认真听看着。
宋娆清站在姜媃身后,可此时却全然没有她的气息。姜媃觉得奇怪,回头一看,发现身后竟空无一人,正想四处寻看一番,却与对面的秦辜月撞上了眼。
秦辜月脸色不悦地看着姜媃,她便只好放弃寻找,继续聆听事件始末。
“天丘阁派了人去也没查出什么,之后我就搬去了城里,只是后来没舍下这份清静,才又回来。只要不进山便不会出事,这几年山外的居民都相安无事。”
“当年天丘阁弟子入山查看时,没发生任何事情吗?”
姜媃感到奇怪,若是杀人的目的是为了吓走要入山的人,那么天丘阁的弟子便不可能会无事。
陆家主看向姜媃,回应道,“并没有,当年他们也没有看到那个图。”
若是天丘阁与法阵有关,那阁主便不可能会派人到华封派求助,想要护着法阵的大概另有其人。
或许是当年入山查看的弟子当中有人故意隐瞒?但也不能排除,法阵是在陆家离开后才画上的。
“陆家主,我们先入山查看吧。”
纪凌舜忽然说道,随后站起身,坐着的弟子也都不约而同的跟着他站起。
众人动作整齐,目光坚定,见着气势磅礴。
陆家主见这阵仗,心里感概着不愧是大门派,定能摆平这事,连忙叫人来带路。
带路的婢女名叫元香,她是为了找猫才入的山,并且是陆家唯一一个见过法阵的人。
纪凌舜将秦辜月留了在陆家,安排她保护陆家安危,其余的弟子都需要同他一起进曲麓山。
姜媃趁纪凌舜交代事务时,飞快地在府中寻找宋娆清的身影,找了好一会儿才在偏院找到她。
“你在这做什么?”
姜媃知道宋娆清不可能会到处乱跑,定是事出有因,便没有斥责她。
“师姐!”宋娆清小跑到姜媃身前,向她解释道,“我刚刚跟着陆家的仆人去准备了我们的房间。”
“陆家主觉得这件事没那么快处理完,所以我们得有个落脚处才行。”
“我们要进山了。”姜媃嘱咐道,“你待在这里不要乱跑。”
宋娆清之所以能够一同前来,便是因为她答应了不进入曲麓山,她自然会好好遵守约定,姜媃对此很放心。
随后姜媃返回到陆家前厅,此时纪凌舜恰好交代完了保护陆家的事情,就要朝曲麓山前行。
进入曲麓山内,便刮起了微凉的轻风,一阵山林幽香随风而来。树叶因风摇曳,伴随着沙沙声响,山中有鸟雀鸣嘤,悠扬婉转,袅袅动听,为幽静的林路增添了景致。
姜媃行在这林间,只觉得心中无比舒畅,不免赞叹这静好,似乎也能理解陆家主为何执著于曲麓山,要重新返回此地。
穿过林子,低压的视野豁然开阔。那是一片空地,泥地上生长了许多杂草,但遮挡不住地面上的红色纹路,那是一个巨大的红色法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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